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站起身,对她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问:“你认为他是我朋友?”她表情黑了下来,神情由疑惑逐渐变为愤怒。不过她没有立刻冲我大喊大叫。而是揣着火气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树上的两个兄弟点了点头,认真地与他们对视了番,小跑开也跳上一棵树,隐在树叶子里,目光紧盯着书房院里的倒座。申时,老妈子进书房里打扫过一次。两柱香之后将军回来过一次,进了书房两次,第二次出来时将门锁了上,走到前院吩咐了老妈子几句,将军便离开了。书房院彻底清静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院外有了动静,从西墙边上翻进一灵敏的小子,一身白衣。这已经是他探访的将军府最后一个院落了。他也不猫着点身子,昂首挺胸地便往东厢房去,还真把这当自个儿家了。东厢房上了锁,他挠挠头,又碎步跑到耳房去瞧。耳房里不会藏宝的兄弟。果然从耳房走出来一脸失望,虽然他不时往倒座书房打量,却没有接近,估计是瞧见那把大锁知道自己没辙吧。
这家伙已经来踩了好几天盘子了,而且点儿粗,竟是白天来,也不蒙个面,只在屋外晃晃,并不贸然进。我琢磨着他是在找什么,我也很好奇他找的是什么,所以和我的俩小兄弟按兵不动先,看看这家伙的下文再动手。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离开了书房院,溜向厨房,一兄弟想换棵树跟过去,我示意他不要。果不出我所料,一盏茶功夫那家伙就搞到钥匙回来了,他在门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立刻进去。待他进去了,我才跳下树来,蹑手蹑脚凑过去,另外两人也跟着围了过去。我们在门口窗外守了许久却不见里面儿任何动静。虽然心底纳闷,但还是决定再等等。又一会儿,我实在耐不住心中的急躁了,加之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袭来。我下令冲进去,这时我才意识到门是锁上的,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把把撞开门,却发现书房里没人!
2
“啪!”追绿一拍桌子,脚踩着板凳直起身来,骂道:“我才几天没找你你就摊上这档子事啊,为啥不找我商量啊?”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决定这事,干嘛还找你商量。”我驼着背坐在凳上一脸灰心丧气的样,拖着调子说出这句话。
“行,你能干,你自己决定,逮着人了吗?”追绿没好气地说。
“没有。”我垂着头叹了口气。
“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别这么单纯得可爱好不,活该让人跑了。”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他进那屋子的啊。我两个手下也都看见了!”
“看见?在树上,多远你知道不,你真的清清楚楚见他进去了么?门是锁上的啊,他根本没去那门口!”
“你又没在现场怎么那么肯定我看错了,再说就算我看错了,不还有两个人么,一起看错了?”
追绿深吸一口气,一副恨我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道:“平妞儿,出来混多用用你那瓢把子行不!你有能耐,别人蹲你家屋顶上,藏树上你都发现得了,你蹲树上别人就发现不了了啊?依你描述那家伙傻帽那家伙没点子手段他敢那么嚣张在将军府里闲庭信步啊?你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要多么威武来个徒手擒贼,而是预判对方是什么水准!如果你太嫩了做不到,你就该马上找追绿!”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气呼呼地送到嘴边,一口喝掉。
“那你说要怎么办嘛。”一下就被揭穿了,自己更觉理亏了。
“要围猎敌人而不被发现,只有冰冷无言的兵器才做得到。踩了那么久盘子,他终究是要真正下手的,待会儿,你叫个兄弟到我住的地儿拿几样东西过来,你在院子里把把风,看我去把几个重要的屋子设计设计。”
“这样好么?要是将军知道了……”
“现在你就去把这事给将军交待了。我要他的许可和佣金才干。”
后来我们再把这事一合计,觉得对方就是想对书房下手。于是追绿花了一个多时辰在书房里鼓捣。我满脸焦虑,也不知道行不行。看她一脸满意地走出来,我还是不放心,想守在外面。谁知她一个劲把我往自己房里推,叫我今晚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明早收货便是了。
听她那么一说,对方既然那么厉害,就凭她一个小姑娘逮得着么。虽然我心里焦虑,觉着今晚铁定失眠,结果夜一深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清早,书房门一开,里边儿果然关着一人,双脚被一根铁链缠住倒挂,不敢动弹。我说的是不敢,不是不能。他一动,铁链便会牵动其他机关,后有数十支利箭,前有板斧虎视眈眈对着他的脖颈,左右还有铁棒和铁锤静待出击。我们站在门外边,等着追绿进去将机关给撤了,我们才一拥而上,将那小子放下来重新绑住。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不是之前那小子!
3
挨了五花大绑的小贼跪在厅上,样子却很是傲慢,我们静静站在一旁,将军绕着他审视,沉着脸想了半会儿,忽然吩咐道:“拖下去,杀了。”
“等等!”我站出来制止,追绿在我身后一把拉住我,往后扯了扯。让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有欲言而止。
“只是来送死的家伙,杀了便是,你也问不出什么的。”言罢,他手背向外挥了挥,来几个兵把他拖了出去,只闻门外,刀子出了鞘,便是人头落地声。我探出头,正瞅见地上血淋淋的脑袋,那家伙的嘴角还浮着一丝笑意,我身子一下凉了半截儿。
这时从院外走进一列兵,我就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整齐地停在我面前,面向我。
“这院里还是得多些人手,这二十个人以后都是你的兵,你要带领他们护好这个院子,有敌意的苍蝇都不准飞进来,同时你也要练兵提升他们的武艺,有问题么?”
“没有,是,将军!”我抱拳正声儿喊道。
然后他冲追绿又点了点头,追绿也回应了个。追绿答应他在这将军府上添置机关,所以之后她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呆在这将军府了。
“我说,你那么高兴做甚?”我把箱子往追绿的屋里搬,嘴里嘟囔道,“还不是把那小子放跑了。”
“因为我的实力得到了认可。”
“也是,都搬进将军府了。”我一把将箱子置地上,声音大了点儿。
“你小心点,别弄坏了我这些家当!我说的不是将军,是对手。”
“嘁。”
“你看,那么狂妄的人,踩盘子都不遮脸的,可见他对自己的实力多肯定。但是在最后关头竟做了缩头乌龟。知道他自己也未见得逃得出我的机关,所以派他的死士来。”追绿开始一个一个拆她的箱子,一件一件武器被摆了出来。我拿一起一件来欣赏,她一把抢过护在怀里。又擦一擦又抚一抚的真拿她没法子。
我走到门边,靠着门框蹲了下来,抱着腿,一股窝囊气打心底窜了上来。
“连个院都护不好,更别提护趟镖了。”我嘟囔着,也不知道算不算自言自语。
“别介啊,咱这不也算回击别人了么,都整得坏人不敢再来了,怎么不算护好了啊。”追绿忙过来安慰我。
“那是你,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不就是你的功劳么,我是你的兵啊。”
“去,你不懂。”
“我懂,路总是不好走的,若你一帆风顺就成大英雄了,那以后别人怎么为你作传啊,‘平彻入江湖,数年后,成了大英雄。’啊?哈哈!”她自己说着便笑开了。
也是,我曾以为只要我站在一个高一点的起点,以后路上的困难我都能征服,我只需要摆好一个漂亮的姿势,等着人们来仰望崇拜我便可。现在才发现,无论我带着怎样的实力站在起点,我都要谦卑谨慎地走在路上,冷静地应付好未知的一切,才能去超越和实现。
“这事你也不必太过心,要知道你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对手。”追绿阴下脸来,说。
“什么?”
“他和他们是一伙的,那帮嗜血的混蛋。这家伙会些障眼的把戏,下次遇上他你一定要倍加小心。”她顿了顿,“王老爷说的不错,不去找他们,他们自会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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