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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铁轨之恋、《堕落》、“高考”(2 / 2)

有了女朋友,日子可真是过得快若流星,转眼之间,放了寒假。在假期我和她间或还会见下面,但那还不是一个手机、qq、微信风行的时代,要想即时联系不是那么方便,所以整个假期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

这年我家住在县文教局内的家属楼里,大约我母亲在这局机关处于最低的工作岗位,同其它各类人等没什么太大的利害冲突,因此她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非常好。

文教局办公室主任的老婆还在农村,他的家于是临时安顿在了办公大楼的楼梯口值班室房间,这让他同时承担了晚上管理整栋办公楼的职责。我放寒假那一个多月,这主任家里突然出了一点事,晚上没有什么时间职守那幢大楼了。

一天早晨我和他正好都在文教局的食堂吃饭。这个食堂很小,整个文教局也就我妈妈一个炊事员,所以也可以把他叫着我妈妈的食堂。

我那时是个壮实的小伙子了,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胸肌,激将开始了:

“小伙子身体不错哟!”

“一般。”

“敢不敢晚上帮我守办公楼”他狡猾地说。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屑的答。

“整栋楼哟,晚上只有值班室能开灯,你不怕鬼?!”他继续添砖加瓦。

“不怕,敢!”我上当了。他把钥匙交给了我。

办公楼和家属楼都在文教局大院里面,相隔不远。值班室设在二楼的楼梯口。入夜,我拿了一本,先打开楼梯口的铁门,然后关上。再上楼打开值班室的门,里面有个炉子,我费了些功夫才将煤炭点燃。

我打开,准备消磨这一夜的时光。可北风吹得紧啊,深冬大巴山的夜真是有些寒冷。凛凛寒意已穿透了门缝,就算我坐在火炉旁,也能感受几分。

在屋子里看了很长时间,不觉已过了晚上十二点,突然觉得有些内急。那厕所在走廊的尽头,走廊很长,要路过好多个办公间。我打开值班室后,呼啸的北风吹得我全身发抖,整个走廊也没灯,一片漆黑。

向远山看去,群峰山头总有些积雪,半月下,显得一片惨白。周围的几幢高高矮矮的楼房没有一丝灯光。大约世间的风景都是根据人的心情而定的,李白会据此写下“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苏东坡会概叹“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但十七岁的我,第一次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大楼,在这夜深人静之中,全是寂寥荒寒之感,恐惧袭入心头。我快步闯进厕所,又差点把放在一起的大扫把和大拖帚当作是小偷躲在那儿,吓出了一身冷汗。我以闪电般的速度解完手,快步走出厕所,那还有心思若那些古代文人一样去欣赏辽远空寂的山月野雪。

我急步朝眼界内人间唯一的值班室灯火冲去。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灯火。

我终于冲入了值班室的门。啪的一声关上后,总算不再那么紧张。但是看不下去了。爷爷在小时候告诉我的那个秘密跳入脑海。前几年我问过两三次:我家具有屈原和项羽的血统的根据何在,他每次都带着狡黠并义正严辞的表情对我说:

“等到你给爷爷生下重孙子时我一定告诉你,记住了,必须是男孩子,还得必须爷爷给他按我们曾家的字派,取了名字我再告诉你。”

问了好几次,每次的表情和回答都差不多,后来我也就不想问了。毕竟,我想爷爷要抱重孙子,对他和我而言都应当是很遥远的事情。

我一直不太相信爷爷的说法,因为那太离奇了,但爷爷从小就最爱我,作为曾家的长孙,他对我充满了期待。我又想,也许他没有骗我。但今夜,经此一遭,我的怀疑加深了:

‘项羽的后裔,吹吧,爷爷你。项羽的后代会有我这样胆小的。吹吧,吹吧,爷爷。’我躺在床上反复念叨。

我整夜里把自已包裹入厚厚的床被里面。不仅仅是冷,更多的是害怕。甚至把头也藏入了被子里,大约是掩耳盗铃的认为,这样传说中的鬼会离我而去,因为我看不见他。所以他也就不存在。

整个上半夜,在对“鬼”的惧怕中,在对爷爷告诉我那个家族秘密的质疑中度过。

下半夜,恐惧感慢慢没有那么强烈了,“屈原的后裔”不停地跳入了我的脑海,我的童年和少年是个喜欢看的孩子,加之一年多来对历史的“苦读”,在这个冻天寒雪之夜。在这个对项羽后裔不断质疑之夜。“屈原的后裔”不断侵袭我的脑海。我突然产生了写一部长篇的冲动。

于是我开始在被窝里面酝酿,我想大多数作家或是写作的人,若是写现实题材的,他的第一部,基本上不会脱离自己经历的影子。

我亦如此,天快亮时,我的似乎也已规划结束,我决定以《堕落》作为的名字。至于内容,是写一个小时候在清清河水边长大,以天风岩花为伴,捕鱼捉鸟为戏。天性很是善良,听老师家长话的孩子,却不巧进了煤烟四起的县城种种不适,种种无奈,最终成绩也差了,变成老师心目中的坏孩子的经历。——各位,是的,我就是这部的主人公原型。

说动就动,寒假接下来的日日夜夜,除了偶尔同胡静相会,和张亮等朋友相约篮球锻炼,春节家人的团聚。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写这部,白天在家里,有家人打搅,进度有限。入夜,我独守着那栋文教局的办公大楼,那份宁静,让我在下笔之时如流水般自然奔涌着。

心思放在了写作上,对传说中“鬼”的恐惧亦变成了传说。慢慢的,夜深人静之时,在写作之暇,我不再关在值班室害怕,而是扶着屋外的栏杆,看那泠月下山头洁白如练的雪,寻找写作的灵感,有时候想到一段好的写作内容,会在走廊跃起一跳,作扣篮状。

这个寒假是孤独但又充实的。我的大约没写完就开学了,好像是写了十多万字吧。当然就算不开学,我也实在是写不下去了。十几岁的孩子,有什么阅历去写一部带有自传题材的长篇啊?!

但你为一件事付出努力,总是会让你收获几分的。新学期开学,语文老师布置了作文,题目已不记得了,但一个多月写的锤炼,无疑提高了我的写作水平。

作文由课代表交上去又发了下来,我发现一个特别的现像,语文老师没有给我的作文打分,但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篇作文,她在很多处用红笔给我作了批注,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批注的作文,何况还没有打分。

在我高中的最后一个多月里,我每次写的作文都是一如既往很多批注但不打分,且是班上唯一没有打分的作文。多年来,我一直坚信,这是语言老师对我写作水品的认可。虽然她从没当我面说过,我也没机会问过她。

我们的高中是在不断分班的过程中度过的,文理科分班,快慢班分班。最后一学期上了一个月后,学校决定在高考前进行最后一次分班,美其名曰“分流”,说白了,就是把成绩不好没有通过高考可能的学生单独分在两个班中,不再参加高考考试,这样可以提高学校的升学率。

在那个时代,采用这种方式的学校应当不在少数。这对成绩不好的学生而言,真是致命性的打击,远远超过了当初的“快慢班”分班。

语文老师对这件事并不和学校持同一看法。在上课时,她平淡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并要求以这个事件为题写一篇作文。且她明确表示,对于一部分同学,这会是她批改的最后一次作文,因为接下来她会去教参加高考考试的班级了。

我的成绩非常糟糕,当然明白自己的命运,将是不参加高考的队列。我带着满腔的愤怒写完了老师布置的作文,光看标题你就知道我有多么愤怒。愤怒得想拿起篮球去砸校长的的头——如果我不是文教局职工子女的话,如果校长不是一个女人的话,我真有可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分流——分牛

北大——白大》

这是一篇言辞激烈的杂文。大意看标题应能有几分明白,我挖苦学校“快慢”分班就好像是把学生当牛分了一样,好的牛儿留下,不好的牛儿砍了卖钱,而如今的“分流”分班更是把砍死的牛再分成等级,质量好的肉卖个高价,差点的若我等则是扔了喂狗。

到最后,那些曾经满怀梦想要考上大学、甚至要考上北大等诸如此类一流大学的孩子们,却最终零落悲惨的发现,自己正若大巴山区父母长辈、用来挖苦不成材孩子的几个字——“白长大了”。

我的文字是那样犀利,而感情是那样直白。我那位可敬的语文老师照例没有给我打分,她也出人意料的没有再像前几次一样,对每一个段落和文字进行批注,只是在作文的结束处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曾兴涛同学,这学期我发现你的作文水平和以前比,有了非常明显的超越,以至于我每次批改你的作文,都没有给你打分,因为打分已经不足以成为你作文的评判标准。你的文字中透出一般同学没有的东西。

学校这次的决定,不管你如何不满,你都只有去面对,马上你要步入社会了,你会更多的感受社会带给人的不公,但不管生活带给你了什么,你也都只有去面对。

不过,如果今后有一些缘份,你也许可以选择一条文学的路,我想你有这个能力,当然,这需要机缘巧合和锲而不舍!”

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老师承认了,突然收到这样一段评语,可谓如沐春风。

但一两周后,“分流”分班开始了。进行这一行动时,正是浓春时节,百花正灿灿的争先恐后开着,但对那些被当作最烂肉渣喂狗的同学而言,堪比严冬。学校开恩说如果你读完接下来的几个月,可以到时和参加高考的同学一起领取高中毕业证,而如果你决定不读完剩下的两个多月,则可提前领取高中毕业证。

我没有读剩下的两个多月,好像也没几个“烂牛肉”读最后的两个多月,规划中的两个不参加高考班最后听说只有十多个同学去读完。于是压缩成一个班,我真不知道这十几个同学是如何坚持下去的。我想他们一定有超强的定力和看破红尘的先兆。

我和胡静的爱情是在不了了之和莫名其妙中无疾而终的。大约最后一学期我们的铁轨相送次数没那么多了,她的成绩要好上点,后来参加了高考但没有考上。

在学校做出“分流”决定之后,在仓皇地作鸟兽散中,我们慢慢的没有太来往了,且也忘记何日便没有再交往了。

我马上要踏入“进入社会”的洪流,不管你是否已准备好,全新的生活开始了。如果那场暗恋不算是初恋,那么我的初恋女友便是胡静,但现在,我俩不经意间结束了。

且从此,能用一个只有一点点漂亮花草图案的空塑料药盒、就能感动得一个女孩子双颊绯红的时代也若东逝之水,不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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