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过路的,要往望夫崖那边去,你呢?”
“我要找名为茤柏的果实。”
“那边有……”男孩一指:“你往南边去,过了一二个岩洞就是了。”
果芸感到一股温情流过,谢了这男孩。
等到果芸去了,那男孩还依依不舍地看着果芸的背影,仿佛要抓住什么,他留恋的样子令人动容,好似过去常和果芸朝夕相处。
果芸到了那地方,采了些茤柏,便要回去,却听见上面,有怪鸟盘旋,又落在上面的树梢上。果芸很是好奇,又闻见一股饭香传来,那饭香像是各种好吃的汇集在一处,与那青葱嫩叶的香味夹在在一起,十分有趣。
果芸看了,心驰神往,不由得停下船,把船系在一颗大石头上,便也不管脏不脏,带着好奇爬了上去。果芸在国外时,为了更好继承巫女位,受过很多特训,就连攀岩也不在话下。
果芸听到那边传来男孩子招呼动物喂食的声音,那声音分明耳熟,果芸往上爬,刚爬到上面站稳,还没拍土,便看见刚才那男孩子!
“来,大家吃吧!”还是刚才自己在湖上遇见的男孩子,他此时正背对着果芸坐着,将很多食物喂给那些蹒跚在自己脚下小鸟儿。果芸看着他笑道:“你也在这儿?不是说往那边去吗?”
男孩脸一红,为了不让果芸看到自己的窘相,他先是没有转身,又站了起来,才说:“啊,我,我看见有很多青耕鸟,我就又掉头了。”
果芸没有察觉男孩的羞涩,便饶了过来,那些青耕鸟形如喜鹊,青色的羽毛,长着白色的嘴,白色眼睛,白色的尾巴。这样的浑身四季白,真让人看了惊叹。
果芸很好奇,便又问:“它不怕人吗?我在法国的时候,就发现那的鸽子都不怕人,哄都哄不走,没想到这地方也是!”
“他们也不是都这样,我只是很喜欢喂些动物,要是赶上大个的凶猛的灵兽,我是不敢的。”
果芸蹲下身,把男孩刚才散落在地上的事物捡起来,亲手喂给青耕鸟:“真的吃了!这是什么好吃的,怪香的!”
“是用花做的一些点心和菜,有凉拌的有素炒的。”
果芸一听这话,像是过了电,马上警觉:“花?花样料理是清玉巫女家才会做的菜,他怎么也会?!”再看男孩,倒是一脸开心,让那鸟儿飞到他肩膀上、手臂上呆着,很有耐心地喂着它们,那样子看上去倒比别的男孩更疼人。
果芸也不是那多心的主儿,看他和这些小鸟玩的如此开心,便也要加入,男孩点头,将那自己带的饭盒打开,果芸一看便惊叹,本来并不大的便当盒被菜肴挤得满满的,那里面全是清玉的传统美食,都是用花做的菜。
“这,这是……”
“这是我做的菜,你尝尝?”
“唉?行吗?”果芸的馋虫被勾起来,她很想尝一筷子,男孩早已体贴地把筷子准备好,递送到她手边:“请吧。”
“不客气了!”果芸很开心地夹了一筷子,尝在嘴里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不是因为菜做的不好吃,而是这菜太过亲切,上辈子仿佛就在自己口中回味融化过。果芸吃出了家的感觉,一时有种幸福的想上天摘星的欲望!
“好吃!好吃!”
果芸抵挡不住美食,又夹了几筷子放进嘴里,差点不顾自己的巫女形象。她止住吃欲,捂着嘴说:“这个太好吃了,你怎么做的?”
“只是家常的桂花糕而已,我妈妈当年很爱吃。”
男孩看着果芸,露出一脸的欣慰,他想起了过去的很多,想起了和果芸在一起的往事,却不知为何,不能说。
两个人互相介绍了一番,男孩叫楚秦,比果芸大一岁,平时在山那边的龙蟠中学教书,是个地道的读书人。果芸也看得出,他挺呆板的,虽会做饭,但却并非有情趣之人。也就是上这儿一个人坐着,喂喂鸟,呼吸一下空气。
但当果芸和他聊到各自的读书经历时,果芸却自愧不如,原来这楚秦,是个跳级生,17岁便研究生毕业,却没有留在大城市,而是回到这儿工作。现在已经历练的有模有样。果芸很惊讶,这个男孩原来也是风头正劲。
二人边说边走,果芸见那些鸟儿各个飞入高空,便抬头仰望,又见前方密林深处有发光发亮的东西,像是一朵张扬的花,水晶似的一闪一闪。
“哇!看呢!这是什么?”
“是陆生的钻石花,水里也有,也是发亮的,要是一碰,她就会把花瓣缩回去。”
这花说来也怪,个子大的有些吓人不说,还长着镂空如雕琢过的花瓣,那镂空的部分亮晶晶的犹如繁星眨眼。远看真是一座神佛坐着的莲花,近看则像是一朵放大了的桃红。
“能摸摸吗?”果芸还是不敢,她素来谨小慎微,楚秦是男孩,又是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自然要逞能:“当然了!”话音一落,楚秦便上手一碰,可能是力气有点大,再加上看见美女了很亢奋,楚秦这一碰,那花竟发出了鸟儿拍打翅膀的怪声,就见那花的镂空部分一下子黯淡了,像是停电了的房间,就见哗啦啦一阵乱响,里头疯子一般竟窜出一只飞鼠!
“这是什么?”
“坏了!我忘了!这钻石花,有的时候会被飞鼠一类的东西占领成自己的老窝!要是这个节气,恐怕,恐怕是他们产宝宝的时候!”
两人一见眼前这东西,虽是可爱的很,但此时可能是冒犯了她的孩子,这飞鼠便树立起了自己全身上下的茂密长毛,根根如钻头那般。身子鼓了起来,一看就是气着了!他扬起了自己的生气,那兔子一样的身量马上就起了作用,朝着果芸他们轻盈但凶恶地飞了过去!
楚秦带着果芸猛跑,被这大耗子追着,这耗子毕竟是会飞的,二人绕过一个档口,却又绕了回来,果芸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甩了她?”
“你是巫女,你应该知道!”
“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从一开始就断定我是巫女,难不成我是你认识的人?”果芸喘着气跑着,要是一般也就不累,可现在被这么个怪物追赶,心里打着寒战,不知凶吉深浅。
但这么跑下去也不行,果芸想起自己听到的关于巫女的诸多事宜,其中一项便是,巫女不用任何招数,便有一身的退魔功,何不站下去试试?万一歪打正着,岂不合适?
果芸鼓足勇气,站在原地不动,她背对着天上朝地下袭来的飞鼠,闭着眼大喝:“你你你你!我以玲珑山巫女的名义告诫你!停下!”
不料,那飞鼠竟没有搭理果芸,只是轻轻划过果芸的头顶,差一丁点就碰到果芸的头皮了!
果芸一阵急促的心跳,愣在原地睁着大眼不动了。等她回过神来,便见楚秦抡起胳膊,将那便当盒以及没吃完的剩菜一并抛向那飞鼠,只见酱汁撒了一地,那飞鼠虽没被怎么样,但却被一阵油腻和料酒味道熏着了。身体顿时有些发歪,楚秦忙又往前跑了几步:“你别过来!你,你打不过我!”
正说着,那家伙真的就不再过去了。果芸看了好一会儿,见那飞鼠飞远了,落在树上开始舔舐自己的毛,她身上挂满了汤汁和点心渣子,花香和饭香再次融汇到这幽静的环境里,让人又想笑又眼馋。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只是一时大意!”楚秦比划着,他也受了惊吓,但好歹自己常年在这儿,也无所谓了。果芸舒了口气,便要过去,却突然看见那飞鼠竟落在楚秦的背后,而楚秦的背后,已经是耀眼之湖的湖水了!
“小心!”
“啊?”
就见那飞鼠只是落了一下,楚秦所在的位置,竟然松动了,刚才还是磐石一座,坚不可摧,现在就成了软棉花,一踩上去便成了陷阱!
果芸眼睁睁看着楚秦“噗通”一声落入湖里!
吓得她跑过去,那飞鼠却坏笑似的发出呵呵呵声,龇牙飞了。
果芸不知如何是好,她虽是巫女,却不记得任何巫女的使用方法,她想跳下去,但又不知水的深浅。只得急得在上头大喊:“没事吧?”
下面也动静,就在果芸要豁出去救人时,那楚秦像海豚似的从下面呼啦啦一声吐水而出。
“我这儿呢!这儿呢!多亏你的小竹筏还在……”
“吓死我了!”果芸摊在地上,她见楚秦没事,便招呼他爬上竹筏,自己再拉他上来。楚秦浑身湿透,这里又有风,湿度又大,可一时也回不去,果芸便把随身带的防潮火柴打上,楚秦抱来些没用的枝叶,两个人背靠背地取暖。
楚秦脱了衣服,果芸也不能回头,她帮楚秦把衣服挂在临近的枝条上,像是一面面旗帜,看起来很是有意思。
“呵呵。”
“很有意思吧?你看我那衣服……”
幸好果芸今天里面穿了见长款的粗吊带衫,便脱了自己的外衣,摘了自己的头巾给楚秦披上。
果芸与楚秦背靠背,这火烧的很合适,不温不冲,果芸也见天色渐渐暗了,便该回去,但回去之前却依依不舍起来,但又没的说,可又想随便找些话题:“你怎么不留在外头?纽辛城和卯福城离这儿都不远,你怎么不去那儿工作?这小地方再好,机会也少啊。”
“我是个糊涂人,去了那地方未必能生存,不如留在这儿,守着家里。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知,像是我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像是我的血液,缺了哪个,我也活不了。”
“你做饭真好吃,是跟谁学的?”
“我爸爸妈妈都很会做饭,只是,我妈妈去世了。在我7岁的时候。”
果芸没有像之前那样说‘抱歉,很遗憾听到这些’,而是冷静地听着男孩说话,好像记忆里有这么一号人物,也说过同样的话。果芸努力回忆,却出了头疼,没有任何画面。她猜,这个男孩或许只是个路过的陌生人,碰巧有故事又恨优秀罢了,跟自己扯不上关系吧?还是不要乱猜的好。
“我要是也能做成这样的水平就好了。”
“嗯……”
两人烤火,楚秦差不多干了,果芸便又捂着眼睛,让他去穿衣服,自己坐在那儿等。
“穿好了吗?”
“好了。”
果芸这才睁开眼,楚秦穿戴整齐,果芸起身:“那,我走了,咱们应该不是一个方向。”
“嗯。”楚秦有些失落,但还是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果芸点点头,便要下去坐上竹筏走人,却突然看见从楚秦的腰间掉出了一见东西。楚秦已经朝自己栓竹筏方向走了,没有注意。
果芸见那东西是个香袋儿,里头好夹着一个硬硬的,IC卡似的东西。
“你的香袋掉了。”
“啊?谢谢!”看来,那是他很重要的事物,果芸想着,楚秦闻听香袋掉了,便忙从果芸手里接过,又很紧张的将其放入自己的怀里:“里头是些槟榔,没事嚼着玩的。”
像是急于掩盖,楚秦便匆忙要走,果芸突然严肃了起来,朝着他的背影说道:“你是跟我回神院,还是我跟你回去呢?”
楚秦一惊,他意识到,果芸可能是想起了6年前的什么,便更加惊慌。他沉了片刻,放慢语速,像是要和果芸说道说道。
“我不会回你们那神院的,那地方从前属于我妈妈。后来也不是她的了,现在,更不是我的。”
“最起码,也让我看看我姑姑!”
果芸的一句话,让楚秦有些伤感,这六年果芸远走他乡,不记得过去的事,也就忘了自己是谁,更何况原本就素未谋面的姑姑?
楚秦知道,果芸不记得过去,但她的性格没变,她一定是父亲那里听到了什么,然后又从自己身上看到了线索,原本自己正忧郁是否告知果芸自己是她表哥的真实身份,可现在,那张曾经的合影,已经从所谓的香袋里落了出来。那照片正是6年前,果芸和楚秦以及楚秦父亲在一起时照的。
话说楚秦,就不得不提起他的妈妈——曾经的清玉世袭巫女果莹。原本位子就该传到她那里的,果芸的爸爸则和楚秦的妈妈是亲姐弟。
那时候,果芸的爸爸果浩然还没有意识到,姐姐恋爱了,他只是发现,姐姐平日里佩戴的绢花赏玩的绒鸟、鬃人、毛猴全都换了新的,添了花样,他想讨一个过来,姐姐却一改往日大方,一律不给。
有一天,果浩然无意间出了书房,鬼使神差地去了后院,听到一对年轻男女在小声嘀咕。他好奇,便去偷听。一听可吓坏了!居然是姐姐,和那自家的家生奴才,两个人坐的很近,亲亲我我,还眉目传情。
那家生的奴才姓楚,时代为果家巫女做绢花赏玩的玩意儿。他正耐心地把自己做好的绢花,一朵朵试戴在果莹的头上,他做的绢花,不比平时给其他果家小姐的,仿佛特意为果莹量身定做,分毫不差,效果明显不一样。
果莹也没有个满足时候,任由他一朵朵的试着。
“镜子呢?我悄悄后头。”
果莹让他拿来镜子,自己照了照后面:“真是漂亮!”
自此,果浩然便发现姐姐的行踪可疑了,那会儿她一项早睡早起,对巫女的课程绝不怠慢,而现在,似乎瞒了什么,神神秘秘起来,还不知去向。你问她,她时常脸红,又不好讲。
果浩然便知道,这是那家伙给姐姐灌了迷魂汤。那时的果浩然,不想留在果家,便毅然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书,他不喜欢果家的陈词滥调,迂腐之气,再说,留在女权至上的清玉,男人也混不出个好来,不如一走了之。
“老太太,孙女不孝!求您成全!”果莹磕头谢罪,她对不起历代的巫女,却也情不自禁。
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勃然大怒,那天下着大雨,老太太发现了果莹和家生奴才的事,便让她选择,要么走,要么断。
而果莹却选择走,跟着那个人受苦,毅然放弃了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巫女位,踏上了一条艰辛道路。
自此,果莹和果家断了关系,果家的巫女宗谱里,也删去了果莹的姓名,选择了另外的接班人,还规定果莹不得回家,不得探望亲人父母姊妹兄弟,连村子也不用让她进,若是看到,便要将其逐出玲珑山。果莹后来也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和丈夫,她被迫离开了家乡。后来清玉教遭了大岐山赤苗族的打击,又出了战争,一打便是十年——那是后话了。
此时,果莹不再了,果芸也没有见到姑姑的真身。却还有表哥楚秦在此。他活生生地背对着自己,突然说:“那照片吗?你看了?”
“照的一张很好的照片——我虽想不起来过去的事,但我在家的时候看过你的照片和姑姑的,那个,我能叫你哥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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