邴三的眼珠滴溜地转了下,面带笑容,冲着下面的崽子一挥手:“送韦先生下山!”
看到韦强回清凉洞与禾素娟去告别,邴三又叫过心腹土匪吩咐了几句。清凉洞内禾素娟听到韦强能下山也为他高兴,又瞧见韦强面带忧虑,不由粉面一寒,决然道:“砸开铁锁走蛟龙,冲破金笼飞彩凤。韦先生只管下山,再也不要回来,让这些土匪全死光才好呢!别为我担心,大不了我拼却一死,也是值的!”
韦强听得心头一热:好个深明大义的姑娘!但他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仅要回来,而且还要为他们配制清瘟败毒汤!”见禾素娟诧异,韦强压低声音,和她商量了一翻,最后才郑重地和她说道:“我只想对你说,我下山之后,你一定要忍耐着,等着我回来,等着唐县长带兵打进来!”
一听韦强提到唐县长,禾素娟两眼顿时闪亮起来,使劲地点了点头。韦强下山之后,直奔县城,进了县城,甩掉身后的尾巴,来到县府找到了唐县长。
唐县长一见韦强,就急三火四地道:“韦兄弟,这几天你跑到哪儿去了?县里又发生了几例瘟疫,急死我了!”
“我过大王庄去了。”
唐县长不由一愣:“你。。。你好大的胆子!”
韦强端起茶壶,猛喝一气,方才将自己被掳上山、被迫与禾素娟成亲的大致经过说了一番,唐县长越听越心惊,脸色惨白,半天没有言语。
“唐县长,请您速速抓捕禾掌柜,他是邴三多年前就在县城布下的眼线!”韦强抹抹嘴巴道。
“何以知之?”唐县长惊得眼镜差点儿抖落在地。
韦强屈起手指数道:“一、禾素娟才从上海回来没多久,是在走亲戚时被土匪绑架的,何人最知根知底?二、熬制清瘟败毒汤需要何种药材,只有我和禾掌柜知道,只不过禾掌柜不知配方罢了,可邴三却对此早有准备,一样药材也不少,何人向他透的底?三、我用青水芰忽悠邴三,邴三并不十分相信,可当我说下山是要拜见禾掌柜时,他却立马放了心。”顿了顿又道:“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当初我用药名隐语向禾素娟求婚,只有我、禾素娟和禾掌柜心知肚明,可邴三何以知晓并为此绑架了禾素娟要挟我呢?”
唐县长点头道:“不错。禾素娟失踪,禾掌柜并未报案,分明是早知根由!”他不再迟疑立命一队士兵包围济安堂,大小人员不得放走一个!
韦强又建议道:“唐县长,我还要赶回去,为邴三他们熬药!”
“什么?”听得唐县长瞪圆了眼珠,惊呼出声。
韦强笑了笑道:“清瘟败毒汤虽能驱除瘟疫,却对人的体力消耗极大,尤其是服药后第三天,几乎令人手无缚鸡之力!望唐县长适时出兵过大过庄剿灭山上的土匪,如此,可永绝县城及周边匪患!”
唐县长兴奋地拍掌称好。韦强向他请求道:“不过,土匪中也有不少为饥寒所迫、逼上梁山的乡民,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到时还望唐县长网开一面,尽量活捉他们,再一一甄别身份。”
唐县长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韦强又端起了茶壶,偶一瞟眼却发现唐县长悄悄掏出一方手帕,扔在了地上,还用脚使劲踩了几下,那手帕幽香扑鼻,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戏水鸳鸯。韦强看得心中不由一沉,但不动声色,沉着应付。
韦强如期回来,邴三大喜:“韦先生真是信人也,邴某没有看错人!”韦强也不多言,命土匪支起一口大锅,如法炮制起清瘟败毒汤来。众土匪喝下汤药,无不汗出如浆,闭目昏睡。
第三天凌晨,山中忽然枪声大作,军队竟然摸上山来,守关卡的土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急忙拿起刀枪,无奈体乏力弱,连举枪上肩的力气都没有!官军势如破竹,连克险关,将山中大寨团团包围。寨中众王匪知大势已去,不少土匪鼓噪着要向官军投诚。可亲自督战的唐县长不仅不允许军队纳降,反令军队先是炮击、接着是如雨的子弹射入山寨。顿时,山寨内狼烟四起,火苗乱窜,众土匪一片鬼哭狼嚎。
韦强和禾素娟早知道G军队伍要来攻寨,枪声一起,他们便在寨子中找了个隐蔽之地躲藏了起来,万万没料到唐县长竟会用大炮轰击!炮弹落处引起大火,熊熊烈焰之下,两人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火赶回清凉洞中。不多时,就连清凉洞外也燃烧起来,浓烟滚滚。
“不意韦某竟葬送在火海之中!”韦强仰天长叹。
“砰”地一声,清凉洞洞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浑身冒着烟火的人持枪冲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邴三!韦强和禾素娟大惊失色。邴三将枪顶在韦强的额头上,怒吼道:“邴某瞎了眼,引狼入室,上百兄弟全葬送在你这个草头郎中手里!”
韦强闭目等死。邴三喘息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话来:“姓韦的,答应老子,以后你要永远善待素娟!”
韦强本能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邴三双目含泪,定定地望着他身后的禾素娟,凶气全无,竟流露出格外酸楚的神情!韦强心头一震,点了点头。邴三收回顶在韦强额头上的枪,插回腰间,走到洞角处,撬开一块大石,竟露出一个黑呼呼的洞口来!
“你俩快快从这儿逃生去吧!”邴三冲着两人说道。看到韦强和禾素娟还愣在那儿,邴三不由分说,掏出盒子炮逼着还在惊愕中的韦强和禾素娟跳下洞去,然后他又将那块大石堵好。随后他又出了清凉洞,手持双枪和冲入寨内的G军打在一处。
韦强牵着禾素娟的手,在洞中摸索爬行好半天,才钻出洞来。站在洞口处,抬眼望去,已是身在山寨外的一处山岩上,回望山寨,只见山寨火光冲天。两人恍若如梦,实在想不明白一向穷凶极恶的邴三为什么会在临死前大发善心、放他们一条生路!
逃出匪寨的禾素娟兴奋不已,嚷着要下山去见唐县长。韦强却幽幽地提醒道:“素娟,恕我直言,你的手帕告诉我,你已与唐县长私下定了终身。可彼一时,此一时,只怕唐县长今天要对你变脸呢!”
“为什么?”禾素娟不解地问道。
韦强叹了口气,指着身后烟火中的山寨道:“当初,唐县长答应我要尽量活捉土匪,网开一面,可他如今变了卦,赶尽杀绝,心肠何其狠毒!对土匪如此,对你也不会例外!还有。。。”
天真的禾素娟哪里肯信,一个劲摇头。韦强不再多言,拱手作揖道:“素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此别过。如果唐县长向你问起我,你就说我葬身火海了!”
事情还真让韦强说准了。唐县长一见禾素娟,脸色一变,喝令士兵将她五花大绑。因为禾掌柜已经招供,说邴三才是禾素娟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只是将禾素娟寄养在他的名下,而作为匪属,禾素娟也理应以“通匪”之罪斩首。禾素娟恍然大悟,欲哭无泪!
就在上峰已批了文、通匪的一干人犯将要被押上刑场的前一天中午,天出奇的好。一个长得很丑的妇人推着馄饨小车在狱门外叫卖。诱人的香气把看守吸引过来,你一碗我一碗地将馄饨摊上的馄饨吃了个精光。吃下馄饨后,起初倒没什么,可到了后半夜,看守们个个眼前发花,一头栽倒在地,挣扎难起,眼睁睁看着白天卖馄饨的那个丑妇人走了进来,从看守长身上解下牢门钥匙,只把禾素娟带了出去。
第二天,唐县长闻知,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韦强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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