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笑道:“陶丘的确是兵祸连绵,不过近几十年来安定了不少。”
“那是当然,我楚国不再北伐,陶丘自然安定。”庄生傲然道,言语间一派大国的傲气。
朱公淡然道:“陶丘地处天下之中,乃南北诸侯交汇之所,地势极为有利,所以我决定在此安家。而且当地因为战乱纷繁,所以没有豪门贵族愿意居住,不论从何而论,都是定居的好地方。”
庄生若有所思地说:“你说得也算有理,不过陶丘怎么看都不及齐国,你为什么要离开齐国呢?”
“我当初隐居首先想到的就是齐国,又何尝愿意离开呢?”朱公无奈地说,“可惜田常生了个不肖的儿子,不然我又何必离开齐国!”
庄生不解地问道:“这又是怎么说的?”
“田常虽然荒淫无度,但是他弑简公,立平公,尽灭齐国的高姓大族,胸中自有韬略,”朱公侃侃而谈道,“以田常的雄才大略,自然不会怕我这个齐国首富,可是他的儿子田盘的胸襟才略远不如他,害怕我以富甲一方的身份反叛田氏的权位。”
“想当初田氏崛起之时,也是以财货收买人心,”庄生笑着说,“他自然害怕你效法他的先祖,以你自身雄厚的财力收买齐国上下,以商入仕。”
“那不同,”朱公摇摇头说道,“当年的田敬仲本来身为贵族,投靠齐国,而且他当时已经深得齐国君王的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他把自己出征获得的财物分散给齐国的大臣和百姓,用以收买人心和沽取名誉。而我依附于田氏,存亡系于他一念之间,以渔盐贱业邀富于一时,身份不过是个蛮夷罢了,既无根基,又无外援,何谈收买人心?如果我敢以自身财物想取田氏而代之,那是自掘坟墓。”
缓了口气,朱公接着说道:“田氏的首席谋臣黎弥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担心我以谋略见宠于田氏,故而百般设计陷害,我只好离开齐国算了。”
“黎弥?”庄生诧异地说道,“是夹谷会的黎弥吗?”
“就是他,他在夹谷会之后失去了景公的宠信,于是他就辞官而去,成了田氏的谋臣,”朱公说道,“黎弥此人的谋略确实不凡,本来我可以托人游说田盘,得到田氏的信任,不料这黎弥说服田盘委我以相国之位,直接把我推到了田氏的对立面,无奈之下我也只有逃出齐国了。”
庄生高兴地说道:“齐国是北方的盟主,一直都是我楚国的大敌,田氏执掌齐国朝政,行事之中向来难以测度,如今知道是黎弥在幕后策划,我们就可以想法对付他了。”
“黎弥向来自负,不过这次想必是要郁闷了,”朱公仰头大笑说道,“他想不到我舍得齐国的基业而逃遁,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策结果落到空中,想来是不太好受吧!”
庄生也笑着说道:“是啊,只要你人还在,家财算得了什么,你经历了越国和齐国两次创业,再来一次又何妨?”
笑完之后庄生说道:“你既然在陶丘安家,那这次到楚国所为何来啊?”
“在商言商,”朱公答道,“我听说楚国这几年风调雨顺,粮粟丰收,连粮仓都装不下了,所以想在楚国收购一些粟米。”
庄生皱了皱眉道:“各国都在囤积粮食,不许外人购买大量粮食,害怕商人把粮食周济敌国,你想收购粮食恐怕不行。”
“我听说陈、蔡两国都曾经是楚国的属国,不过因为华美裘衣和无暇玉马而交恶于楚国,而后成为北方诸侯的屏障,”朱公毫不在意地说道,“后来南北休兵,此两国的作用消失,所以北方不再接济他们粮草,如今这两国正在发生饥荒,若楚国能趁此良机以粮食收买他们,那这两国还是会回归南方阵营的。”
庄生低头沉思不语,朱公接着说道:“现在粮食对于楚国来说是太多了,连储存都是问题,而把粮食接济陈蔡,一则可以把陈蔡重新收归楚国,二则可以解决粮多成灾的问题,既解我之困难又可得利,难道不好吗?”
庄生抬头道:“你言之有理,不过为我楚国出此计策,对你有何好处?”
朱公笑着说道:“楚国如果要行此事,须得有人为先导,我只求为先导入陈蔡办理售粮之事。”
庄生又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此事可为,于是答应道:“好,我游说楚王,如果事成,以你为先导,入陈蔡售粮。”
说完后庄生又想了一下说道:“你此举用意不浅呐?”
“那是当然,”朱公傲然道,“我行事向来是于人有利,于己有利,从不为损人利己之事。”
“是啊!”庄生慨叹道,“此事一成,一则你获利良多,二则可在天下人中赢得良好的声誉,确实算计得精明,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过奖了,你安贫乐居,以贤者之名闻于楚国上下,也非常人呐!”朱公恭维地说道。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一个月后,朱公带着大量的粮食来到蔡国的军事重镇上蔡,获得了巨额的利润,与巨额利润相伴随而来的是用金钱买不到的良好声誉,从此以后,朱公以仁义而闻于诸国,人称陶朱公而不名。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