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斌和黄宇召集众人,表明了打算出去游历的意思。
听了两人的打算,叶升有些愕然,觉得此刻两人轻易离开甚是不妥。虽然如今他担任岳麓书院的院长,但他对于刘斌的办校要求却还不是很了解,怕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但他毕竟追随刘斌的时间还比较短,而且刘斌一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所以他也不好贸然反对,反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贯中。他知道罗贯中深得两人的尊敬,他说一句顶自己说十句。
罗贯中瞟了叶升一眼,仿佛明白了叶升的想法,清清嗓子出言道,“主公,外出游历固然是好,不过这边的事情还很繁多,你们这一走恐怕……”
“这边的事情大都已上了轨道,不用过多操心,此间有则行和子常负责,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况且还有罗公在此坐镇,相信就算有难关也能迎刃而解。我们现在所缺的却是人才,不管是书院还是我们的将来大计都需要大量的能人,中国如此之大,我不信就不能发现几个可用之才。此行还能考察各地的民风民俗,对我们将来的发展都大有好处的。”刘斌看出了众人的神色,耐心解释道。
“仲平所说甚是。此间事自有老夫负责,不用你们担心,不过你们此行还需千万小心。”罗贯中转身又对王朴道,“子常,你派几个忠心之人随行保护主公。”
“不过人不必多,有两三忠义之士足矣。且最好暗中随行,我们此刻不宜招摇。”刘斌补充道,此刻虽然太平,但谁知道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的,能有几个人暗中保护自然是好的。
“正好有一人可担此重任。”王朴略一思索道。
王朴办事刘斌自然是放心的,他点点头没有再谈此事。
“则行,你有何高见。”刚才叶升的小动作刘斌自然是看见了,他示意叶升道。
叶升见罗贯中都已赞同此事,本不愿再行反对,不过此刻刘斌问及,也只好起身答道,“主公远见属下佩服。不过升愚钝,对办学之事确实力有不及,恐负主公所托,还望主公示下。”
岳麓书院开办这半年以来,虽然叶升是院长,但其实一切事物几乎都是刘斌自己一手操办,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明确指示点什么,恐怕叶升会不知所措。但自己如远行后,此间情况瞬息万变,一切都等自己指示恐怕误事,他略一思索,对叶升说道,
“则行不必过谦,以你的才干负责此事绰绰有余,你只要记住八字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对于书院中人只问学问不问其它,你再稍稍偏向儒学外的其他各门学问,不过你也得掌握好度,不要落人口实就是了。”这他却是把蔡元培先生治理北大的经验直接搬了过来。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叶升细细品味着这八个字,眼前豁然一亮,道,“主公放心,升明白了。”
罗贯中和王朴也在细细体会这八字的真谛。说来容易行时难,中国几千年的思想史,除了春秋战国有过短暂的百家并存外,都是一种思想试图压倒另一种思想的历史,能够如此开明的人实在少见。
刘斌见他们都再没什么异议,便道,“那我们稍微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发。”
王朴却似突然想起一事,出言道,“主公,说到贤才我倒想起一人,不过……”
刘斌现在最感兴趣的便是贤才了,忙追问道,“子常快说。”
王朴却有些吞吞吐吐的,“不过此人德行却很是差劲,主公在长沙已久,不知听过四不状元没有?”
“四不状元?似乎听过。”刘斌记得当日送罗贯中至长沙之时似乎听差役说起过。
“这有何缘由?”刘斌有些好奇。
“这倒不是,此人本名杨士俊,字玉伦,洪武十五年状元。后来叫他四不状元,是说的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如此不堪之人你还说他做甚。”罗贯中对这样评价的人自没什么好感。
王朴却有些黯然,“老师你有所不知,他本来是有大好前途的,不过后来却毁在一女子手上。真是红颜祸水,可悲可叹。”
“哦,此话怎讲?”刘斌对王朴所说红颜祸水自然是不怎么认同的,而急于知道具体的详情。
王朴不急不慢地讲述了起来,“因为此人在长沙颇为有名,所以我对他的事迹也格外留心。此人二十五岁中进士,殿试之时国策经史对答如流,被先帝亲点为状元,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当时真可谓少年得志,先帝甚至还一度有意将之招为驸马,却被其坚拒。”
“莫非他已有妻室?”叶升问道。
“要是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初始先帝也以为如此,还想表彰他不弃糟糠之妻。后来却有人报曰杨士俊却是为一娼妓而拒婚,先帝大怒,招其面斥之,其公然自承不讳。先帝大怒,认为其辱了皇家体面,欲将其斩首示众。只是有大臣进言曰杀新科状元不吉,才改为剥其状元头衔,夺回官爵,贬为庶民。”
“此娼妓能令状元心动,想必一定是倾国倾城之貌了。”叶升感叹竟有人为了一娼妓而放弃荣华富贵。
“是否倾国倾城我不知道,不过此女正是当时长沙第一名妓王小小。其才貌双全应该不假,只是朴也未能一见。”王朴有些遗憾未能一睹芳容。
“但这样也不过说其德行败坏,也不至于贬之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吧。”刘斌道。
“这还没完,他回到长沙之后,其父母又急又怒,逼其与王小小断绝往来,其却誓死不从。后来其一好友受其父母所托暗中为王小小赎身,将其劝离长沙,杨士俊得知后大怒,立即与其割席断交。当时杨家本是长沙望族,经此事后被世人鄙视,此父母不堪受辱不久便郁郁而终了,杨家很多至亲因此事也不得不背井离乡。其父母死后杨士俊更是变本加厉,散尽家财寻找王小小,终不获,从此杨家便没落了,所以他被讥讽为四不状元。”
众人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痴情之人,皆默然。
“那如今这杨士俊在何处?”刘斌更关心他的下落。
“如今他寄居在城南一破屋之中,听说每日到市场上捡些菜叶为生。”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见见这个杨士俊了。”刘斌道。
“这人才华确实出众,不过为人所鄙视,主公所用此人恐怕为士人所不齿啊。”王朴见刘斌如此热心,有些后悔说出杨士俊之事了。
“甚是,仲平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罗贯中道。
“只要有才我管他士人非议,况且我不让他抛头露面不就行了。子常,你准备一下,我明日便去拜访此人。”刘斌不以为然。
“仲平你自去吧,我明日便不去了,我也不善言辞,去也无用。”黄宇道。
见刘斌意志坚决,王朴和罗贯中也不好再劝,只得默许了,只是心里暗暗盼望这杨士俊不会轻易被说动。
王朴本想备上一份厚礼的,但刘斌拒绝了这个建议,一路上他们轻车简从,也不声张,一大早便来到了杨士俊家门前。
王朴上前敲门道,“玉伦先生在家么。”说是门,其实也就是一扇破木板而已,王朴略一碰到,便吱吱作响。
第一遍无人应门,王朴耐着性子又敲了一遍。
半响才有人应道,“门没锁,进来吧。”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去,一股恶臭便扑面而来,刘斌不禁皱了皱眉头。屋中光线十分阴暗,众人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屋中除了一张破床外别无长物,床上铺着一张破草席,被褥卷做一团,隐隐有些霉味。
墙角一人正在灶台前煮着什么,刘斌出言道,“莫非先生便是杨士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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