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震返回长安时，已是八月下旬。
进了长安之后，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一次的主要任务是督查各州军备上的问题，不由后悔地一拍大腿——之前听到连洪的案子，他便兴奋地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如今却已经半条腿都迈进了家门。
“龚主事，”他向龚建示意，“今日我们稍作休息，明天一早再向院里汇报工作，你看如何？”
“就按秦司长的意思，”龚建当然不会反对，他看了看分派给自己的这辆马车，又道，“属下将车马停进秦司长的府中吧？”
秦震朝他一挥手：“那辆车你就留下吧，另两辆车上的那些东西，也都和弟兄们一起分了吧。”
他这句话说得虽然随便，却也让随他辛苦一趟的官吏和士兵们为之欢喜雀跃。
他又摸出了一个信封，塞到了他的手中：“这点钱你也发给他们吧，陪我辛苦了近两个月时间，总不能空手回家吧。”
龚建捏紧了手中的信封，低头道：“属下等人谢过秦司长。”
官员们愈发惊喜，七嘴八舌向秦震送上马屁。
秦震摆了摆手，转身迈进了自家的大门。
门房老胡忙不迭喊了家中的仆从前来牵马拉车，而后合力将车中的礼品逐一抬出车厢。
“震儿，你回来啦？”秦乐人正牵着秦湘湘在院中散步，看到满院的礼物后不禁微微一怔。
“大哥~”原本落在后面的秦湘湘一见秦震出现，顿时眼前一亮，娇娇嚅嚅地欢呼了一声，便朝秦震扑了过去。
“好好好，湘儿乖，”秦震微微笑着将这个义妹抱在了怀中，这才走到秦乐人面前，“这两个月家里还好吧，爷爷？”
“这些日子除了和亲家筹备亲事，还能有什么事情？”老头子晃了晃胡须，眼中满是笑意。
秦震笑着打量着已经满是喜庆色彩的院落：“爷爷这么大年纪了，却还让你为我操心，孙儿实在不孝。”
“你小子现在当了官，跟自家爷爷也来这一套？”老头子吹胡子瞪眼，佯作不快，“你是我秦乐人的孙子，不让我操心，那让谁替你操办？！”
秦震耸了耸肩，赶紧赔了一笑：“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太过劳神费力嘛！”
秦乐人哼了一声：“我若是不盯着，谁知道这些下人会浪费多少钱！就像这几条益州彩缎，竟然要价两千多钱，若不是我亲自前去讨价还价，哪里能用一半的价钱买得下来？”
秦震看了一眼，不禁失笑：“这哪里是几条，整个院子都快挂满了好不好？何况这里是京城，东西本就比允吾贵得多，而且……家里又不缺钱，何必费这些时间去和那些商人磨嘴皮子。”对于家中的两位长辈，他只是告诉他们自己这几年得了许多奖赏，临走前更是将五十余万的金票留给了他们，又专门吩咐了都察院的下属和防务院、兵部的同僚照顾家里，将自己与王行之的联络方式也一并留给了他们，确保在用钱和生活方面不需要操心。
“能省一些，总是一些，你挣钱也不容易。”他挠了挠耳朵，憨厚地一笑。秦乐人虽然跟着孙儿在长安过了大半年的舒服日子，但骨子里还依然保留着贫寒人家的本性，秦赵氏更是如此。
“对了，”秦震朝身后的郝柳儿招了招手，“刚刚你不是在街上给湘儿买了一盒小点心么？”
郝柳儿笑眯眯地从车上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这可是桃酥馆中刚刚出炉的糕点，你趁热尝一块。”
小姑娘立刻两眼放光，从秦震怀中挣脱出来，轻轻揭开了小木盒，顿时溢出了一股淡淡的甜香。
“我先让奶奶尝一块。”她又合上了盖子，捧着木盒朝后院跑去。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郝柳儿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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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容光焕发的秦震返回都察院，向荀道详细汇报了此行的经过。
龚建也陪同在座，偶尔开口为秦震补充细节。
“虽然没能在军备问题上有所收获，但你初次带队巡视，便能干净利落地挖出一件涉案总数目超过四亿的大案，已是极为难得，看来阴院长果然慧眼识珠呐。”荀道对他赞不绝口，当然也顺便拍了他老丈人一把。
“荀司长过誉了，”秦震笑着摆手，“属下对诸多事情还称不得熟悉，多亏有龚主事和河北肖龙肖主事从旁协助，这才不致于出了查漏。”
龚建更是连连谦让：“都是秦司长指挥得当，属下只是奉命而为，岂敢贪功？”
荀道敛须而笑：“你二人何须如此谦虚，待老夫上报阴院长，院中定会对二位的功绩做出表彰，或许朝廷也有会有表示。”
“全赖司长提携。”秦震与龚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奔波数千里地，往来辛苦了，这几天先好好歇息，调养一番，同时静待朝廷的嘉奖，”荀道微笑着说道，“秦司长下月就将大婚，更要养好身体，到时候老夫少不得要好好敬你几杯。”
秦震连忙抱拳拱手：“多谢荀司长。那属下便先告退了。”
“好。”荀道微一颔首，两人便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然而不过片刻之后，秦震又迈进了同一间房间。
荀道仿佛有些惊讶，却又似乎在他意料之中：“贤侄去而复返，或许还有事情？”
“是，”秦震低头一笑，自袖中摸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轻轻放在了荀道面前的案几上，“小侄此次代表荀司长出巡地方，沿途官员都带来了心意和问候，并托小侄当面呈送给伯父，请伯父笑纳。”
他面前的礼包中装着整整八十张金票，每张都是金光灿灿的十万面值，无论对于谁来讲，这都不是一笔可以忽视的数目。
荀道微微点头：“贤侄客气了，有劳你如此记挂老夫。”
“都是小侄应该做的。”秦震弯了弯嘴角，又稍稍低了低目光。
荀道忽然叹了口气：“老夫的身体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后地方司的事务，你就多替我分担一些吧。”
这次秦震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缓缓退出了这间办公室。
送出这八十张之后，他此次巡视河北，一共有两百三十张金票进账。
不过两个月时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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