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繁星点点,不知哪颗星星会时不时发亮一下,然后又隐遁在皓月的光芒之下。
一处深宅的书房之内,一个老者在书案上写着东西,一个少年和一个持刀者站在一旁等着。这样的画面,看上去有些许违和。
当老者长吁一口气,把毛笔放在砚台之上,才看向了站在那里已有半个时辰的两个人。半个时辰内,两人一言不发,甚至一点儿响动都没做出来,这让老者极为感动。但当看向那个少年时,老者便心生一惊。
“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的寒气怎么会如此之重?”老者走上前去,准备仔细查看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中年人身上。看到了中年人,老者比先前更加震惊,双目圆睁,用手指着那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待稍安之后,老者背手而立,道:“你居然敢回来,你就不怕我把此事告知陛下,拿了你的性命?”
黄易站在一旁,镇定自若道:“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我之所以敢来找你,是因为我相信你还是一个好人,而且你一定没忘记宋将军对你的恩泽。”
“黄四爷果然是黄四爷,看在宋将军的面子上,我姑且不计较与你,你还是赶紧走吧,这人的病,我不治。”老者道,胡子被窗外吹来的春风刮的偏向了一侧。似乎风再大一些,便会把他刮倒似的。
“你可知道他是谁?”黄易把长山推到自己跟前,问着那位老者。
“是谁我也不治,你带来的人,我定不施与援手。”老者气愤地一挥衣袖,似乎很有风骨的转过身去。
黄易见这人着实有些固执,他知道,对于老者,逼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黄易没有出手。
“这是宋将军唯一幸存的嫡子。”黄易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万般话想要说。老者猛然转过身来,看着黄易身前的长山,双唇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当年虽然我杀了你的儿子,但是相比于将军府九十八条性命来说,你认为你可以赎的了你的罪吗?”黄易再次发问,老者听到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想起了当年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惨案。
黄易见有效果,叫长山上前去扶起老者。老者捧着长山的脑袋,老泪纵横的脸忽然笑了起来,吓了长山一跳。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老者忽然大喊道,“十四年了,多少夜里我不敢睡去,总觉得一睡着就有孤魂野鬼缠着我。没想到,没想到啊!”
老者名叫耿子英,原大将军麾下第一医者,为无数人看过病,专长于疑难杂症。当年皇帝染疾,大将军主动请命让他去给皇上诊治,没想到下药之时多写了一味要命的药材,之后被捕。被捕之后,审问之时,却交代说是大将军指使,又交代了大将军叛国谋逆的谗言,后又由几人联名参了大将军通敌卖国,列举诸多罪证。致使皇帝大怒,杀其满门。之后,雷震力保,耿子英便在太医院谋了个差事。
当时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那雷震搞的鬼,但都是敢怒不敢言。耿子英自然也背负了千古骂名,时不时称病在家修养。
“耿子英,我知道你是有苦衷,我也深深为当年自己的冲动而恼悔,但看在大将军的知遇之恩的份上,你能不能……”黄易说着,也跪倒在地。
耿老听了黄易的话,断然道:“我定竭尽所能。”
然后便让长山端坐于书案之前,自己也坐下,诊着长山的脉路。过了一刻钟,耿老忽然叹了一口气,幽然道:“不是老朽不治,是老朽治不了。”
“怎么会,你不是连老三多年的顽疾都治得好吗?”黄易在一旁道。
“恕老朽直言,这病已根深蒂固,寒毒是在娘胎里就种上的病根,其实这种怪胎,刚一生下来便应是死的,不知道为何他还能活到现在。我在他体内还感受到有一股尸毒在体内乱窜,年月之久恐怕也有十年之多。”耿子英说着,又叹了口气。
黄易听到这话,险些晕过去。长山却在一旁安慰着黄易道:“四叔,反正我活着也是难受,死了不是就感觉不到了吗?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啊!”
长山的话,给让黄易心中更加难受,他深知,这耿子英算得上是天下医道的权威,他治不了,那就可以说没救了。
黄易含着眼泪道:“难道就真的没救了吗?他还这么小……”
耿子英想了想,伸手道:“若是当今天下有一人可以,那一定是先生了。”
“先生?”黄易诧异地重复道。
“对,先生。”耿子英道。
既然这样,黄易只好带着长山离去,临走之前,还对耿子英拜谢了一番。
回到客栈之内,长山才难抑心中的不解,问黄易关于他们俩刚才口中所说的先生,黄易才给长山介绍。
先生,先人而生,先天下而生之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只知道庙堂之上的皇帝跪拜的都是他的雕像。一般有雕像的人,都是死人,但是先生不一样,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就在京城以南的南山之上。南山并非只是一座山,因为南山上有一座学院,世人称为南山学院。从学院里出来的人,最小的官做了都护。满朝文武乃至有许多帝王,年幼之时都在学院学习过。
学院是个神奇的地方,先生就是学院的院长,但是没有几个人见过先生本尊,或者说,见过先生的人,都没有再在人前露过面,似乎已经出世一般。传说中自从本朝建国以来,见过先生的只有一人,前朝五百年历史,见过先生的有两人,这三人都没有再在人世间出现过,一说是死于先生威严之下,一说是得道升天,众说纷纭。有些人私下认为,这个先生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持这种说法的人,都会被其他人摒弃。那些人便开始信奉西方的圣灵。
像先生这样的存在,根本不能用人来形容。那是一个神,一个与天齐寿,与地同德的神。
“那这样神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屈尊治疗我这样的人。”这就是长山听完之后唯一的感慨。
“有什么不可以的,学院每年都会招收一部分人,要是想让先生给你治病的话,那就得先入学院。长山,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黄易说道,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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