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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江湖风波恶 人间行路难(1 / 2)

俞铮,字文钊,雍州行省祁山府人氏。性豪侠,率气自任。其父亦曾任武职。威德十年武进士及第。十六年倭贼沿大江逆流二千余里直入楚州地,楚州军各部皆不敢战,独俞铮以骑尉之微官,领一团之兵于荆江府拒敌。二十二年调入越州军。后累官至将军,任东路行军都督府副督兼越州军统领,与倭贼交战十年,终至肃清海患。威德三十年逝于任上,年仅三十九岁。其人晓兵法,知战机。惜其英年早逝。

——《国朝史鉴》卷第六十八

任停云二人走了几日仍在中州行省地界,这日过了东都,任停云忽然想起不远处有座名山唤作少室山,山中有座少林禅寺,余杭之中大大有名。心想:“中州少林寺,江南程家堡;江湖上名门正派推此两家为首,少林寺住持圆觉方丈又是师祖的故交,寺中高手甚多,说不定便有什么法子能根治妹妹的病呢。况且也耽搁不了几日。”想到这,便命舒海:“咱们折向东南面去。”出城之时他替舒海买了匹马,当下两人便直奔少室山而去。

那少室山山势巍峨秀丽,一条石板山路直通向少林寺,这山道原为永德帝临幸少林寺而建,甚为宽阔。任停云策马徐徐行来,远远可见寺庙一角的红墙碧瓦。舒海忍不住道:“大人是要去庙里上香么?”任停云摇头道:“我不是去上香,是去拜见老方丈。”忽听得一人傲然道:“你是什么人,方丈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任停云不动声色道:“方丈若不见我,我自回去便是,也用不着尊驾来操心。”

那人从山道旁的树林中走出,二十五六岁,模样象是一个富家公子。打量着任停云道:“这位官爷,若是进寺还愿烧香,在下半点也不拦你,若是要见方丈,在下便要掂一掂你的斤两。”任停云下马道:“怎么个掂量法?”那人笑道:“在下想试试你的剑法。”说罢,拔出了长剑。

任停云摇头道:“我并不太会使剑,你也不用试了。我见方丈,只不过是想拜见这位大德高僧,并没有别的意思。”那人皱眉道:“你这人十分不通,我少林派的方丈是何等身份?岂是你能见的?就算是程家堡的弟子,也请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说罢便是一剑刺来。

任停云知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也不愿和他动手,一侧身闪过道:“未知足下姓名?在下是来拜山,并不是来比武的。”说话间那人已刺了四五剑,却连他衣裳也不曾沾到。那人登时大怒,手一抖,剑势陡急。任停云心道:“这伏魔剑法倒也有了五成火候,怪不得他自大。”将手一伸,已切上了那人手臂,那人只觉手一麻,自己的剑便已被对方夺了过去。不禁大吃一惊,将身一纵,退开三丈,怒道:“你,你使的什么妖法?”舒海在任停云身后笑道:“我家大人的本事大得很,你这点子本领,还不够他瞧的!”

忽听得一个沉稳浑厚的声音道:“这不是妖法,乃是极高明的剑法。”说着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僧人,那人忙低头道:“觉明师叔!”觉明看他一眼,摇头道:“萧孟林,若不是这位施主手下留情,你的右手已是废了。你心浮气躁,这其实是犯了习武的大忌,我少林既称禅寺,这个禅字你该去好好想想。何况你既为我少林门中弟子,当懂得虚怀有礼,万法平等,怎可见人就要比划?”又转身对任停云合什道:“多谢施主对我少林弟子手下留情。”

任停云听得他是觉字辈的僧人,心知其在寺中辈份颇高;忙道:“小子无礼,还请大师宽恕则个。”说罢走到萧孟林面前,将剑双手捧上,笑道:“奉还兄台兵刃。”萧孟林已是臊得满脸通红,接过了剑,不再言语。

觉明笑道:“施主的功夫出凡入化,贫僧自叹不如,况且施主气度不凡,定是名门之后;不知施主所来何事?若是随喜敝寺,贫僧当得奉陪。”

任停云忙行礼道:“多谢大师厚待,小子贱名叫做任停云,只因小子的师祖与圆觉方丈乃是旧友,小子是特为前来拜见圆觉大师的。”觉明笑道:“这可不巧了,因大度禅师在清凉山普云寺宣讲妙谛,普云寺慈云方丈给敝寺住持下了帖子,敝师前几日便已走了。”

任停云点头道:“既是这样也就罢了,只是小子还有一事,要向大师求教。”觉明道:“施主请说。”任停云便道:“小子有一妹,幼年时曾被恶人所伤,至今遗下寒毒之症,虽名医亦不能根治,未知贵寺的各位大师可有什么法子?”觉明道:“不知这位女檀越现在何处?”任停云道:“舍妹现居京城。”觉明沉吟一会方道:“贫僧倒有心替女檀越瞧瞧,不过此事须待方丈首肯方可。”

任停云喜道:“如此先谢过大师了。”觉明笑道:“实乃贫僧见施主武艺非凡,起了竞争之心,想要以后能有机会与施主多多切磋罢了。”任停云只觉得这位觉明禅师性子甚是爽快,心下也觉喜欢,笑道:“小子自当奉陪。”说罢转身上马,觉明却道:“任施主,且等一等。”任停云道:“大师有什么指教?”那觉明却合什道:“无爱即无恨,无怖故无忧。”说罢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任停云想了一会儿,对那呆立一旁的萧孟林道:“萧兄,后会有期。”说罢打马走了。舒海跟在后面,问道:“大人,那位大师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任停云苦笑道:“我亦未曾想得明白。”

此后两人加速赶路,四日后到了吴州行省首府——江宁府,那江宁也是个富贵繁华之地,任停云却也无心多看。到得统领衙门,任停云拜见了统领赵虎臣。那赵统领乃是徐珪赴庭州任后从燕州军总兵职上升迁过来的,当下看了他递上的兵部敕牒:兹有原雍州军校尉任步军巡检官任停云者,转任吴州军步军巡检,即日赴任,归入吴州军编制;此令,年月日。将他打量了几眼:“这么年轻就做到巡检了?前程远大么!几日前收到俞督帅钧令,命我调一旅人马移防越州地界。我在皋阳的那一旅人马,正缺主官,你即刻前去,限五日内过江,不可违误。”任停云遂领命而去。

第二日到得皋阳兵营,那两名团练知道新任巡检到任,都在辕门迎接,任停云定睛一看,不由愣住,原来这两名骑尉竟是与他同一科的武进士,一名文虎,一名杨鹏。那文虎年纪与他相仿,虎背熊腰,与战死在黑水川的王钰有几分相象。杨鹏有二十七八岁,肤色黝黑,一脸憨厚,倒象是长大了几岁的舒海。任停云忙下马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想今日在此地遇见两位仁兄,今后咱们三人共事,这可是好极了。”说罢与二人一道走入营内。

几人坐定之后,任停云道:“赵将军命我五日内过江,今日已是第三日了,事不宜迟,从风兄,咱们这一旅有多少人?花名册可在?兵械、马匹、粮草又是怎样?”那文虎淡淡地道:“这赵统领刚愎自大,比先前的徐统领可差太多了。任兄,咱们与你一样,都曾在徐将军帐下为官,昔日也打了不少仗的,你还未来,我们就已打点好了,就等你发令呢。”任停云笑道:“这样很好,那咱们也不必迟疑,即刻就动身过江罢。”

过了大江,军队往南行军,开到了越州行省地界。任停云见队伍军容齐整,号令归一,暗暗点头;又向两人详细了解以前与海贼交兵的情形,几人一路闲聊,任停云道:“图远兄,咱们吴州军中,除了你们二位,还有咱们同一科及第的军官么?”杨鹏憨笑道:“倒有十来个的,只是咱们比不得任兄弟,大多只做到骑尉,升到骑尉的也就只有我和从风两个而已。”文虎道:“咱们这一科上百来个人,做到巡检的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任兄,另一个是卢思翔,现今在蜀州军中做巡检官。任兄还记得那人么?”

任停云道:“怎么不记得,当初考试时我是兵策第一,武技第一的就是这个卢思翔,弓射第一的是狄蛟,骑术第一是谁我倒不记得了。”文虎道:“他父亲是现职的将军,正做着中州军统领,他自然是升得快。”杨鹏笑道:“我可不能和你们比,我只想着我做了军官,家中父母脸上都有光彩,家中也宽余些,不用再下田出力了。但求平安无事就好。”任停云点点头,又见一路上山形秀丽,空气洇润,不由叹道:“果然是江山如画,想我在西路时,极目所见,尽是大漠黄沙,”话未说完,已有士兵来报:“前面不远处有个庄子,里面的百姓都被倭贼杀光了。”三人忙打马赶过去。

赶到村子里一看,村头村尾,皆是尸体,更无一个活人。文虎沉着脸道:“倭贼应当还离此不远,咱们不可放过。”任停云便命:“派出斥候,往四下搜索。命士兵们以队为列,跟过去。”游击们轰然领命而去。任停云便问:“如今侵扰越州行省的海贼大致是怎样的情形?”文虎答道:“主要是两股,北面在之江一带活动的,以一个叫松田介一的为首,南面在闽江一带的,以森田正弘为首。如今倭贼在岸上已无固定据点,均是依托海岛,乘船而进,登陆后便一路烧杀抢掠。与我接战不利,则乘船退去。”任停云喃喃地道:“松田介一!”

正在这时听到有士兵吹起了响哨。三人忙赶了过去。赶到那处山岰,见三十余名倭贼已被士兵们团团围住,文虎便叫:“放箭。”一阵乱箭射过,那三十多人登时全都了账。杨鹏便命:“大伙儿四下搜索,估计附近还有敌人。”吴州军也是屡与倭贼交战过的,当下士兵们又往前搜去。文虎皱眉道:“越州山川众多,不似吴州地势平坦,命每队之间不可相隔太远。”忽听得前面海螺呜呜,呼喝砍杀之声,已经与敌接战了。

原来倭贼惯常所用的战法乃是以数十人为一股,互为呼应。那一股倭贼被歼,其他几股人马便悄悄摸了过来,与吴州军的斥候遭遇,双方顿时战做一团。那杨鹏身先士卒,持着一杆点钢枪,与一名倭贼头目战在一处,各处倭贼凑集,人数越来越多。任停云便命文虎:“遣两个营从侧面抄过去,你带着其他的弟兄们留在此地不动。”说罢返身抄起一杆枪赶了过去,舒海忙拔刀跟上。

任停云冲入战阵中,挽起枪花,一枪搠中那头目的咽喉,一杆大枪抖起,当真是所向披靡,直杀入敌队中,两侧包抄过来的士兵从敌侧后掩杀过来,那贼首见势不妙,率领残部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仓惶逃走了。这一场遭遇战,吴州军杀敌五百余,己方只战死了几十人。任停云一面命士兵清理战场,一面命传令兵飞报余杭城。

几日后军马赶到余杭城外,任停云命就地安歇,自带着文虎杨鹏赶入城内去见俞铮。

那余杭城原本是江南最为繁华的大城,任停云等人进得城来,却见街道两旁,商铺紧闭,甚显萧条;任停云知是因海贼犯境之故。到得统领衙署,俞铮已在节堂之上等着了。任停云等上前行过礼,俞铮打起精神笑道:“任巡检一路辛苦。初入越州,便破倭贼,本帅也甚欣慰。现如今,我越州军主力正在闽江一带肃剿森田部,之江这面的松田,我一时还腾不出手来,如今松田占着乐嘉、台山二府,之江北面是吉田政臣所率的一支,不过千余人;停云,你可率本部人马先赶往湖阳府,将吉田部剿了,待我大军从闽江返回,你可引军还,趋于临海,我师南北夹攻,务要将田边部歼于岸上。我与田边交战十余年,愿这番能将其一举歼之。”他因两年前一次作战时被一箭射在胸口,伤了心肺,说了这番话已经有些气力不支。

任停云忙道:“督帅的意思,卑职已经明白,这就率部前去,还请将军保重身子要紧。”俞铮点头道:“就是这样,我已知会军府司库,钱粮兵器,你只管去领。”几人退出,任停云叹了一口气:“督帅和徐将军可并称为军中双壁,可惜他身受重伤,据我看,他活不过四十岁了。”文虎杨鹏两个都吃了一惊。

威德二十八年九月,任停云率部进入湖阳,三战三捷,全歼海贼吉田政臣部,斩敌酋。乃登船沿海岸南进,于临海登岸,越州军总兵汤如龙、邵克昌、陈士章引军自闽江还,遂对海贼松田部成南北合击之势。

这一日临海岸边,晴空朗照,海面平静无波。一支船队缓缓抛锚靠岸,一队队士兵鱼贯登岸,正是任停云这一旅人马。任停云站在为首的那只沙船之上,感慨道:“若想彻底肃清海患,非组建一支海上劲旅不可,纵横于大洋之上,方可保一方百姓平安。”那水军郁团练笑道:“大人所言甚是。”任停云微微一笑,拱手与他作别,带着舒海上了岸。文虎前来禀报道:“越州军已与敌接了战,乐嘉已光复。”任停云便率军加速疾进。

不一日到了到了台山府地界,斥候来报,前方一支倭贼正赶过来,任停云手一挥,士兵们纷纷往两旁树林、水田中潜伏。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数百名敌人急匆匆赶来,任停云瞅准最前面的那头目,一箭射去,那头目应声而倒,士兵们从两旁杀出,两军战做一团,不一会儿,倭贼第二队又到了,为首的大头目口中喝喝有声,双手持着一柄东倭长刀,杀入阵中,只见他长刀直劈斜撩,不一会便砍翻了数人,文虎大怒,提起竹节钢鞭迎了上去,叮叮当当,两人战在一处,任停云喝道:“从风让开!”抢上前去,持枪迎面刺去,正中敌酋咽喉,那头目创口处鲜血狂涌,登时毙命。

正在厮杀,忽听得号角声响,一支越州军杀到了,为首的乃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骑尉,身长六尺,浓眉大眼,英气勃勃。手持一柄横刀,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一名倭贼头目暴喝一声,手持长短二刀冲上前去,那骑尉一侧身,刀一抹,从那头目胸口划过,便不再理会,继续向前杀去,那头目呆立一会,才砰然倒地。

任停云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喝彩:“好刀法,这军官定是程家堡的内堂弟子,年纪轻轻,竟有了这般造诣,真是难得。师祖曾言道,天下刀法,以程门刀法为最,卷云刀法,享誉江湖;真是名不虚传。此人这般年轻就做到骑尉,必定是越州军中极出色的人物。”

那骑尉此时也看见一名年轻校尉,傲然独立,只觉这人神形俊朗,如同只身置于无人之境般,心下也暗自惊奇:“这人是谁?瞧着年纪不大,竟已步入了先天化境!”恰这时传令兵赶来道:“程团练,汤总兵命你速速赶去与他会合。”那骑尉应了一声,又瞧了任停云一眼,返身而走。

汤如龙正率军与松田介一部主力激战,见到他赶来,也不多话,直命道:“程羽,督帅正往此地而来,我命你速去接应他,若有差池,自己砍了项上人头来见我!”程羽大吃一惊,连忙打马率队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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