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天气似乎与别处不同,明明是同样的时节,可是却总觉冷宫中的阴风阵阵,吹得楚姮浑身都不自在,院中除了璟晴的痴笑声,便是乌鸦刺耳的叫声,不知为何原本离开的楚姮,去再也迈不动步子,眼神悠悠的看着缇莹,缇莹顺了顺耳边的流苏,缓缓道来:“那是皇上还是亲王,我与璟晴一同入宫,那时皇上看见璟晴,眼来再也容不下她人,一同入府的人都在议论,璟晴的容貌不只众人里最出众,宠爱却是最多的,我因为与璟晴交好,没多久她便将我举荐给皇上,皇上虽然对我也很好,可是到底不如璟晴,后来皇上登基,而璟晴也有了身孕,皇上高兴封她为顺仪,对她的宠爱越来约重,没过多久,璟晴便再也没有那么开心,她总是问我,皇上对她是不是真的很宠爱,很喜欢她,我原以为她孕中忧思,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后来,我错了,我没想到璟晴会是那般决绝,你知道她做了什么。”缇莹的眼波一转,哀伤的目光落在楚姮身上,楚姮并未开口,她知道现在她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听众,足矣。果然,只是片刻的沉静,缇莹便继续说道:“她竟然自己喝下了堕胎药,将自己的孩子生生的打了下去,那样的决绝那样的不留一丝余地,皇上知道后震怒不已,废黜了璟晴的位分,打入冷宫,后来我费劲心思找到璟晴身边的宫女问话,才知道原来她是知道皇上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做那个人的替身,一个皇上永煊都得不到的人,她深爱皇上,又怎么允许皇上心中只把她当个影子,所以她才会做的那么决绝,璟晴刚被送进冷宫就疯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在冷宫过的好一些,娘娘可知道,让皇上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谁。”
楚姮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却没想到皇上的心思连一个幽居无宠的婕妤都知道:“我以为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
缇莹发出一阵冷笑:“怎么会?那不过是皇上以为罢了,风言风语,最会让人疑心,况且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依附着皇上,又怎么不想了解皇上的心事,免得哪一日会和璟晴一样违逆胜意,只是这样的事,皇上不想让被人知晓,那么别人自然也会装聋作哑,后来,我对皇上便没有之前那般热情,有时我也在想,我在皇上心里会不会也是那个人的替身,会没会身上的某一处与那人相似,久而久之,皇上似乎看出来我的心意,再也没有踏足我宫中的一部,而我的心就在这宫中冷了又冷,最后死去。”
楚姮抬眼望了望璟晴,她虽然不理解璟晴为何做的那么决绝,可是若是这种替身之事一夕之间被撕开,只会让人痛苦,而她不同,她是努力的做一件与微宁相似的事情,让永煊看到自己,将自己放入心中:“以姐姐的美貌,若是姐姐愿意,恩宠不再旁人之下。”
缇莹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好似随风飘扬的柳絮,缓缓的打动人心,这样冷冽的美让人难以忘怀:“我并不在意皇上的宠爱,即便皇上再宠,又如何,没有爱的温情只会让人觉得心寒,后来每当皇上有新的宠妃时,我都会去看一看,看看那些人像不像缇莹,或许是像那个人,直到我看到庆嫔,那时我都忘记怎么呼吸了,我想也许皇上的真心感动了上苍,才会让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进宫,就连皇后都呆住了,差点没有脱口而出叫声姐姐,好在她们忍住了。”
楚姮心中一震,难怪庆嫔会有如此宠爱,有那么一张脸,足矣让她在后宫立足,尽得皇上宠爱,眼中有划过一丝讥刺的笑意,有那么一个相似的人在,皇上还会在意她这几分的相似吗?缇莹的目光落在楚姮身上,冷冷的吐出一句:“宫里面已经有我这样一个活死人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否则这紫禁城跟冷宫毫无区别了。”
楚姮抬起头迎上那清冽的目光:“如今有庆嫔在,皇上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
“皇上这一生求不得、放不下,可是越是这样,皇上却越难以割舍,对于皇上来说失而复得才是难能可贵。”缇莹说完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弱如柳枝的背影,楚姮顿时觉悟,便道:“关雎宫清净,姐姐或许喜欢。”
缇莹只是顿了一顿,没有再说一句话。
缇莹只是喝了一杯茶水,略作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罗琦望着缇莹的身影,不禁叹道:“这样的美人可惜了,她是在我失子之后入的府,我并不曾于她有过来往,想不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心境,真是难得。”
楚姮顿了顿,却想起了冷宫之中的璟晴:“可惜不只是卫婕妤,还有冷宫中的璟晴和她腹中的皇嗣,姐姐,这等隐秘的事情,若是没有亲口告诉璟晴,她又怎会知道,想必别人就是想到了此事的后果,才会千方百计的将才是传出去,不费吹灰之力的除掉了一个有宠的妃嫔,一个即将出生的皇子。”
罗琦只是淡然笑道:“盛宠有孕自然是威胁到旁人的地位,若是换了我只怕也会寝食难安。”
微微抬眸,目光注视着远方:“算算日子,南宫将军也快回京了吧!”
罗琦点点头:“嗯,因着南宫世元生擒蒙蚩,皇上大喜已经命内务府着手打理庆功宴一事,看来容妃的心愿即将达成。”
那一日,南宫世元随着一群将士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城,皇上纷纷奖励了有功之臣,晋冯令山为二品威武将军,赐景怀王黄金万两,至于南宫世元,皇上更是给了更高的奖赏,封其为定国候,世代承袭爵位,那一日的庆功宴隆重不已,每个人脸上挂着都是喜滋滋的笑意,然后确实各怀心事的坐在那里,皇上对待定国候更是厚重,一番的嘘寒问暖,不知道殿中的歌姬换了几批,定国候终于起身:“皇上老臣已将苗疆叛领蒙蚩带进宫中,皇上现在便可问罪。”
永煊只是怀了笑意:“定国候莫要着急,现在是庆功宴,朕已经让人拟好了蒙蚩的罪状,明日上朝时便可宣读。”
然而定国候并不放弃:“皇上,苗疆世代臣服大周,可是蒙蚩却夜郎自大竟然侵犯大周威严,既然老臣已经将蒙蚩带进宫中,皇上应该即刻问罪。”说罢也不等永煊同意,就击掌让人将蒙蚩带入殿内,琬姒在手中握住自己的双手,终于等到,她抬眼望着此刻还是满脸笑意皇后,心底泛起一抹冷笑,这个妃位她坐了太久了,皇上即使对她再有晋封,最高便也就是贵妃,可是她并不稀罕,蒙蚩被带入殿内,满脸倨傲,依旧挺直身子并不下跪,永煊正了正身子,一脸威严,扫了一眼蒙蚩,便道:“蒙蚩,你起兵反叛,本就罪无可恕,如今见到朕还不下跪就不怕朕在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吗?”
蒙蚩并不回答,只是仰天大笑,许久才道:“皇上,要啥便杀,我蒙蚩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都没有过后悔的时候。”
永煊腾地起身,眼中已经带有几分怒气:“大胆蒙蚩,你破坏大周与苗疆之间的盟约,反动战争,导致大周与苗疆的边界的子民家破人亡,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嘴硬。”
鼻翼发出一声冷嗤:“敢问皇上,我们苗疆数十年如一日,替大周严守边界,以免北漠来犯,从不懈怠半分,可是皇上将我们苗疆的将士和子民又至于何地,想必在皇上眼里,我们苗疆的子民不过就是皇上一件没用的物件,用过了便丢了,若非皇上不敬在先,蒙蚩怎会反叛大周,反叛盟约。”
永煊深入良久的沉思,他知道苗疆一旦认定了他们之间的盟约必定不会轻易破坏,他也曾想过,是否中间有人挑唆,如今听蒙蚩所言,便知其中定有什么缘由:“你且说说朕如何不敬你们苗疆。”
蒙蚩仰头道:“皇上可还记得,最后一次派人送去的物资和赏赐。”
永煊点点头,自从苗疆臣服大周以后年年都会朝大周进供,而大周也会回以丰厚的金银和物资,长年来皆是如此,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蒙蚩见永煊没有回话只得继续说道:“我们苗疆人,不同你们中原人供奉菩萨,但是我们苗疆人每家每户都会有蚩尤的木像,在我们苗疆人的眼里,蚩尤是我们的祖先,是我们的神,是我的一切信仰与希望,可是皇上你把我们神当作了什么,这次皇上送去的赏赐中,有一尊蚩尤的木像,蒙蚩感念皇上心系我们苗疆的风俗,可是那个蚩尤木像竟有一处损坏,难道不是皇上想借以羞辱我们苗疆们,告诉我们即便连我们信奉的神您都会任意毁之,更何况我们苗疆这些无不足道的人了。”
殿内是许久的沉寂,每个人都默不作声,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许久永煊才道:“朕,记得,那此送给苗疆的东西是皇后打理的吧!”
皇后听闻,心中感到一丝不安,缓缓起身,屈膝跪下:“回皇上是臣妾准备的,可是臣妾看过那尊蚩尤的木像便无什么不妥啊!”
“啪”的一声,在做之人无不震惊,皇后入主中宫多年,虽然不得皇上宠爱,可是也不曾看见皇上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待皇后,可是她们刚才分明看到的是,皇上打了皇后,一众人纷纷跪下,却没有人开口,这一巴掌着实打得不清,皇上这个人都载到在地上,嘴里有股腥味蔓延开来,她不顾脸上的疼痛依旧跪在一旁:“皇上息怒。”
永煊指着皇后,怒道:“你让朕如何息怒,你身为后宫之主,料理后宫,朕将如此重大之事交给你,可是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失察,毁了大周与苗疆多年的情意,因为你的过错,让黎民百姓处于战事之中流离失所,更让朕有负先皇有负苗疆,你还有什么资格带着一枚九凤金钗。”伸手拔下那枚九凤金钗,随后仍在一旁,那九凤金钗历代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也是象征的皇后的尊严与威仪,如今永煊将此钗摔毁,众人更是紧张起来,皇上难道想到废后。
发髻散落,平日端庄威严的皇后,此刻已经再无从前的模样,脸色惨白,只是不停叩首:“臣妾有罪,臣妾有罪。”皇后断断续续的直说这么一句,永煊压住心中的怒气:“来人,将蒙蚩身上的锁链打开,在请太医替蒙蚩疗伤。”随后便再也不理会跪在一旁的皇后,转身离开,原本欢欢喜喜的庆功宴,在永煊的震怒当中结束,众人纷纷离开,琬姒离开前望着狼狈的皇后,她的皇后已经坐到头了,见众人离去,皇后才瘫软的坐在地上,泪水再也压制不做,紧紧的抓住知夏的胳膊,两寸长的的指尖深深的嵌在肉里,知夏皱一皱眉:“娘娘,起来吧!咱们该回宫了。”
回应知夏的只有阵阵呜咽,皇后目光落在金砖上的九凤金钗,上面的红宝石零落的散在地上:“知夏,你说皇上是不是要废了本宫这个皇后了。”
良久的静默与叹息彻底将皇后的希望粉碎,只是起身推开搀扶着她的手,默默朝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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