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也有一些寻常百姓人家的子女。艾和平长得宽头大脸,皮肤黝黑,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但学习非常好,尤其是语文,每次考试在班里都是前三名。
他家住在学校附近的宝花楼。父亲早年是做小生意的,解放以后就在供销糸统的废品收购站工作,顺手牵羊,家里由此收藏了不少古董、古书籍,里面不乏有线装版的《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和《水浒传》。
艾和平本身就爱好学习,小小年纪就将中国四大名著看了一遍,尤其对《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十分感兴趣,其重要章节记得滚瓜烂熟,和同学讲起三国的故事来那是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言必称“寡人”“洒家”,我就说“吾”,你就说“汝”,时不时还来上两句“孤”,给同学的感觉那就是一个历史知识极其渊博之人。
他尤其向往“桃园三结义”,讲哥们义气,加上学习好,身边确有那么几个崇拜者。戈小海对艾和平那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唯马首是瞻,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
戈小海出身于船员世家,父亲常年在江河跑船;母亲夏天卖冰棍,冬天烤红暑,兄弟姐妹3个,日子自然过得挺艰难。父母自然管不了他的学习,而戈小海生性顽劣,但脑瓜子灵光,小时候因为跟坏了伴,一天到晚打打闹闹,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学习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年级留了一级,五年级又留了一级,这一级留得正巧与艾和平同班,正巧留在了优秀班主任张淑梅老师班上。
张老师教学经验十分丰富,又善于做思想工作,她带的班学习风气十分浓厚。
她认真观察戈小海,觉得他虽然当前学习成绩不太很好,但脑瓜子活,不服输,爱思考问题,如果说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潜力是非常大的。
她有意识地安排戈小海和喜欢学习且乐于助人的艾和平同桌。几天下来,戈小海感觉他和艾和平是“他乡遇知音”,两人一下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原来困扰戈小海的家庭作业难题很快就迎刃而解了,当老师还在课堂上布置作业的时候,艾和平就在教室里三下五去二把作业做完了,又快又准确,戈小海只要拿回家去照抄一遍就是了。
一段时间下来,戈小海的学习成绩居然上来了,数学从原来的十几二十分一下上升到六十多分,语文水平提升得更快,期中考试居然考了92分,进入全班前十名。
戈小海在艾和平的影响和帮助下,成绩那是直线上升,令人惊讶。当了多年班主任的张老师奇了怪了,小学六年就留了两级的学生,应该说是没有什么读书的天份,怎么留级留到了她的班上,成绩就不可思议地往上窜呢?
张老师心里犯起了嘀咕,不会是作弊了吧?张老师不动声色地连续几天在课堂上做了几次小测验,并留心观察戈小海的动静,结果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每次测验的成绩都在中上水平,戈小海作弊的嫌疑排除了。
张老师注意到,这个留级的学生与成绩好的艾和平关系特别好,称兄道弟,除了上课的时候,基本上都在一起玩。她由此找到了答案,证实了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的,心里也踏实了。
怀疑否定之后,张老师对戈小海刮目相看。上学期期末考试,综合考试成绩总分排全年级第12名,全班第4名。当时班里正好缺一个管纪律的班委,张老师就要戈小海当了管纪律的副班长。
在学校里,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受老师青睐,表扬比较多,言谈举止总是透出一股不由自主的喜爱。而同学之间呢,尤其是成绩比较好的同学之间,又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妒忌,暗地里使劲,你追我赶,谁也不甘落后,竟争非常激烈。
有一次,在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戈小海听见几个同学边走边在议论期终考试的成绩。王力平这次考得不错,数学刚刚及格,语文考了72分,与上次比起来,两门功课都提高了10多分,这次回去可以向家长交代了。因此,他今天的情绪特别地好,他由衷地佩服道:“艾和平真是历害,考了两个全班第一名,又是全年级第一名,真是太了不起了”。
范小荣则不屑地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不是粗心大意,作文扣了卷面分,算术少写了一道步骤,扣了1分,不然我也和他有得一拚”。
戈小海平时最崇拜艾和平,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坏话。听到范小荣蔑视艾和平说没什么了不起,心里感觉很不爽,便故意调侃道:“你别吹了,你有本事也拿两个第一名给我看看”。
范小荣平时就对戈小海看不顺眼,对艾和平俯首称臣心存鄙视,现在听到戈小海这么一番冷嘲热讽,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升起来了。他脱口而出:“你这个狗腿子,留级生,你有本事就不要留级”!
戈小海平时最忌讳别人讲他是留级生,范小荣这下算揭到他的伤疤了。他恼羞成怒,二话不说,一拳就朝范小荣的脸上打去,范小荣一个踉呛,满嘴是血,站立不住,仰面倒地。
王力平被这突然一幕惊呆了,他本能地拉住戈小海,说道:“你怎么动手打人啦”!
戈小海余怒未熄,指着范小荣愤愤地说:“你小子再敢嘴巴不干净,我下次一准揍扁你”。说完扬长而去。
王力平扶起范小平,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作业簿,撕出一张纸给范小荣擦干净嘴上的鲜血。同行的女同学刘莉愤愤不平地说:“戈小海怎么这样啊?讲一句话就动手打人,明天我告诉老师去”。
范小荣忙不迭地说:“我和小海闹着玩的,此事到此为止,拜托你们各位不要去跟老师和同学说。”又特地交待与他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王力平说:“回去以后你也不要跟我父母说起这个事”。
戈小海崇拜艾和平,但也有一个人崇拜他,那就是危江生。说起来,戈小海和危江生是邻居。戈小海的爸爸是船员,危江生的爸爸是码头工人,同属航运糸统。解放初期,泰平基本上没有什么工业,码头工人就是纯粹的产业工人,政治地位非常高。由当时的海员工会出面,在全市率先建起了海员宿舍。虽然那只是几排一溜的小平房,但那时候就是非常高挡的了,一般的老百姓大多数男女老少全家几口人只能挤在一间仅有几个平方米的板壁房里。
在危江生5岁的时候,他父亲不幸过世,家里只靠母亲在街道工厂微簿的工资生活。由于营养不良,危江生长得比同龄孩子要矮半头,身材也比较瘦小,两个姐姐长大了穿不了的花衣服由他接着穿;加上一家全是女性,他自然而然地就有了一些“娘娘腔”。
那个年代文化生活十分单调,电影“白毛女”百看不厌。“白毛女”的主题歌,全国人民无论男女老少那是耳熟能详,人人都会唱。危江生更是情有独钟好这一口。他娇小的身段,扭捏的作派,兰花指上拿着个小手娟,一张口便是嗲声嗲气的“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声情并茂的“反派”唱法,自然引来一片掌声。久而久之,大家就给他取了个绰号,就叫“北风吹”。
有时候大家也拿危江生取取乐,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只要说“北风吹”来一个,他稍作客气,便会全身心投入地唱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危江生听到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起初自我感觉还蛮好,蛮得意的,大家一起哄,他就拿模拿样地唱起来;但时间一长,他渐渐地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感到自己有点被戏弄被耍弄的感觉。自从有了这种不好的感受后,他就不太愿唱了;大家就起哄,叽叽喳喳地议论,讲些难听的话,搞得他下不了台。他明显感觉到受到同学们欺负,自已个子又小,打又打不过人家,为此偷偷哭了好几回。
由于戈小海大危江生两岁,高危江生两级,两人虽然同住在海员宿舍,平时倒并没有什么交往。戈小海留了两级后,五年级正好与危江生同班,危江生心里顿时感觉踏实多了。
戈小海本来个就粗壮,嗓门又大,又比同学们大两岁左右,所以一般同学都不太敢惹他。危江生只要一受到欺负,起初只是用眼神向戈大海求救,戈大海立马就过来,问一声“怎么回事”?事情就化解了。危江生也很机灵,以后只要有人想欺负他,不管是哪个年级的,危江生只要立马跑到人高马大的戈小海身边去,那个人看到这架势,立马就会灰溜溜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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