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城最有品味的府邸应是江家大宅了,不注重奢华,却有意地培设了各种奇异珍贵的花草树木,且设计建造了园林穿插其中。而那江家老爷,不仅是商界巨擘,在官场亦是打点得恰到好处,江家大少爷则博学多才,且在行商之道上深得江老爷的遗传,年纪轻轻已能把握江家大局。不仅如此,江大少爷亦是乐财好施,在浔阳城给江家赚足了口碑,因此二少爷虽顽皮霸道,招人烦心,却不惹人厌恶。人们都说江家二少爷就是生来享福的,因为他无需承受继承打理家业的重担,只需按他喜欢的方式过活就行了。自小没被逼着做什么事过的江浔性格乖张也实属正常,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已让江家以及浔阳城的人们很宽慰了。那日江浔策马出了城外,可让江家急坏了。要知道江家老爷江凌云直到宝贝小少爷十四岁才准许其走出家门玩耍,而后五年里一直在他和大儿子的眼皮子底下成长,从未出过浔阳城,这也是江凌云跟城门口的兵卒打过招呼的。江浔那日闯出了门,马还失控了,让家人担忧之际竟打着饱嗝就回来了,在江府后花园里一把被江城给逮住了。“你忘了爹怎么说了的吗,不要出城去玩耍,你怎么这么胡来。”江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诶,我不是让人报平安了嘛,你看我刚吃饱就回家了,嘻嘻。”“笑的真是没皮没脸啊,爹娘在担心呢,你还顾着吃。”“哥你辛苦了,回家了就歇息去,站着批评我多累啊。”江浔又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让当哥哥的江城实在是没办法。“听说你的马丢了,那可是父亲的恩人相赠的啊,你说怎么办?!”这么一问江浔又想到那个小孩了,说道:“我借给一个朋友啦,他会还的。再说这马爹都送给我了,我自己安排啦。”“也罢。过两日是爹的大寿,你可要好生准备下,寿礼什么的还是要有的。还有,到时候千万别跑出去玩了。”江城习惯了弟弟的顽皮,耐心叮嘱道。“你不说我又忘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先回房咯,明天丁先生要来了。”说罢江浔便大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又去,你要听什么我给你请个说书先生来就是了,那种地方混杂得很啊。”江城在后边喊道。“戚,那多没意思啊。回见啊!”还没说完,江浔就没影儿了,只让江城无奈担忧。
丰乐楼如往常般喧哗,毕竟是繁盛的浔阳城的一大名楼,是达官显贵和风雅文人都爱来的地方。今个儿是三月初七,每月的这日都有一个说书人来此说书,江浔也定会来听。纵使浔阳城风景优美,地域繁华,也总能让人呆腻,然而城外又是不允许踏足的地方,故每月的第七天,听说书人带来的新鲜故事成了江浔的一大喜好。说书人有一小把与他年轻的面相不太相符的胡子,黑黑的,每次说到尽兴之处总要捋上一把,熟悉了的人都叫他丁先生。丁先生说书从不上台,也无须大扶椅、惊堂木,只是说自己的,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这日,他照旧在丰乐楼的一楼大堂里坐着把长凳子,纸扇一晃便说了起来。
“锁云轩位于天下第一大湖——东洲仙湖的中央,派格属仙凡之间,不顾理天下琐事,不处涉邪妖祸媚。它的存在,只是为了监察六界,辅助仙山重教,避免那些会导致严重后果的无知之过发生。锁云轩共有七十七座楼阁,在仙教之中规模算是小的。此派不招纳弟子,世世代代由掌门人和一众由人间挑选来的文人护守。入了锁云轩,便可免去轮回,轩内之人亦生生世世不会变换模样。”
大堂里多数人都在吃喝,噪声要盖过说书人的声音了,只有江浔坐得近近的,津津有味地听着。丁先生顿了顿,四下瞟了一眼,看了下一脸好奇的江浔,又接着说了起来。
“锁云轩从不涉世,也未曾屠戮过任何生命,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够洞察天机,然而天机又是不能泄露的,所以若有什么状况,他们只能干涉,却不能说出缘由。锁云轩在仙湖庇佑之下,已经安存了千载,然而却在几年前忽然销声匿迹,掌门及众多门人皆下落不明,有传言说锁云轩透露了天机,命数到了,因此满门全灭。”说到这丁先生摇了摇头,似乎有惋惜之意。
江浔听罢,便问随从的阿左:“你是从城外来的,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锁云轩啊?”“少爷,我是几年前来的,老爷说看我跟你差不多大,又无依无靠,就招了我。可能是水土不服,一进江府我就大病了一场,多亏得江家照顾,只是醒来后再不记得从前的事。我觉得这是好事,让我可以完完全全重新开始,所以城外的事我跟少爷一样毫不知情的。”阿左如实说道。“也罢,城外回来的人都说外面跟这儿差不多,有的还没这儿好玩呢,可能是说书人编造的吧。”江浔准备继续听书,却看到说书人有离开之意。“丁先生,你这次说两句话就走了啊,是不是他们给的报酬太少了?”江浔急忙站起来问道。丁先生笑了笑,道:“我这次说的够多了。”江浔曾数次想要挽留丁先生,但都是徒劳,他也再没多说。“先生下次会不会早点来啊?”语罢江浔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自打记事起丁先生都是每月的七号来,从未更改,比太阳东升西落还要稳实。“江少爷,我说的东西都是在世上搜罗来的实事,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来遍寻四方,并且对它们稍加整理,江少爷不信也罢。不过这次一别,我们应该很快会相见。”说书的扇着扇子,对着门外笑了笑。江浔似信非信,又觉得他故作神秘,但莫名地觉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看着眼前的说书人,只觉得脑袋昏胀,便用一只手扶了下头。“少爷,脑袋又痛了?”阿左担心道。“我没事。”说罢江浔又望向说书人,“丁先生,我有时候有很多疑问,但是觉得脑袋不让我想下去,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东西?我觉得我可以在你这里找到一些答案。”说书人低下头似乎是犹豫又似乎细思了一会儿,便抬起头静静看向江浔,道:“你想要的一切答案都会得知,没有什么能阻止,所以你不用着急,后会有期。”江浔回过神来时,那着青蓝色布衫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风乐楼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戚,最近不是遇到莫名其妙的人就是遇到的人变得莫名其妙。”江浔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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