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长安城残留着肃杀之气,三三两两执戈巡徊的兵士、老百姓的不安透露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大变。走在长安城内的大街上,心中充满了梦幻般的不真实。大仇竟然得报?杨坚居然死在了自己亲儿子的手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无论如何,我也得到这一代枭雄陨落的城市来看看。
飞鹰的全部事务我都交给了秦叔宝,还有自愿留在扬州的夜梦,对于这个我一手组建的佣兵团,开张后的焦头烂额令我大失所望。不过秦叔宝却对它极感兴趣,当我提出在我去长安的这段日子代我打点佣兵团的事务,他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使我意外的还有他立即提出改掉飞鹰佣兵团这一名头,理由是不伦不类,结果就是在我离开扬州的当天,银刀赌坊上面的金字牌匾换成了飞鹰帮三个大字。
诸葛随风也跟着我到了长安,对于这位诸葛兄我用的手段似乎狠了一点。在那个长街无人的月圆之夜,我挟将之击败于剑下而形成的气势,在他心神出现缝隙之机用神意在他心中种下了永世无法与我为敌的烙印。当时我对他说的如若再战,他必败北之言并不虚,自那一刻起,无论他武道上的修为达到了何种境界,也将因无法磨灭我种在他深层潜意识中的心理障碍而败于我的手下。
诸葛随风原意是想与我做朋友,但现在显然无法平起平坐了,命运无论对个体或是集体来说,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所谓的命运公平概念不过是力量捏造出来用以掩饰不公平同时激发每个可怜的个体发挥出尽可能大的潜力来维持上层建筑的奢华。只要看看官宦世家的子弟做官是否比平民更容易?商界世家的子弟从商是否比平民子弟发展得更快?武林世家的子弟习武是否比平民事半功倍?命运安排给每个人的起点都大不相同,哪里还有公平可言?力量的代表及帮凶们大口一张:命运轮回,这辈子为富不仁下辈子一定受苦,这辈子虽然做了很大贡献但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下辈子一定托生个好人家……,但谁知道人到底有没有前世今生?力量的代表及帮凶们大口又一张:孟婆茶。
对于这种肆无忌惮的无耻我深感佩服,它屡试不爽的巨大收益更是令我无言以对,令我尤为气愤的是这些得了便宜卖乖欺压到头上的东西的原本居然就是被欺压都本身——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们创造的。愚民的效果还真明显。
我打算把它应用在诸葛随风的身上,我对他说这就是命运,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上天就安排了我来指引他这只迷途的小羊羔。不过效果显然不甚理想,从诸葛随风张着的大嘴上方的那两只心灵的窗口中我看到了他对我的无数次重新认识中的又一次重新认识:无耻。
我无趣的闭上了嘴巴,心中懊丧不已,怎么我碰到的都是正常人,而力量遇到的都是猪化了的猪人呢?心情不佳的我决定用吃来慰籍我那总是受伤的脆弱心灵,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正是猪的一项最广为人知的本能。
虽然宫庭的大变使这个城市变得萧条,但长安毕竟有昔日繁华的基础,找到酒楼解决一下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坐在柳绿居的阁楼上喝十年的花雕、佐以凤爪龙心、笋尖狗肉,居高看一看这日渐没落的都城,即将扔出去的银子在感觉上变得很值。
“妈的,灯市上那个白痴卖的什么破弓?都拉不开,还说什么可比得上掌心雷?奶奶的,我看他这破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楼下一人高声叫嚷,粗话连篇,似是愤慨之极。
“掌心雷?”与诸葛随风对视一眼,心中微动。
“程抢净,看那人样子不像是卖这把弓的,单是一万两银子没人会出,而且他还说谁要是能拉开这把弓,他还双手奉送,一文不收呢。”
“哼,拉不开的弓,谁能买它?能拉开的他还不要钱,这不是明摆着一把拉不开的弓吗?我看,他是拿我们找开心呢。”先前叫嚷的人继续保持着他的音调,中气十足,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听起来内功还颇有点根基。
我再看看诸葛随风,反正已经酒足饭饱,不如去那个灯市走走。
下楼时见一伙人正在据桌大嚼,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精赤的身上块肉横生,还在高声议论那个他认为骗人的卖弓之人。
灯市并不难找,长安的居民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现在还不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灯市也并不拥挤。在一个比较受人瞩目的人堆中,我们看到了那把传说中的弓。
弓,大弓,弓长几乎与正常人同高。常见的弓只有一副骨架,这把弓却有四副连在一起的骨架。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四副并排连在一起的弓身发出淡蓝色的光茫。弓身很粗大,左边第二副骨架上用牛筋精心地缠绕着。四副弓架在末端合为一个整体,用一根不知是什么材料作成的弓弦牵成弓特有的弧形。我能感觉到整个弓身中蕴藏着的可怕的爆炸性的力量。
这四副骨架中每一副都是万中无一的强弓。“这把弓的力量等于四把万中无一的强弓加在一起的力量。”诸葛随风轻轻地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这把可能无人能用的强弓。
弓,此时正在一位身材异常高大的壮汉的手中。
壮汉拿着这把特大号、奇形怪状的巨弓在手中不住地摇晃,口中尤在叫嚷:“九石神弓一万两!能当场拉满弓者免费赠送!老少爷们都来试试,看看这弓够不够劲?!来来来!这位壮士,你来试试?……”随着壮汉的叫嚷与奇形神弓的诱惑,不住的有人上前去拿过弓使出吃奶的力气猛拉,在众人的目光都距焦在奇形巨弓与不断翻新的表演人员上的时候,我却看到了壮汉的双目中一闪而逝的轻篾。
“什么破弓?我看啊,这弓根本就是拉不开的假货!”一个背着独脚铜人的武林人物运足内力开弓未果之后,对这把弓的实用程度提出了置疑。围观众人早就抱有类似的想法,此人话一出口,众人高声呼应,义愤填膺。壮汉根本无视众人的态度,兀自拿着巨弓叫卖。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来卖弓的。”诸葛随风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我也这样认为,九石强弓,就算是这世上真的有能将之拉满的人,也决不会出现在如此市井之中,莫非此人闲得无事在此寻众人开心?就在我对此产生兴趣之时,一个雄伟如山的身形走出人群,玄衣劲装,腰佩长刀,在他前面的人群就像被两只无形的巨手分开两边,此君正是杜伏威!
“我来试试!”杜伏威在壮汉身旁立定后中气十足地说道。
壮汉仿佛没有见到杜伏威走出人群时的气势,随手将弓交到杜伏威手中:“希望壮士能拉满此弓。”
杜伏威接过弓来仔细地摩挲了好一会儿,赞道:“好弓!”左手轻轻拿住用牛筋缠着的左起第二副弓骨,斜斜高举过头,右手扣上弓弦,先拭了一下力道,而后猛地吐气开声,右臂加力,左臂下滑,弓身渐渐弯曲,“嘿………………………………………………………………”
这口气吐得还真够长的,连一向死气沉沉,对身外事漠不关心的诸葛兄都开始佩服他的肺活量了,只不过人力有时而穷,气脉再悠长也有尽的时候,这位杜兄嘿了半天,嘿到完也只将弓拉开了三分之一。
“给我试试。”杜伏威虽然是我的敌人,但那是在飞鹰,我现在既已不对飞鹰抱有有什么希望,可以说这个敌对关系是可以缓解的。诸葛随风是不会出风头的,那我就来给他个台阶下吧。
巨弓入手很沉,我静了静心,将巨弓立在身前,左臂挺直,深息一口气,冰尘真劲瞬时全部集中在右臂,我扣紧弓弦,猛地用力一拉。弓的力量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大,随着弓弦的逐渐张开,弓上的力量越来越大,直至我的极限,弓也只拉开了一半。从巨弓一入手,我就知道我无法拉开此弓,我与杜伏威交过手,还硬拼了一招,对他的功力知之甚深,绝对比我要深厚得多。适才我将弓梢插进土地,还用脚抵住,比普通的弓长得多的弓梢使我借了很大的力,不过这把弓可也真够劲。我右手二指一松,带满力量的弓弦急速回复,不是一般弓的‘嗡’声,竟然是划破空气的厉啸。这把弓拉满,射出的箭怕不止两千步远,我暗暗地想,那个什么‘掌心雷’号称天下第一暗器,会比从这把弓上射出的箭还有杀伤力?摇头。
“我来试试!”一个霸气十足的声音传出,大家循声望向发出此声音的人,卖弓壮汉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只见此人身披战甲,甲上还看得出早己干涸的血迹,骑着一匹雄骏异常的青花战马,马上挂着长达丈二的镏金镗。雄伟如山的身躯中隐隐散发着肆无忌惮的杀气,老江湖如我一看便知刚杀过人不久,而且杀得还不是一般的多。
“宇文成都!”人群中有识得此人的惊呼。
天子亲封本朝第二好汉宇文成都!像这种睡在血流成河的沙场上的军中高手绝非小打小闹的江湖人士可比。江湖中人没见到过的永远也想像不到军中大将军的威势,此人只坐在马上,四周的人明显比刚才矮了一半,那种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气势连我都生出窒息的感觉,谈笑间竟让人生出无可抗据的意念。
弓交在宇文成都手中,宇文成都抚mo了好久,赞道“好弓!”
人群登时无声,宇文成都说是好弓,那么这把弓就是真的神弓,卖弓壮汉面有得色,得意洋洋地扫视着刚才起哄的众人,似在说:“你们这帮家伙,不识货就别瞎叫!”
宇文成都赞过弓好之后,又叹了一口气,众人还未领会其中含义。宇文成都两膀一用力,这把我几乎认为无人能拉得开的巨弓一下子弯曲到了极至。
“满弓!”众人惊叫。
不过好戏还未结束,宇文成都拉着弓弦的右手一扣,弓弦在他右手上缠绕了两圈。
我突然明白宇文成者想干什么了,卖弓的壮汉看样子也意识到了:“别……”
卖弓壮汉身形才动,那边宇文成都双臂大力一分,‘嘭’地一声巨响,好似平地打了个闷雷,这把绝世好弓才出世就已经成为了历史。
“借卖弓之名当街滋事,给我拿下!”宇文成都将迸断的巨弓狠狠掷向扑过来的壮汉,暴喝道。
见巨弓来势惊人,壮汉双手握拳,分别砸在断成两节的弓身上,急速前冲的身体在与弓接触的瞬间就被弹了回来。一众如狼似虎的禁军随之捕了上来,围观众人作鸟兽散,禁军竟然将我们三人也当作了抓捕对象,不论如何,谁也不相信落到宇文成都手中的人会有善终。我们四人对望了一眼,奇迹般地心念相通,各出武器,瞬间击飞了十多个禁军,一起从打出的缺口中亡命逃窜。
“给我滚回去!”随着一声奔雷也似地断喝,闪着寒光的超豪华型镏金镗的巨大镗头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眼前。
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几时受过这等鸟气?生平最有效率的蕴满真气于手中的武器,四声暴喝宛如一声,四把武器不分先后地击打在挡住去路的馏金镗上。馏金镗来势顿挫,四人理不得体内翻江倒海的真气,一声发喊,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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