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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门来,已是九点左右。寒风扑面而来。忽闪两下就把刚才攒下的热劲全部给掏空了。一个不由自主的寒颤,急忙把半敞的衣襟裹了又裹。

“阿二哥哥,阿二哥哥……”走了几步,忽又停住。后面有人在叫,听声音象是查晓卉,以为在她家楼上,抬眼却是一片漆黑,不见灯亮,窗户紧闭。再寻,遥遥望见远处路灯杆子下面有个人影,走近一看,正是。双手捧在脸前直呵气,双脚不停地跳动。

“这么晚还不睡?奶奶又该骂你了,你想上哪去了?看你冻得?怎么一点脑子也没有?”

“哎哎,我说你可别冤枉人,人家可是全为了你,真是苟杳吕洞宾,不识真心人……”咝咝的抽气,清晰可闻,说话的声音,跟着身体一起打颤。阿二禁不住心疼,恨不得一把搂过来暖暖。现在不行,人家已经是一个女人味十足的大姑娘,稍微碰一下都算不敬。

“为谁?为我?”

“还能有谁?别人的事我才不稀罕呢。你说,刚才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都是大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

“好呀,你现在有人疼了,用不着我查晓卉了。看来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你真是没有良心,白替你着急一回,让人卖了,还屁颠颠地帮着人家数钞票呢……”

“啥意思?怎么听不明白……”

“哎!我爸是不是给你介绍对象了?说的就是你店里的那位?”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们在客堂里讲话,我在我的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听说你要走,我就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告诉你,两个字:不行!”

“嘿!为啥?”

“不为啥,不行就是不行……”

“哈哈,你倒成我的……谁了,小卉,你说你到底是啥意思吧?”

“不行!不行!不行……”嚷到最后,居然带出几分哭音。阿二更加懵了,心里好生疑惑。刚才听他爸说话的那些思绪又回到脑子里来,冷不丁一个寒战。

“小卉,小卉,那边是小卉吗?”查家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是晓蕾在探头大叫。还执了一把手电,朝这里一晃一晃乱照。

“我得回去了,记住,说啥都不行……”小卉一溜烟跑去,把个呆如木鸡的阿二扔在当场。突然有一个什么东西打到了他脸上,微微的刺痛。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雪了,一抹方知不是雪花,小冰雹似的冰凌,当地人管它叫雪纸,多角而十分凌锐,借着风力煞是扎人。

吃罢晚饭,刚一收拾停当,查韧毅就让阿二坐下,这是惯例。每次到查家,主人总是要在这个时候关照一下阿二。事无巨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种形式,有点象领导在大会最后的总结发言。每每此时,查家的其他人都很知趣,不管有事没事都设法回避,绝不在一旁凑热闹。素来宠惯的查晓卉也是如此,全家人都看难主人的眼色行事。

“要我说,阿二,你也不用再去东寻西找。眼前不就放着一位,只要自己多动一点脑筋吗。”查韧毅抿了一口酽酽的浓茶,似笑非笑地开了腔。“就象小卉说你的那样,别老是觉着自己不行。凡事都要有信心,不敢尝梨子,你怎么能知道梨子的滋味呢?”

“主任,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嘿嘿,不要给我装什么糊涂了,怪不得老崔总不相信你有多少老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石媚,她不就是现成放着的一个吗?”查韧毅笑了,仿佛早就看穿了阿二的心思。查主任不是那种喜怒哀乐轻易形于颜色的人,只是阿二多少摸着他的脉门。最为兴奋的时候,会用右手无名指与小指在桌沿叩击,合着某段样板戏唱词的节律。在心里唱戏,嘴里从不出声。只有最为高兴的时候,嘴唇才有一点无声的翕动。阿二总共只听到一次哼出了声音,废品风波之后,喝醉的那回。查主任发怒的时候,也异于常人。笑容一成不变,说明他有点恼火;假如面颊绷紧,笑容凝固,表明忿怒至极。最为常见的是不愠不乐,仿佛蒙了一个面具。假如别人说话的时候,喉咙里间或出点嗯嗯的声气,便是愿意听你说完;假如睁大眼睛一直盯住你,千万别当他是在倾听,烦你了,正在甄别你的用心。今天这种笑容,阿二还是第一次领教,笑得好象很开心,而且还在用劲发扬光大。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象在说反话。

“主任,我……,那可是……,打死我也不敢哪……”如遭蜂蛰,阿二猛然起身,急急辩解,语无伦次。查主任作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让他重新坐下。

“这不是在批评你,大好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能逃得过自然规律?千百年来的大好事情。那绝对不是什么错误,真要成功,让人高兴都来不及,谁还会说你?再说,你也不必听信外面的谣言。李石媚回城,我确实帮过忙,为她安排工作,我也帮过忙。好坏都是几十年的邻居,只要不违反组织原则,不徇私舞弊,我总不能坐视无睹吧?假如有什么别的交易在里面,组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啊。当今的社会风气,你也不是不明白。小道消息,风传谣言,整天都是空穴来风。听得耳朵都要生出老茧,我根本就不把它当回事。阿二,你相信吗?”

阿二没能反应过来,这会儿正费尽琢磨,不管正话正说,还是反话反说,听到后来,宁愿相信查主任没有猜疑,也不是有意奚落。可这一来,又令人纳闷。说到李石媚,他居然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素来的所见所闻,完全不象一码事。莫非真个都是捕风捉影,阿二自己也看走了眼。还是他老人家练成了什么特异功能,已臻大言不惭的境界。

“好吧,我也不要你马上回答。大小当个干部,没几个人在背后议论,那是不正常的现象。《老三篇》你不是没有学过,里面不就专门反对过自由主义吗?就是这个道理。好在那点自由主义的唾沫也淹不死人。从前那个李石明,不还专门整过我们的黑材料,你没忘吧?这些问题你可能还不彻底明白,以后有机会再跟你慢慢说吧。还说李石媚的事情,当初我的安排不是毫无道理。一个还算不错的姑娘,只是风言风语太多,名誉上多少受了一点影响,别的我看也差不到哪儿。真要配你这个阿二,你小子还得给人家倒贴一点才算公平。人家的模样长得不赖,地区上要比她漂亮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除了咱家的小卉,恐怕困难。最近听说,她的工作表现也有很大的进步,勤快了?利索了?这就好吗,人总得有一个适应过程。她本来就是一个城里人,现在户口又回来了,还在一起工作,彼此有个照应岂不更好?你心里也清楚,你奶奶,你阿姨,我们一家都把你当自家人看待。求爷爷告奶奶,给你介绍也不算少吧?你看得上的吧,人家不肯跟你,看不上的,终究不行。还不都是个地域歧视观念在作怪?城里人,乡下人,苏南人,苏北人,我听着都来气。都说苏南人瞧不起苏北人,也不看看到底是谁在管着他们,不说别的,就市里的领导干部,有多少是苏北人南下,又有多少地道的本地人?要说什么苏北籍贯,我是,你是,她李石媚何尝不是?退回去几千年,淅城的开山祖宗还不都是从陕西那个地方逃难来的?苏北再穷,也穷不过他们的老祖宗陕西吧?当初的蛮荒之地,哪来什么正宗的本地人?好了,不说这些,一说就生气,扯远啦。前几次去你那儿,我已经看出来了。人家不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你总有点不开窍。前怕虎,后怕狼。怎么样?是真懵懂?还是假糊涂?要说你也廿七八岁了吧?莫非真有人家怀疑的那种暗毛病?看你,看你,难为情个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有谁能摊上这样的大好事儿?搁在手边,一捞就着,连个媒人都不需要。你倒自己说说呢?是不是我在瞎操心?”

要是从前听说,阿二肯定感激涕零。眼下,却是一肚皮惊诧。尤其是如此推崇李石媚,骇异之余居然还多几分酸涩。没有那么多的故事,确实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尤物。此时此刻,先入之见已存,无论怎么往好里想,都象有人在故布迷阵。不敢往深揣度恩公的用心,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迕涩。如是查家嫂子来说,权当又是一回介绍对象,适宜不适宜尽可再论,完全可以一笑置之。现在换成他老人家亲自出马,不能不叫人有所警惕。对于查李两人的特殊关系,阿二始终如此要求自己,宁可信其无,不愿信其有。被人收留之后,对恩公一直是敬如神明。*中,不少人把四个伟大加诸到毛主席的身上,在阿二的心目中,查主任就是切实可见的四个伟大。迄今为止,阿二的一切,都由他老人家一手安排,一手教导,一手指挥,一手把握。要说阿二也不是一点也没有自己的原则,有,一条:小心,再加小心,一切唯恩公的意志为上,小心翼翼地听,小心翼翼地做,能不说的尽量少说,能多做的尽力做到。批林批孔批宋江的时候,阿二有幸通读了《水浒》。尽管那是标明的反面教材,还是被梁山英雄的忠贞义烈感动了又感动。最投脾胃的人物是吴用,忠义之外还有十二分的智谋。缺什么补什么,最叫阿二抱憾的就是自己的脑子。

有机会的时候,查主任会给自己摆布一些大道理,阿二不能一下子明白,就竭力把已经理解的部分发扬光大。从不奢求出人头地,但求平安无事。真要做到这一点,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一颗平常心是阿二的切身体会。同样也要感谢查家奶奶,她不仅是最多关爱的人之一,也是阿二的一个思想导师,老人的教诲,非常简单,也非常实用,儿子布施的大道理,到她嘴里则是最为通俗易懂的谚语。查主任的意思:要注意同志之间的关系,搞好团结;她则说:软柴只能捆硬柴,硬柴永远不能捆软柴;查主任的意思:戒骄戒躁,虚心上进,她则说:开水不响,响水不开。曾有人不无戏谑地说他是查主任的家奴,他从不多加辩驳。心想假如都有他这份造化,恐怕人人都要争着前来卖身投靠。容身之初,阿二就打定主意,只要查家不嫌不弃,他就靠定了这颗大树。小心呵护,希望跟查家的关系如同一汪静水,明澈可见,永无波澜。

只是世事难料,李石媚的问题,犹如巨石击水,打破了精心维养的平静。也许自己已经拥有成熟的思想,也许事态本身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心理承受程度,不羁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难以控制。纷杂的猜测,更象乱麻一样缠得人喘不过气来。有时候连自己都感到害怕。李石媚若是一个潘金莲,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可那个不幸的女人总叫人看着象林冲的苦命娘子,心中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倾斜。真个不幸言中,那倍受尊敬的查韧毅又该算什么?阿二为自己直呼其名而倍感惊悚,虽然早就知道查主任的大名,不管嘴上还是心里却一直避讳,但怕有朝一日自己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直击恩公的名讳,已是大大的忤逆。一身冷汗,愈加警觉。

“……这本来是你的私事,我不便干涉。只是有些谣言都是冲着我来的,阴魂不散。不少兴风作浪的人都带有政治目的,打着清查四人帮残渣余孽的幌子,想把*出身的干部统统赶下台。*干部怎么啦?四人帮的余党能有那么多?不依靠绝大多数,华主席再有本事一个人也打不倒王张江姚。凡事都应该用二分法,毕竟好干部是百分之九十五。*出了问题,*思想也就有问题了?牵涉到政治问题,我只是跟你说说而已,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懂点政治。但也不必要操之过急,慢慢留心就会逐渐明白。这是我们之间的谈话,自家人才会这样直截了当。李石媚若是跟了别人,有了对象,不管结婚也好,恋爱也罢,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也就会自觉没趣。再说人家当事人,也有耳朵,也有眼睛,也有脑子,不会轻易容人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不言及此,阿二确实没有考虑到。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惭愧,暗想自己为啥如此阴暗杂碎?是不是自己的内心天生太肮脏,太卑鄙?居然把恩公的一番好意尽往坏处着想。小人之心?君子之腹?这时,他真盼他老人家说这样一句话:我跟李石媚啥也没有,可以凭党性保证。真是那样,哪怕丁点明确的表示,就叫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把那个女人强奸了也愿意。可他始终没说,阿二寻思着,刚才一番话里面,是不是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大人物说话,不会象自己一般水平。讲究的是婉转圆通,深藏不露。得让人费点功夫去捉摸,关键是其中的内涵。

“查主任,你放心,我阿二就算是给您当牛做马,这辈子也报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就是一条狗,也该知道向谁摇尾巴……”话一出口,他立即又感到懊恼。觉得自己纯粹是走夜路唱歌,竭力掩饰心中的另一反感受。急不择言,口是心非。但怕查主任识破了去,弄巧成拙。

“哎哎,又来了不是?说你毛病多,就是有毛病。咱们之间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到底还是同志之间的关系,谁是谁的狗?谁是谁的牛马?”这番批讲倒让阿二放心一点,查韧毅好象被没有察觉他的内心矛盾。但见他颇为感触,激动地站起身来。“话不能这样说,让人一听,就知道你一点也没有政治觉悟。你的心意,不用你多说,我心里自然明白,这话若是漏出去,不说又是一顶大帽子,起码就是一根闷棍子。我这不成了官僚地主?你岂不成了雇工奴隶?说话要用脑子,不能嘴巴一张出来就算。你难道忘了?当年人家鼓捣咱们两个,不就是好话坏详咱们的关系,骂你是黑走狗什么的?我自然就是那个黑后台了。今天进行的完全是一场同志之间的谈心,互相关心而已。再说你的婚姻大事,我查某人哪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就是你父母,现在也不兴包办婚姻。只是我看着你长大,又有那么一份朴素的阶级感情确实存在,提个建议,不就是让你多个参考吗?”

“咳!真是该打耳光,我就是不会说话,要不是我额角头高,碰到您。否则就凭这张臭嘴,也不会有啥好日脚过。我真个不会说话,查主任,您知道我的决心就行。我再要有什么私心杂念,您随便拿我怎么都行……”

查韧毅终于放阿二走了,可阿二走得一点也不踏实。尤其是查晓卉刚才追出来的那点提醒,虽然有点含糊其事,却也叫阿二心里好象砸烂了一个烟酒店,百味杂陈。姑娘的看法,正是代表了自己思想的一个方面。说老实话,打心眼里他也是看不起李石媚那种女人,刨根问底,阿二多少还算是一个好人家出身。当地人瞧不起苏北人,可扬州确也是一个文人辈出的好地方。别人不知道,阿二还能忘了自己的根底。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有些东西却是永难泯灭。倘若不是成分的关系,阿二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个很坏的出身。也许在别人眼里,能娶到李石媚算他阿二蒙受天赐;他却不以为然,反把那种看法认作一种奇耻大辱。人家就算是豁畚箕,自己却根本没自认是破扫帚。天底下的适龄男子何止阿二一个,能配那个女人的男人俯首可拾。为了什么?凭啥理由?大凡贞操沦丧的女人,不管什么境遇,不管什么情势,不管出于自愿,还是被迫无奈,亘古至今,总是遭人唾弃。

冷静之余,他又十分同情李石媚的遭遇。夜深人阑,孤寂一人,经常有一个这样节目,设身处地,竭力想象那种情势,走投无路,试图推演当时角色,作为一个女人,设想自己会如何处置。万般无奈的答案,均是在为她的所作所为辩白。想得日趋复杂,心中难免烦躁。一烦躁,就焦渴。浑身难受,必须寻求排解之策。当然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唯有在折磨自己的过程中获得暂时的快活。复杂的感觉,畸形的联想,最后变成一堆胡乱丢弃的垃圾,在他心底那个秘不可宣的旮旯里越积越多,没有功夫清理,没有心思打扫。时间一久,必然会泛到面上来。就象两个老太所发现的那样,只要李石媚有点重活沾手,他都会主动揽走。而当人家有所表示的时候,他又很快退避三舍。象是怏怏不爽,更如悻悻不然。细细体味,自己也说不清,同情怜悯?另有所图?

自从那晚福婆婆当面羞辱之后,李石媚再也不敢大大咧咧叫唤阿二。阿二心里也清楚,那种场面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尤其是第二天去了派出所回来,更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丰满的脸庞,瘦落了许多。眼眶又大又深,周边泛着一片青灰。脸上也不见了那种娇艳的红润,俨如大病之后的那种苍白,失血很多的样子,透着隐隐的黑气。一反从前矫健利索的作风,怎么看都象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本来今天阿二都不想安排她值班,禁不住她一再坚持。事实上也只有她了,逢年过节,两个老太都不愿上班,要不是事关相亲大事,节日里的班总是自己一个人顶了。她的家境,阿二也多少有点了解。嫂子有点势利,身边唯一的哥哥总不能象女人一样体贴关心。假如有一个更好的地方,她肯定不会再呆在那个家里。阿二看得懂,这是一个十分要强的女人。心中的悲苦,可想也非寻常。却是独自一个默默忍受,阿二不得不钦佩这种人的毅力。

半年前,查韧毅开始对她冷落,近几个月,已经十分明显。假如不算造谣,老百姓说得不错:查主任不缺女人,根本就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偶尔光顾一次,李石媚所能得到的热情远远不如两个老太。更加找不到从前那种不失气度的殷勤,多看一眼也算稀罕。李石媚曾经表现出一些异常,查主任特别冷淡的时候,她会故意弄出一些很大的声响。踢脚绊倒,拿家什撒气。闹了一阵,查主任肯定有一两个星期不往店里戳一根脚趾头。眼见没趣,查主任来饭店的趟数自然就渐渐少了。开始的时候,阿二还为李石媚担点儿心思,怕过分得罪了,惹人家恼怒。两个老太,起初很是幸灾乐祸,声响一大,必定指桑骂槐一番。查主任走后,李石媚总要跑到厨房后头以泪洗面,痛哭一场。两个老太最后也动了恻隐之心,间或也能好声好气地劝慰几句。

“两不相欠,知足长乐。老倌总归是人家的好,身体总归是自己的好。你再伤心,他不伤心,哭瞎了眼睛,人家只当你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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