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历311年9月26日子时刚过,才睡了两个多小时的法兰格尔又醒了。路灯的光亮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使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隐隐约约。他端详着依偎在身旁的安娜,轻轻地将滑落到她脸颊上的几缕秀发拢到耳畔。再过几个小时这两个年轻人就要举行婚礼了,从相识到相知近,十年的光景不知不觉竟一晃而过。
“快睡吧……要不然明天(其实已是今天了)会没精神的……”或许是被法兰格尔的动作惊扰了,安娜似睡非睡地呢喃着。
“嗯……”法兰格尔替安娜拉了拉褪到肩头的毛毯,“你也快睡吧……”
阿拉密兹的九月正值夏季,不知名的昆虫躲在窗外的草丛里纵情地唱着歌,没有金戈铁马、枪林弹雨,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与此同时,准确来讲是萨托利首都地区的凌晨三点多,一队没有任何标识的军车悄悄地驶出总统府地下停车库的一处秘密出入口,朝着百余公里之外的那个别墅区飞驰而去。经过半个多月持续不断地闹腾,上街游行的学生数量已明显下降。只要绕开城区的主要路段,就不会被人群阻拦。
不过,没有被人群阻拦并不代表畅行无阻。车队刚驶出五十余公里,就被钱德勒少将布置的外围警戒哨发现了。没过多久,他卧室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几分钟前有一队来路不明的军车穿过了警戒线,应该是朝您那个方向去的。数量估计不少于一个营,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装甲步兵。”
“通知各个路口提高警惕,一旦发现后续部队就立刻报告。”
韦维尔在分配任务时,习惯于采用垂直领导、单线联系这种方式。具体而言,山间别墅的外围安保工作交由亚瑟·钱德勒少将负责,罗伯特·胡克中将就不会被告知任何细节。倘若某个人不了解韦维尔的这个“癖好”,无论是否是有意泄露了自己的任务内容,轻则会被“打入冷宫”,重则甚至会有性命之虞。
……
大约是在丑时,安娜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了一阵后索性披起外套漫无目的地离开了卧室。窗外的虫鸣时断时续,似乎连昆虫们都已渐渐睡去。不算太大的客厅里堆放着许多婚礼时要用的物品,比如平铺在沙发上的那套军礼服。看到这套衣服,安娜的嘴角划过一丝笑容。自从领到这套将官礼服后,法兰格尔就一直把它压在箱底甚至没带在身边,即便是出席一些重要的活动也只穿常服。说来还真是奇怪,自己当时怎么会与这么一个如此随便的人交往的。
正恍惚间,安娜觉得肩头一重。原来法兰格尔不知不觉中已站到自己身后,还为自己又披上了一件属于他的外衣。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想什么呢?当心着凉……”法兰格尔轻声关切道。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了。”安娜扯了扯外套的一角,“陪我到露台上坐坐吧。”
当法兰格尔与安娜两个人在自己的家里你侬我侬之际,远在宇宙另一端的萨托利也有许多人注定今夜无眠。
清晨五点左右(指萨托利首都地区的时间),突袭韦维尔山间别墅的部队遭遇了预料之中的阻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喊杀声震天。守卫们凭借地形优势节节抵抗,慢慢地朝半山腰退去。袭击者依靠更为精良的装备步步紧逼,渐渐地靠近了目标所在的那栋别墅。
“钱德勒将军,敌人冲锋在前的都是装甲步兵,我们快挡不住了!”
“挡不住了?挡不住你还有这份闲心跟我废话?把所有的人都给我填进去!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别墅!”
“将军!下官不是怕死,只是希望元帅阁下能尽快撤离!”
“少啰嗦!这用不着你操心!”
说完,钱德勒重重地将话筒砸在了地上。两个小时前,他就与韦维尔失去了。由于最内层的防卫是由元帅亲兵负责的,所以钱德勒也搞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前,他并没有哪怕丝毫放弃抵抗的想法——韦维尔元帅性格乖张,难说他不利用这种突发状况来考验部下。
“卧倒!”话音未落一发炮弹就落到了钱德勒的临时指挥部旁边,冲击波将简易掩体的顶棚都吹走了,巨大的声响使他的耳朵嗡嗡地响了好几分钟。
“将军!您没事吧,将军?”
“呸!呸!”钱德勒灰头土脸地吐了几口唾沫,“真是见了鬼啦!我堂堂一个星际舰队的少将居然打起了陆战!胡克到哪里去了?他的舰队呢?”
同样在等待星际舰队消息的,还有正绕着办公室踱步的霍布豪斯总统。根据他事先制定的计划,驻留于卫星轨道的布冯舰队此时应该已解除韦维尔所部七个分舰队的武装了。可是,翘首以盼的捷报至今还没有送达。
……
很快寅时就要过去了,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白肚,鸟儿的歌声也渐渐热络了起来。本已靠在法兰格尔肩膀上睡着的安娜被周遭的环境吵醒了,眼神迷离地看了看正瞅着自己的他,羞涩地笑了笑。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两只头顶着一团白色羽毛的小鸟落在距离他俩不远处的地上,不知在啄着什么。
安娜不知不觉望着小鸟入了迷,直到它们被看得“不好意思”地飞走了,她才回过神来。“假如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法兰格尔听完这句话后保持了沉默,因为他并不能为这个“假如”提供任何保证。
“唉哟喂!你们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大清早就爬屋顶上了?”就在聊天即将陷入尴尬之际,法兰格尔的父亲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你小子也太不懂事了!安娜有孕在身,你怎么能让她受风寒呢?真是白长那么大啦,哎!”
“知道了,知道了……”法兰格尔赶紧扶起安娜,“都是我的错,怪我不好……”
“哎呀,爸!没事的,我哪有那么娇贵呀!?”安娜见状赶紧为法兰格尔打掩护。
“少说别的,都给我到楼下去。”父亲大人不依不饶,“你个傻丫头,真是被这个臭小子给骗得不轻。”
“喂!我可是您的亲儿子……”法兰格尔闻言不满道。安娜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四周的小鸟似乎也被这几个人的对话给吸引了,一时间连唱歌都“忘”了。
至于萨托利那里的情况则恰好相反,居住在山间别墅周围树林里的小鸟早就被隆隆的炮声吓跑了。交战的双方陷入了白刃战,钱德勒少将手里的兵力已消耗殆尽了。
“我要见韦维尔元帅!”眼看着袭击者马上就要冲上来了,钱德勒找到保卫别墅的亲兵,向他们提出了要求。
“元帅阁下给我们的命令是不见任何人,您也不例外。”亲兵答话时的语气就像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
“这都什么时候了?敌人马上就要杀过来啦!你难道没眼睛、没耳朵吗?!”钱德勒都快要气疯了。
“将军阁下,请恪守您身为一名大将的风度。”
“我……你……”钱德勒被呛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忿恨地朝地面啐了一口,提起步枪就走了。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