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明摆着吗?你就不能喜欢上你姑姑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动心哦?”
“你胡说什么?廉忠和,是不是要我撵你出去?”
“别这样好不好?咱们可是有言在先的,我不想说,你逼着我说的是不是?”
“嘿,没想到你人长的这么丑,心地比你相貌更要丑恶百倍……”
“说错了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黄色古诗是不是你教我的?咱哥们谁跟谁啊?我一晚上挤几次牙膏,不都告诉你了,这点事,怎么就说不得了?”
“这……不一样,我不许你随便说她……”
“这哪是说她呢?这是在说你呢。你喜欢不喜欢她,完全是你个人的事情。比如单相思,别说你了,我也可以啊……”
“求求你,廉忠和,咱们真的不要说她……”
“我看出来了,你到底还是喜欢她的,对不对?”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不愿看到她再受伤害。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我都不忍心去想她的事情……”
“我看她不是挺幸运的,到农村去玩了几年,又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城里,别人吗,返城之后都是待业,她呢,一回来就给安排工作……”
“你知道个屁,你……”你才知道个屁,廉忠和心里不无得意地暗骂。不过这是他独享的秘密,绝对不会轻易出口。廉忠和只想把李卓然所了解的李石媚给掏摸出来,变着法儿要逗他。不料李卓然不再想理廉忠和了,把桌上的空碗一收,乜斜了他一眼,起身走向厨房。“好了,你想说你一个人说吧。……哎!你要不要先回去一趟,省得你妈到时候来怪我……”
“我不想回去,老棺材这会儿绝对不会放过我,讨打去?我才不傻!”廉忠和跟着踅进了厨房,心里多少有一点满足感。原来他们两个在一块玩,因为李卓然的脑子比较好使,功课也比廉忠和好,所以总占着上风,还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让廉忠和逗得这么急赤白脸过。只见李卓然沉吟了片刻,转嗔为笑。“听说你都跟你爸动手了?”
“我妈说的?”
“我想不会吧?你爸那么大的身胚,不是惠山,至少也是锡山,就是噗通一声倒下来,压也得把你压个半死啊……”
“信不信由你,要么是我妈成心编的,这你总满意了吧?我说你吗,你给我转移话题。说实在话,假如我也有你这么一个姑姑,我保不准就会喜欢她。实在是太漂亮了,又没有血缘关系,不就是大了几岁吗……”
“老兄,你有完没完?最后一次严重警告,听明白了没有?”
“好好,你真是不够意思,不就是想跟你说说知心话吗?着什么急呀?……对了,今天我能不能住在这里?”
“什么?你就不怕我们连累了你?”
“我怕什么?再说你叔叔又不在家?白白浪费了一个房间……”
“可我们怕呀,你现在身负重大嫌疑,闹不好,说是我家教唆的怎么办?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牵涉到我家,都不会是小问题……”
“说正经的,反正我这两天不想回去。得等老棺材走了才行,也给人家一点改正错误的时间吗……”
“错误,到底是啥人的错误?”
“当然是老棺材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
“狡辩,人家的猫又犯你哪点了?”
“别多罗嗦,我问你到底肯还是不肯?”
“不摊昨天的事情,随你便。不过现在……”
“你小子,还算我哥们不算?这点忙都不肯帮?”
“到晚上再说吧,首先得通过我父母,最好还要跟你妈说一声。我本人当然非常愿意帮你的喽。就是得约法三章……”
“首先不能进你姑姑的房间,第二……。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刚才的话,不过是在逗你玩的。我知道你暗地里喜欢的是谁,查晓卉,是不是?脸红什么?包在我身上。一开学,看你兄弟拉皮条的本事……”
“谁跟谁呀?你可别把你自己的想法老是强加到我的头上……”
“别口是心非啦,我的老兄。我是谁?你们谁不清楚?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反正我们都是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脉。依我看,万事具备,只欠我这个东风啦……”
“你今天是怎么啦,是不是几天没挤牙膏了?一张口,尽挑荤腥下筷?”
“好好,也算我多嘴!不说了,昨晚上几乎没睡,我到你床上眯一会去……”
其实,这也有点硬装榫头的意味。李卓然,查晓卉他们都是廉忠和的同班,学校分班都是按照居住的地区来划分的。把他们撮合在一起,实际上是一些好事的同学的一厢情愿。不过也不能说是一点因头也没有,他还在其中起了不少的作用,推波助澜,添油加酱,当初纯粹是为了好玩。以前廉忠和常听查家的壁脚,发现了一点有趣的苗头。同时也有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假如能把这两个冤家对头的儿女搞到一起,肯定非常滑稽,说不定还有一场好戏可看。
廉忠和猜想,查晓卉对李卓然的好感,应该是从嫉羡的感觉开始。假如不是性别差异,他们就很可能成为一对在学习上的竞争对手。这样的才子,任何一个青春少女都不会置若罔闻,视而不见,时间一久,他在她的心里必定有一个越来越特殊的地位。火到猪头烂,只欠一点功夫了。阿三的跟班土鳖说过:别看有些女孩子一本正经,其实她们的所思所想,所需所要,跟男人完全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是瓮罐里化石灰,外表看不出动静而已。查晓卉那回夸人家的作文,潜台词不就在于此吗?至于李卓然,廉忠和敢拍胸脯保证。这个幸运的小子,只要给他机会,高兴都来不及,怎么有可能拒之门外。到最后,廉忠和甚至有点替查晓卉打抱不平,不管怎么算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屈就。按照社会上现行的标准,实在太便宜了这个混蛋。不管怎么考虑,廉忠和还是决定把它列入自己的计划。为了达到目的,他需要更多的机会。作成了这一对,便能更加接近那一对。至于后果,只能听天由命吧。
一念至此,廉忠和甚至有点按捺不住了。只恨这个暑假太长,一旦开学,他们便多了接触的机会,到时候就能方便行事了。在这漫漫长假里,廉忠和能做的,最多是撩拨,逗引。眼前唯一的机会,便是本月二十日回校。到时去领本学期的成绩报告单,暑假便从那天正式开始。那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恐怕大家说不几句话。操之过急,必定突兀。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让人家起疑。再说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算彻底了结,现在想去接近查晓卉,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到自己目前的困境,廉忠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一高兴,猛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卓然,卓然,你来一下……”
闻讯赶到,李卓然疑惑地看着他。“神鬼道道的,干什么?”
“你来帮一个忙……”说着廉忠和突然停住,跑到外屋张了一下又回来,其实他清楚这会儿外面不会有人,不过是想制造一点神秘的气氛罢了。“我想写一封匿名信……”
李卓然不由自主地颤嗦一下,廉忠和不禁得意地笑了。“给查韧毅,这样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回家了……”
“给谁?!给他?你不是想找死吧?”看来这确实太出乎他的想象了,廉忠和显得更加得意。“解铃还得系铃人,要是他发了话,还有谁敢找我的麻烦?我家老棺材不过是看他们家的眼色行事。他们家不追究了,我家老棺材也就没有理由再找我的麻烦了……”
“慢着,慢着,我脑筋都转不过来了,你凭啥让他发话……”
“你甭管,山人自有妙计。我想以阿三的口气写……”
“阿三?!你还想招惹他?!”他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这真让廉忠和感到有点嫉妒,这种时候,他只能把眼睛眯缝起来,让人找不到自己的眼珠子。现在看来,眼睛大一点也应该算是优势。“不是真的要写上他的名字,关键要用他的口气……”
“得了吧,你一个都已经招架不住了,再找一个阎王爷来,真是不要你的小命了。再说你要写匿名信,千万不要在我这儿写,我三叔就是吃了这点亏,整一个青春年华都扔到监牢里了……”
“哼!看你聪敏,怎么这么死不开窍?这叫以毒攻毒,他查家真要想着是阿三他们干的,肯定不会再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崔他们也不怎么管阿三他们,这叫井水不犯河水,你懂不懂?”
三岔路口地区在西门头的最外面,西门是本城最大的一个区。斧头阿三,西门地区赫赫有名的黑道老大,不少男生都以认识他为荣。学校里有两帮男生为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打群架,持续了好几个月,市里的民兵指挥部都来抓过管过,老崔的派出所也来过,都在学校开了全校大会,还是效果不显。最后阿三出了场,把两帮的头头脑脑揪到一块,在学校大门口,当着众人的面,一人给了一个巴掌。说是若要再打,下次就不是一个巴掌能解决问题。还命令两个人当众握手拥抱,那架势活象一个权力无边的皇帝老爷,又象动物园里的饲养员,那些蛮横无驯,不可一世的家伙,到了他手里,居然如驯服的猴子一样听话。两帮人从此不再斗殴,最后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同学好象也跟着阿三走了。就是那回,总算让廉忠和他们彻底见识了这个神秘人物。原来不过是一些风闻,当时不能不叫人瞠目结舌。据说他跟随便哪一级领导都挨不上边,却是拥有如此非凡的权力。而且遭他处置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温顺雌伏,恐怕一般的领导人物还真不容易做到。其后的一段时间里,男生们的话题一直围绕着阿三。说是谁有不平冤情,难解疙瘩,只要他愿意给你帮忙,或者给你发句话也行,必定手到擒来,统统摆平。一些常在社会上鬼混的男生,对阿三的了解,比自己父母的身世还清楚,甚至对他的饮食起居都是那么津津乐道,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照廉忠和的猜想,那些男生也不过是一些只闻其名不识其人的小脚色。恐怕再怎么起劲,充其量也不过是认识阿三的一些徒子徒孙而已。比如他喜欢在哪儿吃饭,知道他喜欢在哪儿洗澡。甚至知道他昨天扎的花是哪个女孩,姓甚名谁,家住什么路几号,今天又在打谁的主意了等等。廉忠和的事情,假如能够推到他的身上,估计姓查的也就不会多加追究了,都说市里的公安局也要让他三分。
“我懂,我都懂,可要是他们哪天一碰头,说是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加倍追查起来,哪该怎么办?”
“真笨,这就是为什么要写匿名信了,让他们查去呗。再说,我有办法,可以叫姓查的不敢查……”
“你拿着他什么大小头了?”
“恕不奉告,不过你可以想象一下,我就住在他家隔壁,难道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廉忠和努力把话说圆,不想叫他多加顾虑。尤其是昨晚的秘密,现在还不到透露的时候。“首先,这信不能手写,得用报纸上的字来贴,然后把用过的废报纸统统烧掉……”
“哼!听说我叔叔用的就是这个办法,最后把房子也烧喽……”这个事情廉忠和也知道,那时候他刚刚有点懂事,对那大火燎天的可怕景象多少有点记忆,李卓然的叔叔正是在那天被抓。那时候他妈还没有再醮过来,哪里有什么李卓然呀,不就是听人说说而已,倒记得比自己还牢。“你叔叔哪是他自己粗心大意,谁叫他火都没灭掉,就急急忙忙赶着出门。……算了,算了,不说那些没用的晦气话了,我的意思是请你这个天才,帮我起草这封信,口气一定要象阿三的,就说是他的兄弟一不小心药死了他家的波斯猫,给他赔礼道歉。请他不要再继续追查了,否则大家都会非常难堪。对于他的丑事,他的弟兄们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只求相安无事,大家太平。具体的语气和词句,你给重新组织一下,一定要让他觉得是阿三在那里说话,最后落款,就来个知名不具。你看这样好不好?”
“好,非常好,只是不要在我这儿写,真的!不过你放心,这事我只当一点也不知道,就象你药猫的事情一样。除非你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帮帮忙吧……”
“真的不行,你说什么都没用……”
“你?!……好好,我不连累你,不连累你总行了吧?”这个时候,廉忠和忽然想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自己倒是把他当作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拒之门外。心里恨恨地说:李卓然啊,李卓然,你不要逼我。什么他妈的死党,根本就不讲一点情面。好吧,谁也不用怨谁了。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咱们等着吧,饶你怎么聪明,怎么小心,看我怎么把你装入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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