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你不是对手
对手,
可以是你朋友,可以不是朋友。
可以是立场不同,可以是利益不同。
江湖不同于商战,如果能称之为对手的,无论是敌是友,必须与之对弈。
直到消灭他。
这天,罗雨正在工地指挥工人内部装修,赵明火燎腚似的跑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说出事了。这句没头脑的话惹得老胡大为光火,说赵明就是个笨蛋,打个电话就完了还跑来,像房子着火似的,还累这孙子样。赵明无力的摆摆手,喘了一会儿气,向罗雨汇报他大哥被打了,人已经在医院里,龙五、小飞都在车里等着。
大哥被打是罗雨想不到的事情,因为他一向是老实巴交的,从不和人计较,路上罗雨问赵明原因,他也说不明白。
医院手术室门口,爸妈和大嫂在焦急的等待,见罗雨赶到,嫂子起劲儿哭起来,罗雨一边安慰一边问怎么回事,嫂子哽咽着声泪俱下的开始陈述,罗雨在大嫂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大概清楚了来龙去脉。
大哥和许多工友一样,有着同病相怜的苦楚,下岗后面临第一难题就是找工作。这岁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身再没有太过硬的技能,能用到他这样的,多数是建筑工地和一些干粗活重活的地方。
嫂子的天天唠叨埋怨,让他心里憋屈,一个大男人在家吃闲饭,终归不是事。但要找到好工作,确实是难,哪个用人单位会按他的需求而设立岗位,现在就连手掐文凭的年轻人找工作都难,何况他和工友。
俩大老爷们今天又结伴出来,一上午处处碰壁,心中不免更加郁闷,就想去喝点小酒解解忧愁。说来也巧,单位黄了之后,还真是头一次碰见原先单位小领导,老情旧意,也不差一双筷子,随后仨人找个小饭店喝起来。
起初喝的挺好,畅谈了许多往事,小领导属于中层干部,下岗后,又被别的单位接收,过得比较清闲滋润。大哥俩人和人家比不了,是再就业那伙的,喝酒期间无不被小领导优越的气焰所压制,心情极其不悦。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着说着,大哥和小领导就犟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吐沫星子升级,借助于酒精发酵改为动手。不幸,大哥从体型上身手上都不是对手,被小领导一阵狂风暴雨式痛扁,大哥脑撞窗台腰磕桌角,当时蜷缩在那儿就不动了。小领导见势不妙,撒腿逃之夭夭,工友给嫂子打了电话后,把大哥送到医院。
罗雨妈哭天抹泪儿的,骂小领导是遭天杀的,下手这么狠,自己儿子多老实一个人,长这么大都不和别人打架,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咋办。
此时罗雨心情异常复杂,可以说充满愧疚,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还算不算家人,对家里的亲人和事关心过吗。
人要是一味的去追逐名利,会变得冷酷无情,在追求另一种奢华的活法时,会忘记最原始的东西。
自打南庙回来,罗雨内心像参禅那般的洗涤灵魂,想从中找到,人为什么会有邪恶的私欲,为什么会有无尽的贪念。难道人的内心本来就是丑陋的?所以才让佛祖劝诫和驱除魔怪,来度人一心向善。
几小时后,大哥被推出手术室,大夫说已经脱离危险,肋骨折了两根,其中有一根扎在肺叶上造成内出血,手术很成功,因为麻药劲没过,大哥还有点昏睡状态。
罗雨让小飞开车把父母先送回去,告诉二老不用惦记,剩下的事他会处理,另外吩咐老胡去找医院里的熟人,上下打点一下,又安慰嫂子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此刻自知闯祸的小领导,正四处托着关系,还把电话打到工友这探寻情况,罗雨抓住时机,把他电话号要了过来。
不用罗雨先打,整整一下午,自己手机险被打爆,自认为能和罗雨说上话的各路神仙都在说情。罗雨很佩服小领导的活动能量,竟然能把关系托到自己家连远亲都算在内的所有人。
但这次可不是小事,也不能谁出面说说情,赔点医药费就算了,罗雨也婉转的和说情人表达了这个意思。二把手的行为已经构成重伤害,判个十来年不是问题,但罗雨要按自己的方式解决。对待某些人和事,就不能正常出牌,做不到一心向善,那就一心从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佛家也在讲,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江湖就是江湖,这里有不成文的,铁定的规矩。
“道上”解决问题的方式,可能粗暴但很管用,尽管小领导电话关机,尽管他躲在朋友家,都逃不开道上人的手掌,他栽在了道上。
先前他找道上人说情,后来道上人把他出卖了,这社会无所谓谁讲不讲究,关键看谁的势力大,有势力还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势力是关系实力是钱财,两样兼备的罗雨,岂是他之流能比肩得了的,所以他被朋友“卖掉”也合乎情理,无可厚非。
大哥被打后第三天小领导“到案”,真让人惊叹黑社会的办事效率。
罗雨端详着他,想从中找出哪块与众不同,但罗雨失望了,在他身上,没看出共产党人的威严气概和钢筋铁骨,到看出一脸的龌蹉和作威作福惯了的腐败之相。
“兄弟,大哥错了,看在XXX面子上你放过我,我不能进监狱啊!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大哥。”
“叫罗总,兄弟也是你叫的,废话不用说,赶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等着给你收尸吧!”,赵明在小领导后脑壳上打了一巴掌,也过过欺负领导的瘾。
“别介罗总,你饶了我,我有老婆孩子,只要我不进去,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拿十万,医药费啥的不算。”
虽说是拜金年代,但也要分清对象,不是所有人都看钱,有的是为了治气,这极少一部分治气的,就是罗雨这样的人。
拿他这么一个国企小领导来说,为了不受法律制裁,随随便便一张口就十万,可想很有钱。像大哥辛辛苦苦上了二十几年班,连一个大子儿都没攒下,甭管社会上怎么看,这就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差距。
罗雨很佩服他们这些当官的,真是隐藏的高手,拿赵明的话说叫尿性。这年头还是当官好,有吃有喝有钱儿花,还有铁子情人一大把。
保安手拿钻枪,在老胡指挥下,要在他脚上钻俩窟窿,给大哥出出气。小领导当时就跪下了,又磕头又作揖的求饶。说实话,罗雨很爱看这样的场景,他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来鄙视对方,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这种强烈的欲望,给罗雨带来超乎想象的快感,使之精神亢奋。
罗雨厌烦了小领导的嘴脸,说大点,此人没有一丁点党性,完全辱没共产党形象,跪在哪儿简直丑陋无比。
罗雨不会说自己就是法律,但他是王,在他的王国里,小领导要得到严惩。罗雨最痛恨像他这样欺软怕硬的东西,说猪狗不如都是抬举他。
罗雨很明确的告诉小领导,你不是对手,在我的法典里,连一只臭虫都不是,灭了你都易如反掌,何况把你送进监狱。欠下债理应自己偿还,放过你怕你会有恃无恐,更不会长记性,因为你认为有钱,就能买你想买到的任何东西,在我这不好使。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方式,除了钱和法律以外的,第三种方式。
罗雨并不怕他去告官,只要他敢告罗雨就会接着,最后还会让小领导死无葬身之地。
这件事过后,暂时平静了一段时间,罗雨也能静下心专注工程。
小领导为他的酒后莽撞付出了惨痛代价,大哥折的肋骨,同样在他身上找回来,恐怕以后要留后遗症。他深知报案无用,自己的斤两不足以上秤,况且他的那些事一旦东窗事发,后果要比现在还严重,和他一起拴在绳上的“大蚂蚱”,会像啃苞米叶一样,把他啃光。想来想去只能忍气吞声。
还好罗雨放他一马,不然逃不过牢狱之灾,罗雨没要他赔偿,说给他自己留着看病用,花他的钱心里不踏实。
小领导像地鼠儿遇上老鹰,从中悟出了,应该说是整明白了,什么是对手这句话。因为罗雨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凶猛动物,他不会有对手。
好比狮子、老虎、猎豹、虎鲸,只有吞食别人的份儿。
转瞬来到年关,肖秋已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以他一贯办事风格,罗雨也没打那个电话号码,反正公司这头一切正常。
大哥估计年前就能出院,罗雨希望他年后来公司,给安排个职位。大哥直性,非要自己再找工作,称在自己兄弟手下做事放不开。
嫂子老大不乐意,骂大哥就是犟驴,要不能挨打,榆木脑袋不开窍,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罗雨笑笑,给嫂子留下五万块钱,暂时随了大哥性子,叫他在家养好病,什么时候待腻了就来找他。
通过这个事对赵明、老胡触动挺深,首先赵明对亲情这块就颇有微词。
像他家当年的情况处境,说出来难于启齿怕人笑话。没有钱让人瞧不起的日子,甭提有多难,嫌贫爱富的比比皆是。
他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也不认识达官显贵,在老百姓嘴里,那是没有能耐的人。靠死工资吃饭的人家,可别有个病灾什么的,借钱度日看人脸色,和乞讨没啥两样,连孙子都不是。
赵明叹口气,看样伤心至极。快乐人人都有,伤痛各个不同,这段不想提及的往事,在他心中是那样沉重,以至于在心灵上埋下深深记忆。
这种痛苦会伴随他终生,尘封在心底,哪怕上面结满蜘蛛网,也不愿意再说起。那样会刺痛他,灼伤他,甚至毁灭他。
因为家境不好,自己还是贼,没有真正的朋友不算,还没了亲情。有一次父亲病得挺严重,他娘俩四处筹钱也没借到多少,不知给人下跪过多少回,说这是管你们借的救命钱,我们砸锅卖铁也会还的......
赵明流泪了,是为自己的无能,也为亲情的淡薄。当现实像一把利斧,高高悬于头顶的时候,再一次残酷的重创了他的灵魂。
亲舅舅亲叔叔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到医院拿点水果来看看的,算是有良心的人。为了挽救父亲的生命,赵明还是挺而走险。就是因为这一次,他进了监狱,这也是他一生的遗憾,没能见到老爸最后一面。
老胡早看透了人生百态,他套用一句老话------穷在身边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有血缘关系的都不行何况别人,再大的富翁也不会白给你钱,没那个义务,怨不得别人。
赵明没怨,要说怨也只能怨自己。去工地找活,工长一看他一摇三晃的小体格,直接就给PASI了,也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无论到哪儿去应聘,不是要工作经验就是要文凭,他哪有那玩意儿,更没有一技之长,还不甘心不满足现状,估计像他这样的怪胎遍布中华大地。
事后,罗雨思忱良久。
亲情是用钱来衡量的吗?在金钱面前,我们的良心是多么脆弱,简直就是弱不禁风,多硬的铁汉都会被它击倒,也因为它改变了人生轨迹。
水火无情能看到,人心的无情却看不到。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美与丑善与恶,真正善良的人们早已辨不清方向,只有在夹缝中苟活的前行。
人们都在扮演着双重的自己,其实所有人又何尝不是,那句血浓于水的古话与我们渐行渐远,已经没有了人世间最无私的、无与伦比的爱的包容。
我们现如今只去看水的清度,已没有人关心血的浓度,骨肉相连变成骨肉相残,变成赤裸裸的利益争斗,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做,不是不会变明是非,而是早已不能自制。
长这么大,罗雨头一次没在家过完年,和父母解释清楚后,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当老妈得知肖夏没有父母,责怪罗雨咋没把肖夏带家来过年。
女孩子矜持抹不开面,礼物送到就算有心,这是老爸的看法。老妈思维守旧,说罗雨还没等媳妇娶进门,就忘了生养他的亲娘。姐姐嫂子姐夫们也帮腔作势,让罗雨交代是不是木已成舟。
看着开心快乐的一家人,罗雨感到很温暖,庆幸自己还留有亲情的纽带,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这样的温馨场景,一定是那些不幸的家庭,所向往的生活。
当听到肖夏说要去韩国找肖秋,这么唐突的决定把罗雨吓了一跳,连忙问是何理由。肖夏说从小大哥就没离开过她这么长时间,这个理由是否充分。罗雨推脱这样不好,叫他很为难。
肖夏美丽的大眼睛调皮的眨了几下,开心的说:“那咱就去香港。”
罗雨顿时窒息,险些晕倒。
正月初六两人如愿一路“脱”到香港,去掉厚厚羽绒服换上夹克衫,顿感轻松百倍。
香港------这颗璀璨的东方明珠,历经百年沧桑巨变,彰显着勃勃生机。
她是世界的窗口,人间的天堂。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流连忘返,又有多少人在这有了坚定信念。受其感染罗雨豪气顿生,一定要把公司开到这里来,这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对男人自尊的挑战。
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真是幻影咏香江。水面宽阔五彩缤纷,这亚洲第一世界第三大的海港,让罗雨心潮难平。
不见山不知山有多高,不探海不知水有多深。
前路艰险曲折难行,可在罗雨心中却充满了光明,无所畏惧才是男人本色。此刻他就像古罗马角斗士,手持短剑面对凶猛的对手,心里萌生了要像斯巴达克斯那样,为推翻奴隶制而英勇战斗的精神。胸中的烈焰已经升腾,最后会化做千军万马锐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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