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带着范福永来到韩崇府邸的时候,韩崇正好从治所回来。
将林凡引入书房,又让下人准备好茶水,这才关上房门急切道:“林大人,目前你可有对策?”
显然满城的抵制,身为本府通判的韩崇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有办法的话,也不至于来找你了。”林凡一脸苦笑,民不与官斗,可现在自己也是一个升朝官了,可偏偏那些个大人们都压的住自己,就连圣旨也可以阳奉阴违。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更何况东林社本就反对当今圣上北伐,就算你真要办了这批官员,可那又怎么样?
太祖遗训,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子孙若有违誓,必遭天谴。
所以这些个文人们胆子也就大,就算皇上真要办自己,最多不过是流放岭南而已。不会和那些武将一般,被杀头。
韩崇示意林凡先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眉宇间也是一片沉思。本就显得阴厉的目光,这个时候更加阴沉,仿若人间修罗一般。
若是韩崇去了牢狱之中当差,必定是那酷吏之辈。
琢磨了片刻,韩崇抬起头来说道:“林大人,下官觉得大人忘记了自己的号召力。林大人成名并非圣上钦点江南西路督办筹粮及募兵钦差,而是当初在江州府的一首《雨霖铃》。此词可谓婉约派巅峰之作,吾辈难以企及。大人的客栈之所以能够吸引不少学子前往,与大人的那首《雨霖铃》也不无关系。只是这江州府的学子,大抵都是东林社学子,与我们的政见不和,这才被知府蔡升利用。若是大人再写一首佳作,今晚云来客栈必定高朋满座。便是再政见不和,可今晚只论风月,不谈国事,也就有理由参加填词大会了。”
林凡眉头皱了皱,老实说林凡已经不想再借着《雨霖铃》的名头办事。以前一时兴起,才感慨念出了柳永的这首词。万一真要被人比较起学问来,自己可没读过那些经义。到时候,说不准自己真的要身败名裂。
所以林凡自那以后,就尽量避免自己所谓才子的身份。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林凡有些无奈地询问道。
韩崇以为林凡怕自己的名气不够响亮,或者一时间也无法写出媲美《雨霖铃》。想了想,最后只能拿出一个自己也不想用,现在却是不得不用的办法。
“或者去拜访一个人,若是他肯去今晚的填词大会,基本上隆兴府的学子都会去了。”
“哦?”林凡闻言,双眼一亮,“不知是哪位大儒?”
能够左右隆兴府学子的,想来定是一位大儒了。
韩崇摇了摇头,否定了林凡的猜测:“其实也谈不上大儒之名,只是此人颇有才学,而且家学渊源,是理学世家。其父一生专治理学,母陈氏更是理学名儒陈大猷之女,陈灏的姐姐。”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韩崇就是不说他的名字,而是从他的身世介绍起:“他本人曾赴白鹿洞书院深造,后又游学于隆兴府东湖书院,朱熹弟子林夔孙是他老师,而他本人也算是朱熹的再传弟子。嘉定十五年,贡入大学。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圣上极为赏识,曾书写他的名字于几砚之间。宝庆二年以舍选登进士第,所作策论《郭子仪单骑见虎》更是赢得考官动情。可谓大才!大人应该知道,我朝进士科往往又被称为宰相科。进士之科,往往皆为将相,皆极通显。”
理学世家!
听了这么多,林凡最注意的便是这四个字。
程朱理学,其中朱熹便是江南东路徽州府婺源县人,也就是今天的江西婺源。朱熹巅峰之时,弟子遍布天下。只是后来监察御史沈继祖弹劾朱熹十大罪状,如“诱引尼姑二人以为宠妾,每之官则与之偕行”,“家妇不夫而孕”等。最后,主张将朱熹斩首,以绝“朱学”。
这便是庆元党案。
以当时朱熹的身份,别人要弹劾他不可能全部编造。而且当时朱熹也认罪,想来有些确实是事实。至此,一代大儒斯文扫地。朱熹被弹劾挂冠,得意门生蔡元定被逮捕,解送道州。一时理学威风扫地,被斥为“伪学”,朱熹被斥为“伪师”,学生被斥为“伪徒”。宁宗一改旧态,下诏命凡荐举为官,一律不取“伪学”之士。
直到朱熹死后九年才恢复名誉,当今圣上为了利用朱熹的‘道学’统治世人,便开始逐步推行理学。只是理学曾被打压很久,又触犯了一些派系的既得利益,想要很快成为官方思想断无可能。
可在江南东、西两路,理学却开始盛行。至少在那些学子之间,理学可谓百花齐放。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