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休息,一宿的时间就过去了。养好精神的紫丞一行人,出了客房,正巧看到远处的角落处,诸葛亮在与赵云低语什么。
这两人素来私交甚笃,一个如智囊,一个忠肝义胆,可谓是互相帮衬。
眼下紫丞等人离得远,听不清两人的对话。
诸葛亮凝神锁眉,低语道:“此人之能已超过我想象,身边伙伴亦皆是能人之辈;但其接近主公的意图未明,为免养虎为患……子龙,我要你这一路上暗中监视他们的所有行动,若不能延揽其为主公效力,便只能设法格杀。”
赵云拱手,慷慨作答:“子龙明白,孔明先生请放心。”
这时紫丞等人正向这边走来,两人便收声望去,目露和善笑意,眸底看不出一丝波澜。
向诸葛亮询问刘备何在,诸葛亮回答,今日适逢玄德大人家祭,玄德大人一早便前往慈云寺了。
而紫丞等人即将前往建业,本想亲自向玄德大人告别,看来是没机会了。
诸葛亮听言,缓缓笑道:“难得黎王如此有心。”一眼扫过赵云、苏袖,说道:“袖儿、子龙,主公临行前特别交代要你们俩随黎王同行,沿途维护其安危,你们可有异议?”
多此一问,显得名正言顺。
苏袖心思不深,何况早与紫丞出生入死多次了,并且此行也是为了抗曹,苏袖自然领命。
赵云也谨记着诸葛亮的嘱咐,答道:“子龙定誓死完成任务。”
紫丞温润有理的作揖,“赵云将军、苏袖姑娘,那就有劳你们随我走一趟建业了。”
楼澈这会儿意气风发的插嘴问道:“喂,弹琴的,建业有什么好玩的?”
以紫丞的性格,自然会说:“楼兄何妨到时亲自体会。”
“卖关子?”楼澈早习惯了,“好!本仙人这就去瞧一瞧!”
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出了高大的府邸,回到成都大街上。
本来都快到城门口了,却见一群百姓聚集在这里,像是在议论什么爆炸性新闻。
只听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伯兴奋的喊道:“快!快!菊妹!由‘镇水’举办的驱邪仪式就要开始了!”
那位菊妹,其实是个一身金衣的臭美大婶,她兴奋的反问:“同哥,听说今天河神会现身处决魔物,是真的吗?莫非是那个魔物抓到了?”
又一个中年人回答:“不错!听说今日南宫家也会派人去主持!同伯!菊婶!难得可以见识到河神啊!我们快到碧徽河畔看她怎么处决那该死的魔物吧!”
百姓们聒噪的议论着,便且聊且行,纷纷往碧徽河畔去了。
听了方才他们言谈间提到的“魔物”,鹰涯便眉头一沉,唤道:“王……”
琴瑚也愁容满面的说:“少主少主,他们、他们要处决……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而苏袖则惊异的看着南宫毓说道:“奇怪,我在成都这么久了,怎么从没听过什么河神现身的事,以往南宫先生大都主持一般驱邪仪式而已……若说真正追捕什么邪物,可说是少之又少啊!难道是我这阵子常常离开办事,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南宫毓面色微微下沉,说道:“袖姐,刚进成都城的时候,我有听说一些消息,好像是上个月常常有孩童失踪,回来的时候不是重病便是死了,最近甚至有一些成年人也开始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
听到这里,楼澈神情一肃,手托着下巴连连道:“有问题!有问题!以本大爷的直觉,这件事情绝对有问题!”
这时候,一向寡言的容仙突然向前走着,眺望碧徽河畔的方向,似欲眼望穿。
“……楼大哥……紫丞大哥……容仙……容仙想去看看……”
紫丞思考了几人的言语,认为此事确实有异,但愿不要是族人被处决这类事情。
一行人商量下来,要去碧徽河畔看看。
南宫毓却似被雷电打了似的,惊呼一声,赶紧摸着后脑勺退开,失笑道:“不、不……咳,紫丞大哥……这个……小弟可能有点不方便……”
别人不知道南宫毓是怎么搞的,苏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哈哈,小弟,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别说等会人多南宫伯伯不一定看见你,就算看见你了,这么多月没回去,让他老人家看看也是应该的!”一边说,一边就把南宫毓的衣领给提过去了。
南宫毓哪里敌得过苏袖这豪放女子,顿时窘态毕露,痛声道:“大姐,我知道了,你别抓我的衣服啊,我去就是了……”
说到那碧徽河,是成都城东一条水系,据说河中有河神,历来就是河神在庇护这一方百姓。
现在河畔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民众,清一色的是虔诚又仇恨的眼神,期待河神一展神迹,而恨不能将那作恶的邪魔碎尸万段。
只见河畔,一个看似普通民女的女子跪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咒术,动弹不了一下。
南宫毓跟着紫丞和楼澈后面,躲躲藏藏挤过来,一眼看到他家大哥。心想还好是大哥,不是爹亲自来啊……
而容仙一见这场景,娇颜瞬间变色,小手握成了拳头。
河畔,站着主持仪式的镇水祭酒,他手持法杖,念念有词:“……祈求河神俯听我们的祈祷,引领这恶鬼返登西方极乐!”
明明是要杀人,说得却是地义天经。
接着,只见碧蓝的河水上逐渐荡漾出一个漩涡,漩涡上腾起神仙云雾,进而是七彩流光,宛如霓虹坠落,惊得全场的百姓眼睛都眨不了一下。
万众瞩目之下,只见一个貌美如花、发色橙黄的女子从水中缓缓升起。她长着人身鱼尾,目光威严,睥睨着众生蝼蚁,唇角悬着不可亵渎的冰冷和高傲。
人群霍然就沸腾了。
“河神!真的是河神!显灵了!河神显灵啦!!”
“河神大人!请为成都驱鬼逐疫!!让大家的身体康复!”
“河神大人!请惩罚这魔物的罪孽!让他为死去的孩子们付出代价!”
一片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声讨着魔物的种种不是。百姓们双目焦灼,渴求的目光都汇聚在河神碧徽冰冷轻蔑的脸上。
碧徽悬浮于水面高处三尺左右,有浅淡色神光环绕她的玉肌。
声音轻提,便有浓厚的回音响彻整个河畔。
“成都的子民,吾已听到汝等心愿,吾将处死汝等眼前这只污秽、充满罪恶的魔物!而后,欲求何愿,吾将一切施与汝等——”
声音不断的回荡着,百姓们齐齐靠前,都撑着脖子看河神大人大显神通,灭掉一方妖魔。
“不、不可以!”
容仙的声音突然在紫丞等人脑海中响起,如爆炸一般,激动万分。
众人都看向容仙,只见她眉头锁成川字,面目煎熬,额头已经密布了冷汗。容仙冲到紫丞和楼澈的身边,两手死死拽住两人的衣角,喊道:“她……她不是……紫丞大哥、楼公子,快救救碧徽姐姐!”
紫丞顿时察觉有异,急忙只手按住纤弱的肩膀,耐心询问道:“容仙,怎么了?不要慌,慢慢说。”
楼澈也一手罩住容仙另一边肩膀,说道:“对啊,仙女姑娘,谁不是什么?又要救谁?”
容仙见时间不等人,赶紧把关键语句一股气叫出:“眼前的不是河神,真正的碧徽姐姐,是要被处死的那名女子!”
“什么?!”这声是南宫毓发出的。他只知南宫家是成都的除魔世家,声望极高,也常常和祭酒一起摆仪式除魔。南宫毓还真不敢相信,河神会在南宫家眼皮底下偷天换日,反过来愚弄这一方百姓。
桥上,镇水祭酒高呼:“处死魔物!河神大人将赐福给顺应她心意之人!”
一呼百应,更加嘹亮的应和声刺得人耳膜发麻,百姓们各个高举拳头呼喊正义。
眼见着一干人等愈加围了上来,离那个女子越来越近,紫丞面色一沉,冷声喝道:“住手!”
紫丞、楼澈二人急急冲上去,拦在镇水祭酒的前面。
楼澈夸张的玩着寒玉帛,朗声笑道:“等等、等等!你们急什么!本仙人都没说有神谕呢,你们这么急做什么!”
河神碧徽这刻面色有变,怒斥起来:“汝等违逆天意,藐视仙神,天理难饶,杀!!”
语毕之刻,人已飞身扑上来。
冰夷河神一族,多半是鱼尾姬身,背有鱼鳍,头有珊瑚角。而容仙这样天赋卓绝的嫡系后裔,却完全化作人形。
她一挥扇子,挡了碧徽的水花攻击,焦躁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变成碧徽姐姐的模样……”
又一轮水花冲来,鹰涯飞身挡在容仙身前,长刀阔斧解决,也呵斥道:“将河神变成魔物,你有何企图?”
碧徽得意的冷笑,身下的河水,已经荡起了无数有大有小的漩涡。
“哈哈哈哈,等你们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再说吧!”
话音落,水柱起。
平静的碧徽河水仿佛突然涌起了钱塘大潮,每一滴水珠,此刻都宛如流星飞刃,沾身则伤!
河边百姓们都惊呆了,瞅着这些怪里怪气却各个身怀异能的人,在和他们最敬仰的河神大人打架!水花飞溅到百姓身上,带着余波和内力,将他们也揍得鼻青脸肿。
镇水祭酒和南宫大少爷赶紧组织百姓们后退,这种情况下,大家也不逃跑,依然要亲眼看着这情况。
南宫大少爷有些焦急,一眼望去,在那混战的身影中瞥到一个极其熟悉的人。
竟是二弟?
那边激战连连,且不说楼澈、苏袖这般正义感强的和紫丞几个魔族,璎珞和南宫毓也早已看不下去了,各自施展绝技。至于向来专司辅助的容仙,也难得冲到河中,踏水和假碧徽近身作战。
假碧徽毕竟势单力薄,不到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楼澈瞬间拔地而起,飞身到容仙身边,将她往身后一拉,同时寒玉帛挥下,狠狠打在假碧徽肩膀上。
假碧徽哀嚎一声,跌进河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她勉强架起身子来,停留在水面上,喘着粗气怒视一干人等。
楼澈、容仙纷纷退回,楼澈笑道:“嘿嘿,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吗?本大爷可告诉你!真正货真价实的仙人在这!”
碧徽捂住胸口,突然双目里闪过一道邪意,宛若银狐一般。
“可、可恶!!别得意!!”手上突然汇聚起怪异的力量来。
“瑞哥,再借我一点力量!夜、幻、噬!”
楼澈听言,浑身一抖,“什么?!”
躲闪不及,竟有一道绿色的闪电劈了下来,堪堪擦过楼澈的衣角。
“楼兄?!”紫丞也神经一紧。
南宫毓等人大吃一惊,只见那绿色光束似是仙光,却偏生泛着一股邪念之气。绿光如蛇般游走于当空,瞬间朝着一行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几人下意识的退开身,可那邪光竟是无孔不入。几人只见那光瞬间就到了各自的眼前,接着,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碧徽河畔,现在竟变成了一片灰黄的成都闹市了。
说是街道也不尽然,只因此处除了街道房屋还原封不动的摆着,却是连个人都没有。天空色彩妖异,俨然,这是幻境空间。
南宫毓怔愕的望着这奇怪的地方,瓮声问道:“紫丞大哥,这、这里是……怎么会伸手不见五指啊……”
苏袖赶紧一手拉住南宫毓,透过一层薄薄的黑雾,望向其他几个身影,“好黑……紫丞兄弟、容仙妹妹,你们都还好吧?”
琴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苏袖姐姐,大家都在,你放心好了,琴瑚我啊,不管在多么黑的环境可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呢!鹰涯,你也是吧,嘻嘻。”
众人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一切开始清晰。鹰涯定定的说:“琴瑚,那个仙人不见了。”
苏袖大惊失色,“什么?!假仙人不见了!”
紫丞眉头一沉,这模样宛如一片汪洋大海,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琴瑚仔细的打量周围的一切,一种焦虑泛上心田,回首叹道:“少主少主,这里是幻术之阵!刚刚怪仙人挡在我们前面,莫非——他被法术震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紫丞眼眸轻抬,似有杀机显露,须臾后却又收藏得不露一丝痕迹,“不要紧,这里虽然诡奇,但是应无太大危险,我们先往前寻找吧。”
一行人挨近彼此,手中持好武器严阵以待,在这个变幻莫测的空间里,走来走去都像是在原处绕弯子,但每次的路径又有那么一丝不同。或许杂乱无章之间却也有规律可循,众人都在心里暗暗记下方才走过的路。
不多时,在一串紫色的十分诡异的灯笼下,众人看到一条修长俊朗的背影,双手负后,若有所思的立着。一头短短的银发,在黑色雾气中仍显得是那样清朗出尘。
“啊!是仙人师傅!”南宫毓赶忙跑上去。
如楼澈这般明如星河的人,南宫毓不可能认错,“仙人师傅!”
可就在南宫毓即将伸手去拍楼澈肩膀的时候,紫丞突然感受到有杀气从楼澈身上溢出。此事太不寻常,紫丞忙唤:“南宫兄弟小心!”
来不及阻止,南宫毓一掌已经拍下去了。
只见楼澈如猎豹般迅速回转,同时大笔一挥,幸亏南宫毓身手不差,腰身向后屈了十几寸,堪堪躲过那支大笔。可笔上灌注的内力依旧如刀一般割在南宫毓的腹部,痛的他脸色一变,趔趄了三步,被紫丞一把揪住左臂扶稳。
“是谁!!!”楼澈勃然怒吼,双目间是猎猎杀气。这样霸道强势的楼澈,让容仙、璎珞等人不禁吃惊。
南宫毓只觉得额头上都出了冷汗,他摸着后脑勺窘笑道:“仙、仙人师傅!!是我啊!南宫毓!”
紫丞目光如炬,却看出这楼澈并非李代桃僵,倒像是被魔障了。他轻唤一声:“楼兄?”
楼澈到底不是嗜杀之人,只是为了自保。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楼澈幼年时候被那名天人和天女放进黑暗的幻境中试炼五日五夜,逼他斩杀魔兽,令他生不如死。也因此楼澈落下一个病根——怕黑。一到黑暗的环境,他潜意识里就生出了恐惧,疑神疑鬼,既怕被杀,又怕去杀。
现在见到同伴,楼澈终于冷静下来,眼底划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悲伤,“……是你们。”收回了寒玉帛,别开视线,“刚才真抱歉。”
苏袖连忙跑上去,拉过楼澈的袖子关切的追问:“假仙人?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容仙也莲步到楼澈另一侧,眼底似一江春水,波动着无限忧虑,“楼大哥?”
只有璎珞不发一语,冷眼旁观,却是心如明镜不可道来。
楼澈一怔,旋即又恢复了那个率性爽朗不拘小节的楼大仙人,摆摆手大笑:“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本大爷只是以为背后出现了女妖怪!真真是不好意思!”
众人稍有无言,不难知道楼澈没说实话。
但素来直来直去的琴瑚则很不给面子的说道:“怪仙人就是怪仙人!刚刚我们都差点被你吓死了!你该不会是一个人怕黑,才在这里疑神疑鬼吧!”
没想到居然被说中了,楼澈顿时有种跌到坑里的感觉,还要强装出不屑的模样笑道:“哈!开什么玩笑!本大爷会怕黑?你这个小姑娘也未免太看不起本仙人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秘密,那是一道伤,就宛如天塌下来一般,他只能自己默默承受那种毁灭性的折磨。
这一点,紫丞岂能不知,因而他打断琴瑚又要说的话,“楼兄既然无事,我们便继续向前调查吧。”
楼澈点头,跟在紫丞身边,丝毫不敢掉队,唯恐再忆起童年的那场噩梦。那个梦伤害的并不是他的肉tǐ,而是他的信仰,是他心田上的一块净土。正是因为是净土,所以在可能被污染的时候,楼澈才会害怕一百倍。
在这幻境中弯弯绕绕了好久,直到璎珞、琴瑚都有点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前方昏黑的雾气中,走出两个……孩子?
的确是两名孩童,一男一女,男孩稍微大一点,那女孩跟在他后面,牵着他的手不安的问道:“小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孩焦虑的催促:“你跟我走就是了!你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话音刚落,只见不知哪里突然砸下一块冰晶,竟瞬间将那男孩冻在里面!紫丞、楼澈大惊,向前几步,还来不及看清一切,就见冰块倏地消失,而那男孩趴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紫丞面色急变,快步上前,低下身将男孩翻过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
小男孩嘴角缓缓的流出血来,他凝视紫丞的脸,余光里瞥到其余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卓尔不群。呵……他们一定是来救他的。
“……大哥……哥……?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尽管声音气若游丝,可男孩的眼底澄澈一片。小手突然死死的揪住紫丞的衣角,男孩用力的喘起来,“求求你们……带他……出去……救救我哥……哥……他……他被恶人……关了好久……好久……”
“喂!振作点!!!”紫丞为他打气。
男孩依旧在拼命的说:“恶人不准……我逃出去……他说……如果我……不帮他……找小孩玩……他……他就要杀掉……哥哥……”
说到这里,男孩的手突然无力的滑了下去,头一歪,再没有声息。
琴瑚、容仙、鹰涯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如此活生生的生命,前一刻还在拉着女孩疾走,后一刻却撒手人寰。这还只是个孩子!
那女孩泪眼汪汪,趴在男孩身上哭了起来。
听着她的哭声,楼澈只觉得心底冒出一股炽热的怒火,将他的躯体顶穿,恨不能焚毁这整个空间。他怒吼道:“是谁!!居然狠心杀害这么小的小孩!!”
紫丞眸眼一沉,眉峰狠皱,“……又是可恨的冰术!难道是相丹——”一想到杀父仇人,紫丞也略微不再冷静,直觉告诉他,“不、不可能……”
楼澈霎时甩脸看向紫丞,惊诧的目光,简直能将紫丞脸上烧出两个洞。
“相丹?!”弹琴的怎会知道师傅的名字?
紫丞此刻并未多加留意楼澈,他沉浸在过往的那些凄惨片段里,面上愁容浮现。紫丞不觉走到那小女孩跟前,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半蹲在地对她说道:“小妹妹,你先跟我们走,等我们找出罪魁祸首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楼澈便也按捺住了疑问,一行人保护着这个小女孩,继续探路。这鬼魅般的空间里不仅布满迷雾,且有幻术构架的妖物时不时冲出来,袭击众人。一干人等全神贯注的行进,一丝不敢松懈。
这样精神紧绷,很是劳累,偏偏走了一个时辰后,似乎只是在绕圈子。
楼澈再次暴跳如雷,“什么!又回到原地!!可恶!本仙人生气了!看来本仙人不施展一下本领,就会被你们看扁了!”
他挥起寒玉帛,默念仙术咒语,只见一道五色流光破空而出,赫然在鬼魅般的空间里穿出一个大洞来。那洞中光芒流窜,想来便是出口。
这一刻众人精神大振,而琴瑚却是在心中腹诽:怪仙人也有两把刷子嘛,可是干嘛不一开始就使出来,好累人的不是?
“弹琴的,我们走!”
楼澈双手负后,脸上再无愤怒,却凝结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紫丞暗暗觉得,这素来不杀人的楼澈,恐怕也认真了。
穿过那五色门洞,前方传来一阵聒噪。
一名名为方瑞的仙士,将一个小男孩打趴在地,谩骂道:“可恶!你这个低贱的魔物!居然敢抢我的水玉!快把它吐出来!再不吐出来,我就砍断你的手脚,再杀了你弟弟!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
小男孩微微抬起脸来,稚嫩的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灿烂却极端讽刺,“哈……你何必再骗我……我的弟弟……刚刚……已经被你杀了吧……”
这语调冰冷、讽刺,根本不像是出自孩童之口,却让方瑞心下一凛,忙说道:“哼,那是他活该!谁叫他不听话!居然背着我们,想带那小女孩逃走!”
亲口听到这噩耗,这小男孩,明华,眸眼里最后的光芒也凋谢了。事到如今,他不再奢望什么,只求解脱。
“你……你利用我……威胁明旋……又利用明旋……让我不断……为你收集灵气……那些小孩……都是无辜的……即使是如此……你还不满足……你……你竟还夺了碧徽姐姐的水玉……”
“少罗嗦!”方瑞一拂尘打在明华背上,明华吃痛,方瑞却理直气壮的说道:“既然百姓那么需要我们这些仙士,提供我们一些修炼的灵气也不为过吧?至于那个河神,哈哈,本仙士就是特地要引她出来!河神的灵气果然丰美,她还让我了解到,只要百姓对我们仙神的景仰越高,我们的修行与能力也能越高!哈哈,相反,如果受到百姓的仇视和厌恶,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自取灭亡了吧?”
明华瞪大了眼睛,逼问道:“你……你对碧徽姐姐……做了什么……”
方瑞唇角一勾,甚是自豪的说:“也没什么,我让秋妹夺走她原来的面貌,让她变成像你们一样丑陋的外表,然后让成都的所有百姓一起制裁她!”
闻言,明华拼命的向前爬了起来,狠狠拽住方瑞的裤脚,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你……咳咳……碧徽姐姐……碧徽姐姐……”无人知道这孩子此刻有多愤怒、多自责、多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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