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如此咋咋呼呼,目无遵长,心目中还有父亲吗?你不尊重为父的人格,莫要怪我以家法惩处?”严月虎怒气冲冲,瞪着严小凤,那样子让人不寒而栗。稍顿片刻,他略为缓和语气说,“自古父命不可违,有关指腹为婚一事,已成定局,你不可违背。再说了,王家乃是赫赫有名的地方霸主,并非是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的贫寒之家。即使王少帮主武功略逊一筹,你也不必为此斤斤计较。其实,武功博大精深,没有限度,这叫人到老,学不全。你就是在比武之中,能战胜王少帮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假如有比你强的高手战败你?你的心理能平衡吗?凡事要尊重事实,不要过高的架空自己。为父的话,乃是金玉良言,你斟酌一下,想好了回答人家,好让阮管家有个台阶下,回去也好回复王帮主和王夫人。”
“父亲,我只有一个条件,让王理华来此比武,如果这点小小要求都不能满足女儿,我只能以死拒婚。”严小凤虽然态度缓和下来,但语气仍然铿锵有力,没有回旋余地。
严月虎忍气吞声,将满腔怒火压抑在心底,以商议的口吻相劝:“你如此执着,是在威胁我?你已经十八岁了,也知道处世哲学,更要了解父亲的用心良苦。你不必耍孩子脾气,答应阮管家的要求,取消比武的条件行吗?”
“父亲,您也知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我既然作出决定,任何人相劝都没用的。”严小凤斩钉截铁说。
“当家的,女儿是我所生,我可以当一半家。”王自兰面无表情,以一家主妇的口吻说,“这件事就这样定下,现在是八月十二,让王理华八月十五来严家庄比武。如果他胆怯不来,说明他心虚,乃是徒有虚名之辈。那么,这门婚事也要重新考虑了。”
此时此刻,严月虎见王自兰、严小凤一唱一和,唱得一条腔,是伸不得力,作不得气。沉默片刻,对阮志海道:“阮管家,她们母子一鼻孔出气,我也拿她们没办法。烦你回去向王帮主和王夫人禀明实情,让你们的少帮主八月十五准时来严家庄比武。如果放弃不来,说明王家没有诚意,这门婚姻告吹。指腹为婚之说,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阮志海沉默不语,心想:“严帮主本来是倾向漕帮的,但经不住婆娘和闺女的唆使。看来,这个帮主外强中干,在家庭中是惧内的人。他话已说到这步田地,我再软磨硬泡下去,反而弄得下不了台。只有顺水行舟,借坡下驴,回去向帮主和夫人禀明实情,我尽了心,他们也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阮志海站起身,向王小二做个手势。随即,向严月虎、王自兰拱了拱手:“严帮主、严夫人,在下回去如实向我家帮主和夫人禀明实情,让他们劝说少帮主,准时来严家庄比武。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说着,离开座位,携同王小二向客厅外走去。
他俩刚走几步,严小凤见茶几上的鹿皮箱,厉声断喝:“你们站住!”
阮志海和王小二像接到紧急命令似的,嘎然止步,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脸,打量着严小凤。阮志海惊讶问:“严小姐,我们已经同意你的要求,还要叫我们怎么样?总不能赶尽杀绝吧?”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没必要赶尽杀绝的。”严小凤指着茶几上的鹿皮箱说,“呶!请将箱子带回去,留在这里碍事。”
“这……”阮志海犹豫一会,一副为难的样子,过了半晌才说,“严小姐,这是我家帮主和夫人送给您的见面礼,请您收下,没多有少,箱子里装有五百两黄金和一千两白银,万望笑纳。”
“谁稀罕你们的臭钱?我们青帮有的是金银,本姑娘没到乞讨地步。”严小凤怒目圆睁,指着鹿皮箱说,“请将它拿回去。”
阮志海、王小二见严小凤虎视眈眈,跟母夜叉一样,不觉打了个寒噤。阮志海迟疑片刻,抬手抵一下王小二,十分沮丧,挖挖苦苦说:“小二,人家既然不领情,也不稀罕这点财物,你去拿来,我们带回去完璧归赵,如数交给夫人。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夫人也不会怪我们的。”
“呃——!”王小二应了一声,几步跨到茶几前,抱起鹿皮箱就走。
严小凤见他俩那滑稽的举动,又好恼、又好笑。目光送着他俩的背影,直到阮志海、王小二转过门旁,去廊柱前解马,才收回目光。
严小凤有意拒婚,此事按下不表。
单说漕帮王府的管家阮志海,携同家丁王小二窝着一肚子气,带着鹿皮箱来到室外的拴马前。王小二将鹿皮箱交给阮志海,阮志海将它拴在马鞍桥上,然后与王小二解开缰绳,策马而去。
时间不大,他俩已经出离严府院门,不约而同拍一下马后胯,说声:“驾!”、“驾!”,两匹马扬开四蹄,并驾齐驱,风驰电掣般,沿着通向漕帮的道路,向西南方向而去。
他俩骑在马背上,因吃了闭门羹,心里那种委屈、不快和愤怒,难以用语言来表达。两匹马一口气跑有十几里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这时,已到傍晌时分,阮志海前后望了一眼,见路上已没有了行人,便紧一下缰绳,说声:“吁!”,勒住了马。
“吁!”王小二见阮志海勒住马,也跟着勒住马,试探问,“阮管家,怎么停止前行?这里距离大王庄还有一多半路程,我们何不趁早赶回去?”
阮志海仰起脸,望一眼悬在半空的太阳说:“现在才是傍晌时分,到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在严府喜酒没讨到喝,却吃了闭门羹,窝了一肚子气,真他妈的人不走运,放屁都砸脚后跟。我们下马歇会脚,放松一下情绪再走。”
“也好,不然,气咻咻的坐在马背上,一不小心掉下来,摔不死,也会跌得残废,成了瘸子,干活不得力,很快就会被帮主开除回家的。到那时,孩子张嘴要饭吃,老婆整天抱怨,那种日子是无法过下去的。”王小二对阮志海的提议,表示赞同。
于是,两人翻身下马,将马拴在路旁的草棵上,让它们自由采食。而阮志海和王小二则坐在路旁的溪坡上,说着话儿。
片刻,只听王小二气急败坏说:“他妈的,姓严的真是为富不仁,以为他们有点臭钱,就觉得了不起,一点也不近人情。我们好心好意给他们送去见面礼,姓严的丫头不但不领情,还吹胡子瞪眼睛对付我们。阮管家,您说我们到底惹了谁?简直是公公背儿媳妇过河——出力不讨好。”
阮志海瞅着王小二气咻咻样子,安慰道:“小二,事到如今,气又有何用?不如推开心,将此事忘到脑后,不想它,气也就自然而然消失掉。这叫耳不听,气不生;眼不见,心不烦。对了——小二,我们箱子带来,给严帮主呈上的礼单却没拿来,是吧?”
王小二经过提醒,拍了拍脑门:“是呀!我当时拿箱子时,怎么没想到将礼单顺手牵羊带回来?回去要是夫人问起,该怎么回答?”
阮志海并没直接回答王小二的问话,目光却落在马背上的鹿皮箱上。过了半晌,笑微微说:“礼单没拿来好,这是姓严的丫头有意给我们送来一笔财富,我们应该感谢她才是。”
王小二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阮志海脸上看,疑惑不解问:“阮管家,此话怎么讲?我们窝了一肚子气,还要感激人家,又说人家送给我们一笔财富,不知财富在哪里?”
“呶!马背上不是?”阮志海一脸愁容,此时此刻已荡然无存,抬手指着鹿皮箱说,“既然严帮主接收了礼单,说明他已接受了见面礼。而严小凤视它如粪土,执意要我们带回来,不是便宜了我们俩?我们将它分赃了,纳为己有,回去向夫人禀报,就说严家虽然接收了财物,但还要求少帮主去严家庄切磋武艺,以此摸摸少帮主功夫如何?”
“嗯,您说得也是。”王小二对此表示赞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不妥,迟疑一会说,“阮管家,如果我们就此分了赃,良心是否受到责备?”
“哼!有何受到责备的?”阮志海不以为然说,“我们的帮主,财宝堆积如山,还在乎这点金银吗?这点财物,对于帮主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我们呢,在王府跑堂、打杂,一年的薪水,不过二十多两银子,而这笔财产,足够我们一辈子的吃喝玩乐的。”
王小二想了想,点头表示:“您说的都是事实,一切由您作主。”
“那好,我们就此分赃。”阮志海站起身,来到自己的马身旁,解下鹿皮箱,提到路旁,放在地面上。然后蹲下身子,先将红绸布拆开,撕为两半,铺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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