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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舍财避祸(2 / 2)

最终,在众口一声之下,田盘接替了他父亲田常的职位,成为齐国新的相国。

徐高十分惊讶,怎么会这样,他原本以为田盘还要经过一番争斗才能接位,没想到忽然之间就风云剧变,田盘毫不费力就登上了相国之位。他懵懵然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黎弥和田豹在堂屋坐着,他脸色一变,知道黎弥把自己给卖了。

“黎弥先生怎么过来了,不知有何贵干?”徐高问道。

“我的来意你应该明白,”黎弥面不改色地说,“公子要接位,离不开田豹将军的支持,将军的条件就是要你的命,公子答应了。”

徐高心中苦涩,可脸上还是一片平淡:“徐高的一条命也没有什么,倒是黎弥先生你才要小心,我是公子的伴读,陪着公子从小到大,今天就这样被他放弃了,你已经老了,也帮不了公子几年,他更可以毫不犹豫地甩掉你。”

一旁的田豹哈哈大笑:“你还是关心自己吧,你不过是个伴读而已,先生可是公子的老师,又怎能一样呢?”

“自古道,刑不上大夫,你们让我自己了结吧。”徐高淡然说道。

黎弥和田豹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田豹边笑边说:“还是先生高明呐,果然如你所说,徐高可以从容就义,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能鼠辈,好,愿赌服输,我放徐高一马,只要他肯离开齐国,我就既往不咎。”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徐高吃惊地看着田豹离去的背影,十分不解他怎么就这样放过自己,他回头看了看黎弥。黎弥一见徐高的神色就笑着说道:“今天你是不是有许多看不懂的事呢?这样吧,反正田豹放过你了,我就细细地解释给你听听吧。”

徐高不置可否,黎弥也没有在意地说道:“你可能会不解怎么所有的大臣都放弃田逆而投入公子的阵营吧?”

徐高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黎弥接着说:“看你的表情,你是明白原因的,不错,因为我说服了田豹,所以大臣们自然就会投入实力占上风的一方。那天你从我那里走后,公子趁夜前来找我,提出了收买田豹的主意,田豹本人并没有继位的野心,只要我们的条件能打动他,说服他还是有希望的,之所以你没有想到此计,那是因为你和田豹一直不和,公子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没有当你的面说出此计。”

“公子倒是用心良苦啊!”徐高忍不住嘲讽道。

“你也不用不满,公子虽然与你交厚,但是他身系田氏的大业,有些事是由不得他的。何况事到如今,你也有很大责任,”黎弥接着说道,“你虽然对田氏有大功,但你年少名高,目中无人,平日里到处树敌,如果公子用你为心腹,会破坏田氏几代以来礼贤下士的名声,这也是不得已,日后你要注意这个毛病,才会有所长进。”

黎弥继续说道:“当年田氏才到齐国时,田完出征晋国,获得巨量珠宝财物,他原想纳为己有,后来听从晏婴的劝告,把这些财物分给了齐国的大臣和百姓,这才能使田氏在齐国迅速生根发芽,才有今天的盛况。你还年轻,到各国去游历一番,对你会有好处的,我老了,也不能为公子谋划多久了,这么多年来,稷下招揽了那么多的人,有能力的却都不是齐国人,齐国自己的人才也就是你还能有所作为,我从田豹手里救下你的性命,就是希望你经过这次的磨练和游历,成为一个真正的谋士,齐国的未来还是要靠你的。”

徐高看着黎弥佝偻的身影,才真正明白了一个谋士的心胸。

稷下学宫,子华拆开范蠡的锦囊,取出里面的绢帛,上面写满了细小的笔迹,范蠡写着:“子华吾兄,你看信的时候想必临淄的事应该已经解决了,田氏的气候已成,不会因为此事伤及元气,吾兄中立,那么得黎弥者自然胜出。吾兄曾言看好田盘,那就是说黎弥站在田盘一方了,田盘要想取胜,关键是田豹。不知我的推测是否准确?”

“这个范蠡,真是个鬼才,居然料得分毫不差。”子华看到这里,心里不由赞许范蠡。

“田盘继位,一定会大肆封赏功臣,”子华接着看道,“以田豹的身份和功劳,会得到一块封地,以为采邑,吾兄请帮我游说田豹,选取琅琊郡作为自己的采邑,我愿把盐场送给他以为贺礼。”

子华看到这里,不由一惊,心说好个范蠡,果然决断非常,知道黎弥要不利于自己,马上就决定了脱身而去的计策,他连忙低头继续看:“我来到齐国数年,薄有家财,这些财物既然取之于齐国,我愿把它还之于齐国,我已经让人整理变卖,不久后就会送往临淄,愿吾兄效法田完当年故事,散于齐国大臣和国民。”

一个月后,范蠡的老家人范安带着接替自己成为管家的儿子范忠来到临淄,他们随身带着大量的珠宝财物前来拜访子华。

如今的范安已经七十岁了,他的儿子范忠也有四十了,本来范蠡是准备让子溪来临淄的,但是他担心黎弥会对子溪不利,所以就派范忠前来,黎弥忌惮的只是范蠡自己,应该不会伤害他的家仆,而范忠携带的财物数额巨大,范安不放心儿子,就不顾古稀之年,随同一起来了。

见到子华后,范氏父子把带来的钱财交给了他,因为范蠡有过吩咐,让他们到临淄后听从子华的安排行事。子华接收了范蠡送来的财物,十足地吃了一惊,他虽然知道范蠡是齐国的首富,可直到这一刻才明白首富意味着什么,范蠡送来的钱财居然与齐国当年的岁贡相当,子华在心底慨叹:“这还真是富可敌国啊,也难怪黎弥要对付他。”

同时,在夏河村,范蠡正在和家人谈话。范夫人幽幽地说道:“老爷,我们这次是不是一定要搬家呢?”

“现在还不好说,我散尽家财是想让齐国当权者放心,给他们传递一个没有野心的讯息,”范蠡解释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果是我当权,也不会放心身边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富可敌国的富豪,不过我散尽家财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放心不下。财物货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有道是‘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全当我们破财免灾罢了。”

口中说着安慰夫人的话,范蠡的心却没有放下来,别人也许不会针对自己,黎弥可就不一定了,自己用了不到十年就成为齐国首富,就算散尽家财,所费的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用不了多久,还会成为富豪的。其他人可能看不到这一点,黎弥绝对不会疏忽的。想到这里,他招呼子溪道:“虽然我刚才对你母亲说不要紧,但是有备无患,你还是要加紧收拾家里的各项产业,以防有突然的变故。”

子溪应声而去,范蠡回过头来安慰夫人道:“你放心,这次不会象上次一样了,这次他们忌惮的是我这个人,不是我的势力,手段不会太残酷的。”

范蠡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当初他和旧部逃离越国的时候,为了防止越王察觉,自己只带走了长子范湖(就是子溪),而夫人和年仅两岁的次子都留在越国,直到他在齐国站稳脚跟后,才托人悄悄前往越国把夫人和儿子接过来。现在他又一次面临逃亡,担心夫人不能承受,于是尽心安慰她。

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这是古人的训示,我如今是你的妻子,自然要伴你终生,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相信你。”

在临淄的子华用范蠡送来的财物全面打点了齐国上上下下的大臣,他的主要目标是田豹。

子华走进田豹府邸的正堂,只见田豹正对着齐国的地图发呆。

田豹如今是志得意满,田盘许诺让他自己挑一个地方封给他作为采邑,他准备精挑细选一个富饶之地,好享享清福,田豹从来就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也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适合政治斗争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尔虞我诈的政治,只想快活自在富贵一生罢了,黎弥代表田盘来游说他的时候许诺给他封地,让他到封地去做一个领主,远离临淄这个政治漩涡,一下就打动了他,使他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投靠了田盘,为田盘这次继位立下了最大的功劳。田豹正在考虑选择时,仆人来报说子华来访,他顿时想到让子华给他推荐一块好地盘,本来他想让黎弥替他选择的,不过黎弥才不会为这种小事操心的,既然子华撞上了,刚好让子华参谋一下。

田豹把自己的意思向子华诉说了一遍,子华心中暗自高兴,他正在考虑如何把田豹的心思转到封地上,不料田豹自己就向他请教来了,于是他装作考虑了一下后说道:“我看将军不防考虑一下琅琊郡如何?”

“琅琊郡?”田豹皱眉说,“那里太荒僻了吧。”

“将军这就有所不知了,如今的琅琊郡可不同过去了,鸱夷子皮在琅琊海边晒盐,成为齐国首富,人们是趋之若骛,都想同他一样发家致富,现在的琅琊可是商贾如云,何况您和子皮关系不错,他听说您获赏封地,特意让他的管家带来大量财物向您恭贺,今天我就是代他把贺礼送来的。”

子华说着从怀里掏出礼单递给田豹,田豹接过一看,也是大吃一惊,这份贺礼上全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最显眼就是范蠡的盐场让度书和那份精盐制作方法了,田豹抬头看着子华问道:“子华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有所不知,子皮如今是有苦难说,他自己只是一个平民,可是眼红他的盐场的人可就不同了,有恨他的,有嫉妒他的,还有想谋夺盐场的,还都是权贵,以前有老相国在上面,可自从相国卧病不起后,一直有人在算计他,子皮不胜其烦,唯有让出盐场,他向我询问,我就替他决定把盐场转让给将军您了。”

田豹闻言,十分高兴,立即决定选择琅琊郡作为自己的采邑。几天后黎弥知道这个消息,立刻赶到田豹府邸,一进门就对田豹说:“将军,你此去琅琊,一定不能放过鸱夷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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