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镖局京都分行，虽然已是一身疲软，但我没有急着去睡一觉。我跟厨房要了坛子酒，走到马棚牵出我的俊哥儿。
“来，陪小爷喝两口。”我摸摸它的头，将盛酒的碗放在它面前，它见状利落地趴下，舔饮起酒来。我蹲在他身旁，提着坛子也喝了起来，不时望望天，也思考思考人生。撇开在树林里的遭遇战不谈，这一路可谓十分顺利。路上凡存关卡处，见此镖旗皆爽快通行，山贼绿林，闻三癫一笑，皆匿起身子不敢出。倘或我想自起炉灶，打通各路社会关系一定是最要紧的事了吧。不过尽管赤威镖局威望若此，却依旧有人频频下黑手，不知到底是何伙人？这样猖獗！
千钟忽然停下吃酒，发出一阵叫声，这茬我才发现在我身旁多蹲了一个人。我靠！
“姑奶奶，您别这么神出鬼没的吓唬人成不？”我对着鱼追绿露出一对大白眼儿。
“哪个知道你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旁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被暗算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回敬我一个吃屎的表情。
“你个姑娘家家怎么整天一口一个江湖险恶的呀，人要阳光，要乐观。”
“你就乐观死吧！”
“什么死不死的，我说你怎么这一路都跟着我们啊。”
“我不是怕你死在路上么，你死了我还跟谁混啊。”这话小爷我爱听。
“那你怎么不明着跟着我们呐？”
“一群邋遢的大老爷们儿，跟着你们能好吃好住吗？我一个姑娘家跟着你们多委屈啊。”
“哟！来说正事儿。”我立马换个严肃的表情，“你那么聪明机智，紧快点告诉我，那帮孙子扔我一手臂啥原因呐？”
“这事儿，我这几天也在琢磨。”她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坛子，递到自己嘴边咂上两口，一副要讲长故事的架势。
“你们在树林里遇到的杀手是八年前灭掉顾家的不错。但这群杀手行踪隐秘，后台不明。在那之后他们也从事过一些暗杀行为，但灭门的就再也没有了。官府也曾着手查过这一档子人，无果！也是在近期，他们频频派人对赤威镖局的镖下手，虽然被挡了回去，但如我先前所说，赤威的反应一次比一次吃力。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在灭掉顾家前，也曾频频对凌云镖局下手，若我所记不错，凌云镖局当年也曾是天下第一镖吧。”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虽然满腹疑问，却忍住没打断她。
“堂堂天下第一镖，竟因那一次失镖，被世人唾弃，被武士侠客鄙夷，你不觉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么？那么多年积攒的威望，说没了就没了，而且江湖上一个站出来为其说话的都没有。他们曾经为他的雇主护镖送镖，救人于危难之中，而今当自己深陷囹圄，举目皆无亲。纵使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也总不至于如此吧。”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种莫名的绝望席卷而来。
她喝口酒，继续道：“还有你师父，在这个节骨眼退隐江湖，一言不发，你都没有怀疑过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知道些什么。你是他唯一的徒弟吧，你初入江湖便参与了一次重要的镖，还遇上了那群人，而他们偏偏又把手臂扔给了你。巧合多了，就成局了，隐在暗处的人布的大局。”
我已经想像不出自己的表情了。
“如果我知道他们为何要对顾家下手，一切也要明朗得多。只是这顾家也太神秘，太不可知了。”她轻叹，话锋一转，提到顾家。
“顾家的少爷，从出生起就未和爹娘住一起，应该说，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你都知道？你从哪知道的啊。”
“我再次认真地提醒你，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但你要试图打听我的路子，趁早死了这心吧。”她的表情瞬间冷了三分。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至于那么火大吗。
“尽管这样，那伙人还是挖出了小少爷的存在，对其赶尽杀绝。”追绿目光逐渐暗淡，咬住牙继续道，“这帮嗜血的怪物，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闻言我一愣，只觉四周冷气逼人。当夜我们没再说话，只是各自蹲在自己的阴影里，不知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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