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呼呼灌入晚风, 刮在乔云瀚的脸上,像极了一个又一个的巴掌。
清晰地,剧烈地, 自他耳畔呼啸而过。
是啊,正如陈继所说, 自己努力的初心是为了满足爷爷生前的愿望,从而弥补一丝内心的遗憾。
他可以违背、辜负任何人对他的期望,但是唯独爷爷……
他没有资格。
回到酒店之后,他与孙尧目送童芥推门走入了童卯的房间。
“云瀚, 失败固然会产生无数条裂痕, 但裂痕不可怕,因为那正是阳光透进来的地方。”
童芥告别前的话语久久停留在乔云瀚的脑海。
过于温柔的拥抱附着清淡的薄荷香气, 沾染在他的怀中, 异常使人清醒。
“憨憨, 我有话想说。”
闭合屋门, 孙尧倚在门边有气无力。
房间外偶有蝉鸣, 应和着仲夏的夜晚, 声嘶力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非要现在说么?”
混沌交织在脑海翻云覆雨,乔云瀚脚下一顿, 背对着孙尧发问。
他知道孙尧一定会说一些激励的话, 但眼下他不太需要这些。
正如一辆烧光汽油的轿车,最需要的不是旁人的宽慰,而是实实在在地加满汽油,这样它才会重新上路。
而自己的动力来源是什么呢?
“嗯!必须现在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孙尧的语气里融进苦笑的涩味, 乔云瀚不禁侧目。
“什么?”
“你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么?还有打完总决赛, 我要退役的事……”
孙尧戛然而止,却触动了乔云瀚记忆里千丝万缕的弦音。
让他不禁又回想起了之前二人的约定。
…… ……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恢复训练了?”
“大概是想陪你拿个冠军吧。”
“为了不留下遗憾, 咱哥俩一起努力,今年一定要给老童拿个联赛冠军涨涨面子!”
“一言为定。”
…… ……
眼神坚毅,两拳相抵,那副画面真实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我知道。”
指节蜷起,紧攥成拳,乔云瀚仰头望向天花板,呼吸颤抖。
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如今却成为他想要逃避的枷锁。
不,这怎么可以?
他不止答应过爷爷要拿到联赛冠军,也答应过孙尧,还有童卯的期望,甚至他向童芥发誓一定会跟邱大志一起拿到这届冠军……
若是甘心认输,那李嘉赫的职业生涯该怎么办?陈继为此受伤岂不是白费?
队员们每天辛苦的训练那么久,难道要为自己的一时懦弱买单么?
他怎么可以辜负他们?
又怎么能磨灭童芥望向自己时,眼中那抹莹莹的光亮?
曾经背负的遗憾难道还不够么?
醒醒吧,乔云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纯最近在考托福,她说她知道你的梦想是去NBA发展,所以她想亲临现场,到时候我也会跟着她一起出国,到那里留学进修,顺便跟她一起看你的比赛。”
越是听到孙尧风轻云淡的声音,乔云瀚越是觉得伤怀。
他回过身,隔着玄关窄短的走廊望向孙尧。
“虽然没办法一起打比赛,可是我们可以一起打篮球啊,出了赛场我们照样是好兄弟。”
视线里,孙尧努力提起嘴角两侧,但唇片却颤抖不止,为其明媚的笑容添上了一抹悲。
掐住掌心,乔云瀚用痛封盖着上涌的眼泪。
“为什么要提这些?我…我不想和你分开的……”
只一眼,对上孙尧的眼神,他顿时眼眶酸涩,泪流满面。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以前的毕业典礼,他永远是旁观别人泪目的局外人。
如今到了自己,他才发现朋友之间的离别也好痛。
痛到窒息,痛到说不出来一句话……
“散伙是人间常态,你个铁憨憨!”
尾音夹杂着剧烈地抖动,孙尧上前大力环过他的肩。
他同样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情谊,也同样舍不得分离。
乔云瀚趴在他的肩上哭成了泪人,像极了哇哇大哭的小孩,抱着他不肯撒手。
如果说童芥是自己黑夜里唯一的月,那孙尧一定是温暖的烛火,熊熊不熄的燃烧着。
这两个人对他而言,都是值得豁出一切的人。
分离无疑等同于割掉自身的肉,皮开肉绽的同时,在他满是补丁的心上凿出一块巨大的洞。
“聚不是开始,散也不是结束,我们的缘分长着呢。”
二人相拥许久,孙尧似是止住啜泣,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意思?”
乔云瀚大脑宕机,根本想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甭管比赛输赢,只要我娶了小纯,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么?”
带着些许的哭腔,孙尧拉开距离,笑着轻砸他胸口一拳。
“先说好,到时候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大舅子,咱俩各论各的,你休想占我便宜。”
一句各论各的,成功使乔云瀚破涕而笑。
在搞笑这方面,孙尧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瞅你那熊样,赶紧洗把脸去。”
嬉笑掩盖了愁容,孙尧大步推着乔云瀚走向卫生间。
没成想刚迈进去一步,乔云瀚突然折回,再次拥住了孙尧的肩膀。
“尧子,我们会拿下这届冠军的!”
“嗯,一定会。”
**
翌日一早,大伙齐齐出现在训练馆。
童卯好似无事发生般,如往常一样开着早会。
“散会。”
一声令下,队员们乖乖转身,准备投入训练。
“等等!我有件事想跟大家说……”
一个声音赫然响起,吸引了在场所有队员的目光。
“憨哥,你这是咋了?”
见发声的人是乔云瀚,金铎一头雾水,率先回过头来询问。
“对不起!”
鼓足勇气,乔云瀚面向众人,呈九十度鞠躬道歉。
昨晚他终于找到了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是对篮球的热爱,是对遗憾的补救,也是对所有信任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我绝对不会再向昨天一样了,我明白自己在这里的原因和目的,之前明明承诺过不会感情用事,结果…对不起!”
说着,他又将身子往下弯了弯,满是诚意。
“憨憨,不怪你,丁恺之的实力有目共睹,不是你的错。”
朱占聪摆了摆手,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
但乔云瀚深深地知道,不论是自己老爸,还是童卯都再三提到过,打比赛是在限制对方得分的前提下自己这边再得分。
“没限制住他就是我的错。”
他不想找任何借口为自己开脱,错了就是错了。
“行了,别自责了,不就是0:2回家嘛?没什么大不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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