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都市言情>杀出个黎明>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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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说是小路,其实是华山一条道,历朝历代都走过。这条路很巧妙地顺着山势弯折,直攀上野羊山顶,再从相对平缓的北坡盘旋而下。山顶曾被匪徒盘踞,称野羊山寨。前朝官兵攻破山寨之后,在旧址上立巡检司,盘查过往行人。后来改朝换代,巡检司也渐渐荒废,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郭路走这条道根本不是为了练什么脚力。他天生神力,从来就没练过。越过野羊山脊,在向阳面的高坡上有一片墓地。雪亭镇乡的人祖祖辈辈都埋在那里,其中包括郭路从未谋面的三个哥哥。郭路每次经过,总要过去薅两把草,拜祭一下。特别是和他同名同姓的三哥。

朱向阳在村口探头探脑的时候,郭路就已经觉这家伙有问题了。他故意装不知道,引对方到山脚。转过急弯的时候,他往草丛里一晃,一个旱地拔葱上了树。朱向阳隔着百多米远,哪里看得清楚。

他站在树上,耐心地等着朱向阳过来。这死胖子进三步退两步,蹭得有够慢,但迟早会过来的。其实直接反追过去,朱肥膘扛着那身肥膘也绝对跑不掉。但郭路比较喜欢这样背后拍肩膀。朱向阳被吓得双眼翻白的样子,他觉得好玩。

这次也一样。郭路无声无息地拍中朱向阳的肩膀。胖子惨绝人寰地呜了一声,土飞机一样原地一蹦三尺高。

“不要激动,”郭路伸手掐胖子的后颈,“老实交代,跟着我干啥?”

朱向阳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躲不过这一抓,轻松就被捏住了脖子。

“跟到我干啥子,还不快说?”

朱向阳一头的汗:“没啥子……路过……”看他一副心虚的样子,简直就是把我在撒谎三个字写在了脸上。郭路慢慢收紧五指,胖子顿时杀猪一样嚎起来:“是虎哥、徐虎喊我跟到你,看你到哪里去!哎哟,不要捏了,不要捏了,哎哟哎哟――”

“看我到哪里去?嗯,他想干啥子?”

虽然徐虎没交代过到底要干啥,只安排他盯梢。但朱向阳觉得,这事用屁股想都晓得,肯定是又想打郭路的埋伏。怎么办?撒谎被戳破就是死,坚决不说更是立刻就死。他原本不太充裕的脑子以频度疯狂运转。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仿佛冥冥中有人控制着他的嘴巴说:“虎哥还有昨天武馆的那些人,一早就翻过野羊山,去……去公墓那边了!虎哥喊我留下来盯到你,有啥子事情赶快通知他一声。”

“去公墓?想干啥子?”

“昨天武馆那个大师兄说,要刨你们家的祖坟,绝你们家的风水――”

天旋地转,朱向阳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掼进路边草丛。草下都是渗着水的烂泥。他尽力撑住身子,还是一头扎进泥里,吃了满嘴黑浆。好臭!臭得要死!他呸呸呸地乱吐,又望着郭路远去的背影,恨恨地咒道:“你个龟儿子,早晚被**抓去敲沙罐!”

郭路拼命地跑,他真的怒了。小路两边的草和树飞快地往后倒。吴家平,昨天我就该生生打断那虾子三条腿!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居然敢动我哥的坟!还有姓徐的,一而再再而三来搞老子,今天要把你们全部都打死,打死!

野羊山并不高,很快郭路就跑到山顶。荒废的巡检所遗址已经清晰可见。穿过那条古时候为了盘查过往行人而特别修建的夹道,再往下走百多米就到墓地了。夹道两边倒坏的土墙上,好些青苔都被擦落,翻出来的泥也很新。

郭路隐隐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但仔细一想又说不上来……

没想到,当他跑进夹道的一刹那,突然风声响起,砖石泥土哗啦啦砸下!他一步蹿出六七米,再回头看时,两米多宽的夹道口竟然已经填死。横七竖八的红砂条石塞在来路上,足足堆起两层楼高。前方也传来垮塌声,不必看就可以知道,出路也同样塞断了。他停步,警惕地观察四周。咦?今天路上的草有点奇怪,下午了居然还水淋淋的,带着露珠。

露珠?

这时他才觉得风里似乎有股刺鼻的气味,用力嗅了嗅,呛得打了个喷嚏。汽油,居然是汽油?

猛地夹墙上一声喊:“快扔!”瞬间一堆堆着火的棉纱铺天盖地落下。紧接着干木柴,破纸箱也像不要钱似的往下砸。火星呼哧引燃路上的汽油,轰一声爆燃,刹那间整个夹道火光熊熊!

徐虎和两个武馆弟子在夹墙左边,吴家平带两个在右边。每人身边都堆满了山一般高的柴火和一摞摞纸箱。六个人不要命地使劲捡起来往下扔。汽油用塑料矿泉水瓶分好,每人脚边都有七八瓶。看哪里火不够大,就掂一瓶掼下去,立刻火光冲天。

**辣的火苗舔上来,灼得徐虎脸上痛。他擦把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烧死你,烧你成灰!他满心欢喜地想,看你还敢跟老子作对?

郭路就像堵在徐虎心口的大石。十几年前在村口被公然揍了一顿,就是黑暗的屈辱的开始。这十几年来,他想过无数办法。闷棍、布袋、刀子、沙枪、能用的都用了;本乡的好手,外乡的恶人,能请得动的都请了;结果每次都被打得屁滚尿流。床上躺一星期算是轻的,他清楚得很,要不是怕郭大爷严厉,郭路一根指头就可以轻松戳死他。真是又怕又恨却毫无办法,直到今天,吴家平收了他三万四,用两桶汽油替他摆平。

整条十几米长的夹道烟尘滚滚。砖石都烧得暗红。武林高手?神仙都不要想活命。徐虎冷笑一阵,忽然想起没听到郭路惨呼救命的声音?这家伙还真是硬气,装邱少云嗦,烧成渣了都不吭一声……

就在此刻,火里猛然探出一只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郭路狠狠掐住徐虎身边一个武馆弟子的喉结。那个孔武高大、足有一米八五的壮汉只来得及惨叫半声,就被一把扔进大火。另一个武馆弟子看势头不好,刚想拔刀,被郭路一脚踹在腰眼里,惨叫一声也跌进火中。仅仅三秒钟,两个大活人已经变成火炬。

滚烫的风吹来痛苦嘶哑的嚎叫,徐虎瞪着那两人跌跌撞撞走在火里的身影,恐惧到极点。

郭路浑身都是汽油味,身上的校服还燃着火,但一根头都没烧掉。看就到~他随意挥挥手,化为焦炭的衣服簌簌而下。烟把他的脸熏成焦黑,衬着背后的熊熊大火,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徐虎瞪圆了双眼,看着郭路一步步向他走来。他想拔刀,但手不听使唤;想逃,双腿怎么也提不起力气,酸软如面条。“怪物,怪物,你不是人……”他挣扎着,嘴唇颤抖,喃喃自语。

“怪物吗?嘿嘿,”郭路左右活动一下脖子,眼睛瞄着徐虎的腿,“我到对面走一趟,你先躺会吧。”

徐虎脑筋已经僵死,还没琢磨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突然双腿一阵剧痛。郭路闪电般在他胯骨左右各砍一掌。喀嚓!喀嚓!骨碎声淹没在徐虎痛彻心肺的哀嚎里。骨盆粉碎,双腿失去支撑,他木头一般噗通跌倒。郭路看也不看,双臂一展,呼一声再度扑进大火。

夹道呈葫芦形,中间大约七八米宽。有些朽坏的木栅拒马之类,这次一被烧了。郭路跳进火里,脚尖轻点一道熊熊燃烧的木栅。火炭爆裂的同时,他也腾空而起,朝对面的吴家平扑去。

吴家平抱着一捆柴正要丢,突然看见郭路全身浴火扑来!他惊恐到无法言语,几乎把眼珠子瞪掉。还好这人到底比徐虎见多识广,反应倒是极快。只见他立刻丢了柴火,缩腰一个后滚翻,竟然在千钧一之际,硬生生让郭路抓他喉咙的手捏了一个空。

两个武馆弟子立刻拔出砍刀。不过他们能做的也就仅止于此了。郭路双拳左右齐出,噗!噗!吴家平肝胆欲裂地看着郭路的拳头插进两个师弟心口,被鲜血喷得眼前一红!

“这招我杀过很多野猪,”郭路冷漠地紧盯着吴家平,“它们的心要大一点……不过依我看,没有你们这么黑!”他吐字力,五指捏紧,终结了两颗心脏最后的搏动挣扎。两个武馆弟子眼耳口鼻一齐迸血,前后脚倒进大火。

“饶、饶饶饶命啊!”

吴家平猛地跪倒,砰砰砰拼命磕头,前额都磕破了。

“饶命?你们埋伏起来想烧死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刨我家祖坟!”

“刨坟?”吴家平茫然地抬头,“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没有?”

“绝对没有,刨了坟我生儿子没得屁眼!饶命啊――”

郭路考虑了几秒,有点懵。难道朱肥膘在骗我?无所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走出这一步,断乎没有放他走路的道理。主意打定,他再瞥一眼吴家平。这人虽然还趴在地上,双膝却不断地后蹭。腰背蓄力待,绷紧如弓,手里暗暗抠抓泥沙,貌似准备逃跑时当烟幕。

哼,这些伎俩还不在老子眼里!郭路心底冷笑,嘴里吩咐道:“站起来。”

“求大爷饶命!”

“我说站起来!数到三还不站起来,老子就丢你下去烧火!三!”

“啊?”

吴家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郭路一脚勾在下巴上,仰天喷血跌进大火。他最后的遗言是:“卑鄙,你还没数一就……”

“瓜娃子,哪个规定从一开始数的?”郭路朝火里啐了一口。

忍受着腰胯骨碎的剧痛,徐虎挣扎求生,双手爬出一条血路。目标是十米开外的步话机。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就算死也得把消息传出去。要告诉外面的人,是郭路杀了我!眼看还有半米多了,他抖抖索索地尽力把手伸长――

喀喳,步话机被一只脚踏得粉碎。郭路蹲下来,拍拍徐虎的脸:“啊,不好意思把你的东西踩烂了,你看、咋个赔嘛?”

徐虎黯淡地看了郭路一眼,低声哀求:“我、我腰包里有钱,有六万多。都给你,饶我一命……”

“六万多?”

郭路把徐虎的腰包解下来。里面果然一叠叠都是红票子。幸好腰包是防水的,没有被血渗进去。他想了想,把钱都拿出来,找了个结实的黑塑胶袋封好。

徐虎艰难地努力仰望着他,低声说:“以后我再不敢找你麻烦了。饶我一条命,求你……”

“我的军刺呢?”

“腰、腰上……”

郭路这才注意到徐虎腰间露出半个刀柄。他用脚尖把徐虎翻过来,蹲下去正要拿。突然,徐虎右手一扬,一把沙土劈头盖脸朝他眼睛撒来!他太小看徐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竟然脸上被撒个正着。决死求生之间,徐虎爆出恐怖的敏捷,军刺狠狠地捅在郭路喉咙上!

没有血,什么都没生。郭路抹一把脸上的泥沙,心平气和地蹲在那里,似乎带点怜悯地望着徐虎。自知必死的徐虎脖子上青筋狂暴,狠命用掉一辈子的力气。军刺锋利无比,正抵在郭路喉骨上三分。换成普通人,脖子早就捅个对穿,后脑勺都可以看见刀尖了。但郭路脖子上连个白印都没有。他不是普通人,从来不是。徐虎绝望了,把军刺朝火里扔去。郭路劈手抓过,往地上一插。

“怪物,哈哈哈,”徐虎疯狂地大笑,“郭老三,你果然是个怪物……根本就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我有家有爸妈,姓郭、叫路,”郭路一边从徐虎腰间取下插军刺的牛皮鞘,一边平静地说,“争论这些没用,你该上路了,再见。”

“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

还没说完,徐虎就被一脚踢进熊熊烈焰。

火势越来越大。即使在山脚下的青水弯村,也可以清晰看到滚滚如云的黑烟。许多人聚集在打谷场上,不安地望着山头。村治保委员早就在打电话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从县里调消防车至少要四个小时。在此之前,村民们接近于什么都干不了。

“不要上山,不要上山!”

管治保的张德扯着破锣嗓子嘶哑地喊。他拿了个铁喇叭,但几乎没有任何效果。打谷场上乱成一团,人人都在喊叫。最后还是郭大爷站出来,拿斧头把村播音室的门劈开。播音室自从徐建刚当村支以后就从来没管过,老大一股霉味。看有人进来,成窝的耗子们争先恐后地逃跑。【】幸好、电线和接到村口的喇叭仍然能用。

郭大爷三两下就把机器捣鼓好了,对着麦克风喊:“村民们,不要慌!”

到底是老军人,三下两下就安定了群众。郭大爷把年轻小伙组织起来,准备在村外清理杂草,开辟一道防火带。许多小灌木,又硬又韧。他砍过一阵,实在挺不住了,只好拄着柴刀坐在地上歇气。刚坐下,就看徐虎的妈披头散地冲过来,嘴里哭嚎着:“郭大爷,郭大爷,我虎娃儿还在山上!这个***短命鬼,不晓得啥子神经跟那些县里头来的流氓上山去整烧烤。结果整出火来了,咋个办嘛!”

凉拌噻,你平时欺行霸市的威风都到哪去了嘛?郭大爷从心底鄙薄姓徐的这一家子,原本有心不理,但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又忍不住回了一句:“咋不找你男人,他才是村支。”

“那个***,县上去喝酒了到现在都不回来,”徐虎的妈双膝跪地,“郭大爷,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赶紧组织大家上山救火啊!去救我二娃儿嘛!”

“拿啥子救?”张德冲过来大吼,“村里头就几个烂洋铁桶,打两桶水拎起去救吗?你看看治保室的灭火器,还是十年前的,疙瘩锈都长满了!你男人当了村支,这方面就没花过一分钱。啊、现在山上烧火了,烧到你家娃儿了,你才想到要救火嗦?早是干啥子的嘛!”

这个老支时代过来的治保主任,被徐建刚克扣得裤子都要穿不起了。平时不好说什么,今天来了个总爆。群众也是窃窃私语,都说徐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们这些婆娘,还在打谷场上冲壳子!”郭大爷挥手轰她们,“女的都回家!清点下自己娃儿在不在,去学校了的打电话问老师看人到了没有,有事情赶快跟老张报告!男的歇够了没有?歇够了跟我到外头去整防火带。动起来噻,都赶快!”

折腾到傍晚,消防车总算牛皮糖一样慢吞吞地赶来。郭大爷找几个小伙子为他们带路,准备上山灭火。然而盘山公路和小路之间至少隔着三里路,消防水龙再长也够不到火头,车就更不可能开进去了。最后还是只能靠两只手。先清理防火带,然后坐等。

熊熊大火足足烧了一天。野羊山主峰顶上方圆百米之内被烧得光秃秃。过了一周,林子里积下的草木灰还烫得足可以让人跳起来。这还是幸好在夏天,树木水分重,要是到了秋天就难说了。

始终没有徐虎和包括吴大师兄在内的另外五个武馆弟子的消息。徐虎他妈哭得昏天黑地。傻子都知道,他们肯定是没命了。过了小半个月,徐建刚终于拉起一支搜索队,和县里检查情况的消防队员一起上山搜索。结果当天搜索队就在野羊山顶峰、古巡检司遗址现了徐虎他们遗留下来的痕迹。从淹过脚面的黑灰里,六具尸体被小心地一一清理出来。它们保持着烧焦之前的姿势,有些挣扎痕迹十分明显,清晰地烙着烈火中绝望求生的痛苦。

勘察现场之后,消防队员的初步结论是六人野营、意外失火。他们找到了尚未完全烧毁的两个塑料专用汽油桶,每桶至少都有五十升容量。一升汽油引山火已经绰绰有余,何况翻了一百倍?而且死者毫无野营经验,将一百升汽油随便放在迎风向阳的帐篷附近。只要一颗火星落下,嘭,这帮人就是变成子弹也飞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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