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关羽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的道:“让大哥带咱们把那些什么儒家道家法家的混蛋们杀个干干净净岂不就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猎鹰一听,气的乐了,他嘿嘿一笑,问关羽道:“云长,好大的杀气啊!杀光这些人?你好高的本领啊!先不说这些人能不能被你全杀光,我来问你,即使你把他们都杀光了,你靠什么来治理天下?来规范百姓的行为?嗯?”
关羽傻笑几声,嘟囔道:“我不会这些玩意儿,不是还有大哥你吗?大哥的思想是最正确的,到时让天下人都学大哥好了!”
猎鹰摇头暗叹,怪不得历史上说关羽轻士子而爱兵卒,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士子,这些思想的传播者们所代表的重要意义。思想之争可不同于一般的斗争,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他本身独有的,是完全属于他个人的。这就如同自然界没有一片相同的叶子一样,思想来源于现实,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经历以及生活的环境而产生,没有人的经历是相同的,也没有人生活的环境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有一个人就有一种思想,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思想,千千万万人就有千千万万种不同的思想!这种种不同的思想生活在一起,彼此不断的交流,在同化别人,让别人接受自己的思想的同时也在被别人同化,吸收别人的思想来完善自己的思想。只要有思想上的差异,就会有交流,就会有争执,思想之争就永不会消失,但也正因为有了思想上的异同,有了交流,有了冲击这个世界才显得有滋有味。所以说,只要有人的一天,思想之争就永不会消除,因那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最大的乐趣。即使他定下要为这个时代建立一套正确的适合发展的思想模式,也只是给所有的人提供一个正常的思想交流平台而已,而非是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其他所有人。且不说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他的思想,并且按照他的思想来行事,但但就说这种绝对教条化,样板式的僵化思想根本就没有一点活力,不能适应此后社会的发展的!
不过对于关羽,你能要求他理解这些吗?最起码,现在还不行。所以猎鹰只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关羽道:“云长,以后你要多读几本书。遇事多思量,不可想当然的就说,就做,跟个猛张……”
幸亏猎鹰警觉的块,后面那个“飞”字没有说出口来,不然,恐怕有得费一番唇舌了。
他不再理会关羽,转头对高顺道:“高兄……贤侄……”这个贤侄叫的是别扭至极,让猎鹰十分的不自在,但高顺却是欣然受之,道:“师叔请为顺一开茅塞。”
猎鹰无奈的看了王越一眼,却发现王越正一脸似笑非笑奇怪神色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中一动。他对高顺道:“贤……算了,还是叫你应民吧。应民,儒道法诸家之争可不同于武道争雄,也不同于沙场争战,这类思想之争,牵连最广,影响又极为深远,可说是天下百业万民均被牵涉其中,绝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消除的。那需要很长很长时间也许要几代人甚至是几十代几百代人不间断的努力才能彻底的改变,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高顺尚未说话,旁边却有一人出声说道:“那也未必!”
猎鹰转头去看时,正是王越。
王越目中闪烁着狂热之光,他凝视猎鹰,缓缓道:“那可未必!”
猎鹰恭敬对王越施礼道:“还请兄长指教。”
王越的目光缓缓扫过关羽,李蒙,十八骑等人,最后落在高顺身上,他目注高顺,开口说道:“顺儿,虽然你自幼跟随在为师身边,为师的事,你差不多都知道,但为师有一个秘密,却是你一直不知的!”
高顺茫然道:“什么秘密?”
王越的目光又在关羽李蒙等人身上扫视一遍,最后停在猎鹰脸上。说道:“贤弟,在这里站着的都是你忠心不二的心腹人,为兄我的秘密说于他们听也不打紧,我的秘密,其实就是我的出身,我出身的流派!”
在众人的注视中,王越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我,王越,出身墨门,乃是当代的墨家钜子!”
啊?墨家钜子?大侠王越原来是出身墨门,还是墨家的钜子?这……这果然是天大的秘密!
猎鹰心理素质过硬,他也不如在场其他人所深知这个时代对墨门的态度,故而出声相询道:“兄长可否为小弟详述呢?”
王越目光一闪,遂把他的出身来历娓娓道来。
秦末群雄逐鹿,儒门与道门支持刘邦这位流氓出身的汉王与墨门支持的西楚霸王项羽争夺天下,时墨门钜子范增为项羽出谋划策,又以墨家精湛无双的技艺做出许多攻守利器来,依仗此利器,项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成为一时霸业。只是可惜的是墨家虽鼎力相助,奈何项羽其人虽霸而不能王,在势力大增后对于墨门就不那么重视了,范增几次良言相劝他都不听从,最后气的范增离他而去,才被韩信兵围垓下,最后自刎乌江而死,被刘邦夺得天下。刘邦得天下后,自然对曾经助项羽与自己作对的墨门恨之入骨,因此穷搜天下,要把墨门子弟斩尽杀绝。而儒门与道门对于墨门自然也不会伸以援手,相反还派出门中高手,意图要一举灭亡墨门,一时之间,天下墨门子弟死伤无数,几乎全灭。仅余少数弟子纷纷隐姓埋名,潜踪匿行,隐世不出,以待东山再起的机会。汉武帝时儒门的死对头法家得到重要,重新活跃起来,墨门斯时尚弄不清状况,为谨慎起见,并未出世。等到王莽篡汉,建立“新”朝时,一直隐忍蛰伏,休生养息,积蓄力量的墨门才趁机重新出山,意图争夺天下,实现墨门的政治理想。斯时的墨门钜子名为王匡,他与墨门的另一位重要领袖王凤二人领导绿林军起义,想要击败王莽,夺取天下,希望能够使万民安乐,都知“兼爱”“非攻”之道。但儒道诸门却害怕墨门掌权后他们无立足之地,因此暗中收买支持绿林军中战功赫赫但却不是出身墨门的的刘秀,使刘秀与绿林军反目,再助刘秀击败绿林军,扫平天下,重续汉祀。而自然的,助刘秀登上皇位的儒道诸门自然是大大有功,依然保持他们在思想界的统治地位,而与光武皇帝作对的墨门,自然要大加剿灭了。因此墨门又经历了一次惨败,且自光武之时起直到如今,对于墨门弟子的追杀从未消失过,一旦听说出了一名墨门的弟子,不但朝廷要杀,儒门要杀,道门与法门也要杀,不但如此,他们还诋毁墨门的形象,因“墨”因与“魔”同,故而他们称呼墨门不为墨门,而是“魔门”,除魔卫道,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了!因此墨门的弟子个个都隐姓埋名,从不轻易在人前显露自己的出身主张,深深的隐匿起来。
听王越说完关于墨门的这段历史,猎鹰忍不住唏嘘不已。在后世,对于墨门的评价其实是挺高的。墨门的主张,“兼爱”——不但要爱自己,还要把对自己的爱推及他人,要像爱自己一样爱他人;“非攻”——制止战争,消除纷争,让人和平相处,不再轻起战端;又有“天志”“明鬼”“尚贤”“尚同”“尚力”“节用”“节葬”“非乐”等提倡平等思想,勤俭节约思想的主张。但是这种种的主张,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所以自然遭受到来自统治阶层的巨大压力,所以墨家的门人都是十分的尚武,个个皆能“赴火蹈刃,死不旋踵”!这种视死如归的勇气与精神让他的对手儒家的人也感到十分的佩服。
好嘛!儒家道家法家已经够热闹的了,现在又出了王越这个墨家的钜子来凑热闹了。这个天下,还真是原来越有意思了!
等王越说完,猎鹰不问别的,但问王越:“敢问兄长,那位领导绿林起义的王匡钜子,与兄长是什么关系?”
王越深深的看了猎鹰一眼,抬首望天,悠然说道:“王匡钜子,正是为兄的先祖。”然后他问:“贤弟以为我墨门的主张如何呢?可堪治国吗?”
猎鹰的头有些疼的,王越这话什么意思他岂会不明白?他之所以不愿意问王匡与王越的关系正是不愿提及这个话题,但王越终还是问了,因此他只好暗叹一声,答道:“墨门的思想极好,用于治国应也是极好的吧。”
“好!”王越拊掌大笑:“如此贤弟还犹豫什么?儒道之门,只知相争,不知爱人,弄成如今这般局面,似他们这等自私自利的无用之辈,还有必要存在吗?贤弟,杀尽这些小人,我墨门助你一统天下,泽被万民!”
猎鹰苦笑道:“兄长这般主张,岂不与贵门墨翟祖师的‘兼爱’之意背道而驰,大相径庭吗?”
王越冷哼一声:“我墨门就是太过‘仁爱’了!所以才一次次的被那空谈‘仁义’却行事狠毒的儒门击败,他们不但追杀我们的弟子,还诋毁我们的形象,如此行径,怎配称个‘仁’字?我墨门若仍然死守成规的话,岂不必然灭亡?非常时行非常事,等灭了儒门道门,我们墨门自然会遵祖师之训兼爱世人的了!事实上即便是在现在我们墨门形势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我墨门子弟仍然遵祖师兼爱之训,行侠仗义,为人排忧解难,虽死而无悔,贤弟你难道能说我墨门不好吗?”
“这……”猎鹰发自内心的苦笑了,他默然片刻后适才说道:“兄长的墨门自然是好,墨家的理想更是美好。但是,任何的一种理想都必须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如果做不到,那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王越目光一闪,冷声说道:“贤弟何意?不妨明言!”
猎鹰霍然抬头,凝视王越的双眼,道:“兄长适才所言要灭了儒门与道门。那么我请问兄长,为何儒门与道门意图灭亡墨门,而这数百年来却一直没有成功呢?”
王越傲然道:“我墨门博大精深,岂是他们说灭就能灭的?我们自有传承之道!”说话突恍然看向猎鹰,道:“你之意是……”
猎鹰点头道:“不错!墨门能在儒门与道门的联手追杀下仍能存在,这已经证明了思想之争绝不是从肉体上就能毁灭的!即使你现在把儒门和道门的所有人都杀了,焉知不会再出现一个孔丘,一个李耳,重续其门吗?”
王越闻言露出思索的神色,他问猎鹰道:“那以贤弟之意呢?”
猎鹰微笑了。
“战不如和!事实上,儒家的思想有其可取之处,道家亦有过人之处,甚至法家的‘法术势’亦不无道理!譬喻一人,手有其用,脚亦有起用,其余头眼口鼻五脏六腑等等皆有所用,诸家思想中可取之处如手足耳目,各有其适用之处,故只有海纳百川,把诸子百家的思想统和在一起,互相交流,互相促进,以事实说话,来证明自己的论点的正确,方为上策!”
“战不如和?以事实说话?”
夕阳下,王越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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