透过防风镜,我看到前面依旧雪雾凄迷,但是戴军林的人都活动起来了,他们七手八脚地,把笨重的勘探装备从毛驴上卸下来,还来了两个人把我和黎夏的双手解开。他们有恃无恐,知道我们在这海拔五千米的雪山,脱离了队伍就是个死,所以我们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可能。
当时风真的很大,是那种几乎能把人掀翻的风。我问戴军林的人要了两根登山杖,我们才勉强可以站住。我全身早就冻僵了,手脚没有一点知觉,我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只要一张嘴,凌厉的寒风就会直接灌到我的肺里。
可是戴军林的人好像都很适应这种极端恶劣的野外天气,虽不能说是行动自如,但也可以顺利完成戴军林的指示。我瞥了一眼他们的装备,就看到一台小型立轴式钻机,你姥姥的有钱就是任性。他们大概七八个人一起作业,地质铲上下翻飞,没出半个小时就把岩层表面的积雪给清干净了。
昨天我又惊惶又匆忙,根本来不及观察周边的情况。他们清理出来的这面岩层相对平整光滑,岩层上方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凸出层,如同一个避风口,人站在下面风雪瞬间就小了许多。岩壁的偏右边有一个洞口,我们昨天就是从这里面爬出来的,也就是阿提口中的“玉肠子”。我神经质地凑近去嗅了嗅,洞里的气息很干净,根本没有昨天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要不是那只手真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都怀疑那位看不见的对手是否真的存在。
岩层的表面我也观察了,矿化得很厉害,但表层石料的品质都不太好。也许黎夏的估计是对的,大矿洞还在岩层的深处。
我手搭在岩层上,正看得出神,突然黎夏拍拍我:“退后。”我一回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把立轴钻机组装好,拉到岩层边上准备开钻了。黎夏附在我耳边上说:“气温太低,这种小钻机肯定工作不了多久。他们本来应该更谨慎一些,可惜天公不作美,只能快点钻下去看看了。”
他们钻孔取样,想看看岩层里面到底有没有大的玉矿。我看他们动作麻利地摆弄好设备,第一次下钻的设定距离是岩层内十米,钻头在零下十几度的天里就这么运转起来,我都担心它钻到一半会彻底卡壳。钻头大约进到五六米的时候,我一听声音,觉得诶,有戏。
日本人的设备还是比较乐读窝的,钻头成功钻进了岩层十米(虽说花的时间长了些,因为岩层的硬度比较高),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抽出钻头来看。我也想过去看来着,却被他们的人一只手臂挡住了。但就那些人的眼神来看,钻头带出来的,应该是品相相当好的玉石屑,这说明岩层以内十米,必定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古矿洞。
可是要怎么开挖出一个十米深的入口,让人进到矿洞里面去呢?我看他们的装备里并没有挖掘机之类的,不由感到深深的担忧。可是就在我深深担忧之际,戴军林他们做出了一个叫我瞠目结舌的举动。我碰碰黎夏,惊讶道:“怎么着?这十米的距离,他们打算用**硬生生炸开来啊?”
本身在山区里面胡乱引爆**就是很愚蠢的举动,像昨天那群维族采玉人小打小闹也就算了,那姓戴的居然指使他手下,在岩层前面成捆成捆地堆**。我深深地担忧着,想象着这些**爆炸后,雪线上的雪瞬间崩落,我们什么都不用干,直接死在玉矿外面。黎夏也咋舌道:“果然是亡命之徒啊!不过他们这么拼,说明岩层里面真的有好东西。白泽的话是对的,跟着他们,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他们的**看来是专门为这次勘探行动而准备的,引线很长。在引燃之后,人必须迅速跑到十米开外。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你姥姥的,好像真给炸开了,我大叫:“天哪!我刚才还在深深地担忧……”
“你应该深深地担忧自己的智商。”黎夏看都不看我,就朝前走去。
其实道说不上**的威力有多猛,因为这个岩层内里本来就是中空的(里面有个很大的古矿洞),越往里面岩层越发的松动。这么一乍,古矿洞的洞口就露在了外面,我粗粗往里面一看,似乎和普通的矿洞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把我往矿洞里一推,我一回头,戴军林就把一只矿灯塞到我手上:“你们两个,在前面开道,快进去!”操,敢情是想用我们来扫雷啊。我不由脑门冒一把冷汗,我的鹿角匕首被姓戴的没收了,黎夏的青铜钝剑也没在身上,这要是在矿洞里碰上一只玉奴,叫我们怎么招架?我马上对黎夏说:“唉,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生自古谁无死,革命火种要保存。黎夏,你走前面。”黎夏白了我一眼,还真没磨叽,率先走进了矿洞。他这么爷们瞬间就把我衬托得娘炮了,我也不好意思犯怂,紧跟了上去。
我走到黎夏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别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当心着点,我们都没有武器,碰上玉奴就只能被开膛破肚了。”没想到黎夏蛮不在乎道:“不是还有白泽顶着吗?”
“白泽?”我条件反射一般地四顾,“他来了?”“我想应该是吧。”黎夏说。
“什么叫你想应该是?!”我很恼火,刚想发牢骚,却听黎夏轻声说:“他不会扔下我们的。”那一刻他身上仿佛有某种气场,让我整个人都瞬间焉了下来。我居然没话好说了,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朝矿洞深处走去。
这矿洞十分空旷,根本就藏不住人。可我转念一想,白泽向来神出鬼没,这次他不会也这样吧?
戴军林和他的人就跟在我们后面,并和我们保持有大约五米的距离――这样就算遇到危险,他们也还有反应的时间。他们的队伍里,除了戴军林和东洋胖子,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架AK,好像这玩意儿在矿洞里能帮到他们似的。其实玉奴或者其他一些矿洞里的东西,用**是杀不死的,他们这么举着枪,可能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走着走着,矿道渐渐变宽,最后我们的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积水潭。令人费解的是,这个积水潭似乎就是矿道的尽头,并没有出现我们想象中的巨大矿室。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据我沿路对矿壁的观察,这个矿洞应该没这么简单。我能想到这一节,戴军林自然也能想到,他马上命令手下用工具测量水深。
戴军林的手下反应也很灵敏,三个人为一组,马上把测量尺放下去。尺子刚放到水下六米多的时候,我心说不对,不该有那么深的水潭啊。可结果叫我更加的惊讶,因为之后测量尺居然又毫无阻碍地下水五十多米,还没碰到水底。
这时候那个下放测量尺的人突然大叫一声,我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测量尺似乎在水下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下放速度突然快了好几倍。这还没完,一百米的测量尺已经全部被拉到水下了,那种神秘的力量仍不善罢甘休。戴军林在那里用日语大叫一声,那用手脚在岸边固定住测量尺轮轴的小日本被吓得跳开几步。只听“扑通”一声,十几公斤的测量尺轮轴已经被拉下了水。
那一刻,我想,这水潭恐怕真的不简单,很可能就在几十米深的水下有那种东西。
那个跳开几步的日本人,显然是被这种非自然力量惊到了,连滚带爬后退几步,嘴里咿咿呀呀地大叫。我看他那个慌张的样子,冷笑说:“至于吗?正主还躲在水下没现形呢!”
黎夏摇摇头,用手指点了点水潭中心方向:“不是,你看那边。”
这么一看,我差点也没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我扶住黎夏的手臂,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里默念老子见过世面,白泽就在隔壁。
可是心理暗示也禁不住这邪门的一幕,水潭上有一层薄雾,在薄雾的重重掩映下,可以看到水潭中央一个人影。那个影子浴在水中,只从胸口处露出水面,并且长发披肩,看样子是个女的。其实本来这个画面很有美感的,就好像是美院学生写生用的那种石膏雕像,但这个女的出现在一个几千年无人涉足的古矿洞里,你姥姥的,就是出浴的杨贵妃也不美了。
这时戴军林的队伍有些军心涣散,有好几个人步枪脱手,用日语叫嚷着什么,估计是想要撤出去。戴军林不动声色,走到水潭边上,拿矿灯朝那个影子直直一照,让在场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矿灯的灯光穿透力相当强,那些薄雾瞬间不阻碍视线了。在矿灯灯光的映照下,我们看清了那个影子的脸。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满脸胡子拉碴,分明是个男的。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男的我还见过,前几天他还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他是戴军林队伍里的人,两天以前,他跟那顶帐篷一起消失在鬼缝里。
我观察了他一下――这人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一张惨白的脸上眼睛圆瞪着,似乎还有呼吸。但戴军林叫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反应。
接下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人居然在水中缓缓站了起来,脸上仍是那副狰狞的表情,他湿漉漉的长头发从水里带出来,搭在**的上身,就好像是某种肮脏的水藻。我心里暗暗恶心,这也太娘炮了吧?我旁边的黎夏突然脸色变了,骂了句洋文:“SHIT!这是玉把手!”
什么?!黎夏话音未落,我就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一幕。从水底不断传来“咕嘟嘟”的诡异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着水面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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