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晓笙坐在卧室的窗台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白永晟没有给他布置假期作业,尽管白永晟不懂得什么是作业。
惊讶之余的柳晓笙,反而想起前世总在假期末匆忙熬夜写作业的情景,忍不住取了张纸,铺平,提起兼毫,随意地写写画画着。
且当作复习功课吧。
你讨厌一件事情的时候,希望它永远别再发生。
当它不发生的时候,你又会偶然间想起,并忍不住去念叨。
这也是一种记忆呢......
由烦心转变为温和的记忆。
像一首歌曲。
让人忧伤让人欢喜让人烦恼让人愁苦......
也像耳旁萦绕的府外间断的炮响,断断续续、噼里啪啦地演奏着一首喧嚣但不腻味的森林交响曲。
当然,听多了肯定会腻味。
至少柳晓笙心里是这么共鸣着。
“哥哥,哥哥!”秦琳煜的呼唤打破了卧室的宁静,仿若鞭炮声打破了整个世界的寂静一般。
秦琳煜批着毛绒绒的大氅,几乎看不见里面的穿着,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柳晓笙坐在窗前,露出一个欢喜地笑容,快速奔过来,一把抓住柳晓笙的手臂。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呀,我等了你好久呢。”
柳晓笙看着秦琳煜的笑脸。每当看见这张脸,总会让他心里一暖。
“哥哥去给师父拜年了。”
秦琳煜撅起小嘴,道:“我知道啊,爷爷跟我说了。可是哥哥一个人出门,也不带上我,哼!”
小煜不论有理没理的小委屈都能带给人心疼的感觉呢......
柳晓笙无奈地笑了笑。
秦琳煜看着柳晓笙,又露出笑容,拉着柳晓笙的手,道:“哥哥,我们出去放鞭炮吧,外头好热闹哦。”
柳晓笙点点头,站了起来,任秦琳煜拉着,走出柳府。
柳府内外一片喜气。
秦琳煜从管家柳升那磨了好久才求来了一串鞭炮,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全身被毛绒绒的大氅包裹着,像一只奔跑的兔子。
“哥哥——”
秦琳煜扬起笑脸,小手晃动着鞭炮。
秦琳煜是不敢自己放的,她的胆子一向很小。
柳晓笙微笑着接过鞭炮,走到远处,掏出火折子吹亮,然后点燃引信,向外一抛。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回响着。
这种声音是柳晓笙无法忘怀的。
记得小时候,放炮是新年的第一乐趣。
那时候的我,单纯的只有自己。
就算上学后,想着的,也是学业。
直到遇见她……
那个昙花一现的人,
带来的,却是一生的铭记……
“哥哥——”秦琳煜疑惑地看着柳晓笙,“你怎么了?”
柳晓笙回过神来,从秦琳煜的眼神里看到一丝丝担心,这是未入学前从不会流露的神情。
都知道什么是牵挂了。
丫头长大了呢。
当然,不包括肉体。
柳晓笙偷偷瞄了眼秦琳煜胸前的LosAngelesInternationalAirport。
哦,不对!那是我私人的飞机场!
是我私人的!是我的!!我的!!!
.......
果然、柳晓笙你这个禽兽还是去死吧!
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那个人!
想到那个人,柳晓笙心下忍不住一叹,不带杂念的轻轻抚摸着秦琳煜的小脸,道:“我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我们去那边转转吧。”
秦琳煜摇了摇头,很坚定地说道:“哥哥不舒服,我们就回去休息吧。”
真的长大了呢......
柳晓笙看着秦琳煜,心里一阵温暖。
秦琳煜甜甜地笑着,拉起柳晓笙的手,往回走。
突然,又停了下来。
“哥哥呀,那是谁的马车呢?比我们家的还漂亮。”
柳晓笙顺着秦琳煜的目光望去。
车道上,一辆四匹骏马拉的雕车向柳府驶来。
马车在柳府门口停了下来。
车夫是个穿着如侍卫一般的男子,他跃下马车,走到柳府门口递上帖子。
门房转身急急行进府内。
过了一会,柳升迎了出来,径直走到马车下。
车夫伸手轻轻掀开车帘。一个30多岁的儒雅男子从马车下缓缓地走下来。
柳升行了一礼,说了句什么。
男子抬头看了看柳府的牌匾,张了张嘴,似乎感叹了一句,然后迈步随着柳升往府内走去。
看那做派,又是请柳宗望出仕的官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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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晓笙不知道柳宗望曾经做过什么,但是这些年,每年春节都有一些学生和朋友来拜访。这样的客人,他只见过两次,都是来请柳宗望出仕的。所以柳晓笙猜测柳宗望早年可能是名官员、品级应该不低的官员。
因为他总能在柳宗望身上找到一种和他父亲类似的气质。
柳宗望依然没有选择出仕。
但是这次他让柳升把柳晓笙唤到大厅,介绍给客人。
“这是我的长孙,白老的关门弟子。”
柳宗望又转头对柳晓笙说道:“这是吉仲。翰林院侍讲学士。”
柳宗望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也是你的师兄!”
翰林院?那个号称储相的摇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用等级排名计算,大学士为首,侍讲学士次之。
这样的人,是师父教的学生呢?
柳晓笙惊讶的看了吉仲一眼,庄重地行了一礼,问候了一声。
“师兄,你好!”
吉仲是个30多岁的男子,长相儒雅。
“师弟你好。”
吉仲的脸上露出微笑,很温和地问道:“先生他还好吗?”
先生?
这个称呼似乎带着距离呢......
柳晓笙愣了一下,答道:“师父身体硬朗,一切安好。”
师父?
吉仲讶异地看了柳晓笙一眼,思索着,问道:“先生还在白龙寺么?”
柳晓笙点了点头。
“先生这次怎么会呆这么久?......”
“呆这么久?”
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没什么......”
越是这么说,通常越是有内幕好么......
“师兄要去探望师父么?”
吉仲摇了摇头,道:“弟子出师后不再相见。这是先生的规矩。”
诶?
有这个规矩?
那我将来毕业也会这样?!
吉仲掏出块刻着吉字的玉佩,递给柳晓笙,道:“有去江陵的时候可以来吉府找我。”
江陵?
哦,楚国的首都。
是呢,侍讲学士当然要常在君侧。看来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呢。
这会是条大腿么?
还是腿毛?
柳晓笙犹豫着,看见柳宗望微微点头的示意,便接过玉佩。
爷爷点头了,看来这绝对是胳膊以上的人物呐。
吉仲笑了笑,转首向柳宗望轻声问道:“柳老还是不愿意揭过那层芥蒂么?”
柳宗望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了,我也看开了。但是我老了,已经无法为大楚效力了。现在只想在这里安静地度过晚年。”
吉仲叹了口气,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柳宗望挽留道:“用过饭再走吧。”
柳晓笙附和道:“师兄,再坐坐吧!”
坐坐联络下感情嘛。不然去江陵的时候怎么好意思随便开口呢。
吉仲笑着摆摆手,道:“不了,我还要回江陵复命。”
说罢,便起身而去。
复命?
柳晓笙疑惑地看了柳宗望一眼,随柳宗望送吉仲出府。
柳晓笙望着吉仲的马车远去,抬起头,看着柳宗望,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道:“爷爷,师兄说的芥蒂是怎么回事?”
柳宗望直视着远方,没有答话,仿佛陷入了回忆。
良久之后,他低头看着柳晓笙的眼睛,眼神里透露着复杂的情绪,一字一字地说道:“记住,芈熊氏都是无信之人!”
芈熊氏,楚国皇族。
爷爷似乎有一段很不好的过去呢......
柳晓笙回视着柳宗望的眼睛,若有所思。
“收好你师兄给你的玉佩。将来你去江陵入仕,记得找他。他会帮助你一些事情。”
入仕?柳晓笙不禁想到自己的父亲柳永泰,摇了摇头,道:“爷爷,我不想入仕,我只想呆在这里陪你们。”
柳宗望笑着摸摸柳晓笙的头。
“傻孩子。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何况你是白老的学生。”
柳晓笙疑惑道:“师父的学生很特别么?”
柳宗望点了点头,道:“白老一生不知教了多少学生,我人族九国里,他的学生不知凡几。徒子徒孙遍布九国,可谓真正的桃李满天下!最重要的是,九国左右相中,有一半是白老的学生!”
柳晓笙惊讶地看着柳宗望。
这就是我的师父?
这就是我的师父!
重如泰山的大腿呐!
啊啊!
这样是不对的!我怎么能用重如泰山来形容师父呢!
可是不这样形容,难道要用轻如鸿毛么?
这更不行了。
真是纠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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