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后一件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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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给了我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我还是要一如既往地带我的兵。但是思考却从未停止。我把这事跟追绿说了。我本来以为她会制止我请辞的，结果没有。

她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跟着你，放手干吧。”

这一次，追绿也猜不出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头儿——”我感觉到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正对上邵一轻皱的眉头，他说，“我喊您好几声，头儿你想什么呢。”

我很少在训练时走神，我抬头望去，见大家都一脸不解。

“看什么看，我发愣你们也跟着傻愣干嘛，继续练。”

“头儿，轮到你演示了。”

我忽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慢吞吞地说出那几个字：“今天你们自己练练吧，邵一来带。”说完我转身就走。

快到房门前时，我感到身后一阵脚步声，邵一追了过来，我推开房门并不打算理会他，他却直呼我大名叫住我。

“很难选择是么，我听说了一些，真的很难还是因为你很懦弱，既然不知道将军的意图，干嘛不接受呢，只有揭开盒子才会知道盒子里装的什么不是么？你就愿意这么带着一个没有解决的迷离开么？你就愿意放下一段没有走完的路离开么？”

“你知道什么。”说着我已经进了房间，打算一把掩住门什么都不听不理。却被他一棍子堵住。

“我知道身为弟兄们我们无权阻止你去追求你想要的，可是我们自认为我们是能跟你并肩面对问题的，虽然我们身为个体无法给你什么帮助，但是当二十条心朝着同一个方向，其所展现的力量必将是强大的。我们都在这，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愿不愿意走前不留遗憾，那是你的事。”

邵一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而我倚在门背上久久没有挪动，我想了很久，我意识到我之所以顾虑是因为我没有信心达成将军的要求，我担心一旦最后一件事失败我便永远地与我的镖师梦失之交臂，但倘若我连这么个挑战都不敢接，便是给我一个名重声望的镖局，我也未必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镖师。

一股肉的香味直击我鼻腔，把我从各种思绪中拉出来，不知不觉夜幕已降，透过昏暗的油灯光，依然辨得清迎面走来那个瘦小的身影，披一件葱油绿的褂子，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提壶酒。

她满面笑意，直接无视我跨进房间在桌上摆起吃喝来。看到袋子里腾腾冒起的热气我才意识到外面的风冷，缩了缩脖子退入屋子里掩上门，一面问追绿：“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啊。”

“椒盐兔！”

一听我的个高兴，烦恼事儿瞬间忘一大半儿，伸手就冲纸袋去，追绿则掺起酒来。一开始，我只顾着啃兔腿，追绿自个儿嘬着酒，都没有说什么话。后来还是追绿起了头：“想好了么？”

“如果是你……”

“不要问我，对我而言名声信誉屁都不值，而对你不一样，你的骄傲要求你有始有终，你的骄傲要求你不要退缩，你的骄傲要求你不能无视弟兄们，既然你有你的骄傲，干嘛还要撇开不看。并不是所有理智都能解决问题，你用理智去估计风险与回报，到最后只会让自己陷入矛盾之中难以解脱。”

虽然追绿让我自己选择，但是言语间透露出了她的想法偏向。都让我不明白了，当我一头奋力向前冲的时候，她拉住我叫我理智，不要天真，而当我停下来分析利弊再做抉择时，她又告诉我不要用理智，凭感觉。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理智什么时候该靠直觉了。

“不要忘了，在那件事中，将军或许是个关键人物，但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们并不清楚，他说的最后一件事，我觉得值得一试。”

2

次日清晨，我起来时见将军正在院子里练剑，走剑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攻防兼顾。一丫鬟端着盘茶水在旁候着，低着头，恭恭敬敬。在我观察周围的当儿一股剑气逼来，我一惊迅速晃开，才意识到将军是要跟我比试，我从树上摘了根不粗不细的枝，忙迎上将军的招，一来一回，我明显感受到我应付得吃力，而见将军的样子，不过才使出四五分力。几十回合以后将军忽然发力截断我手中的树枝，剑头逼上我下颌，我顺势后仰，上脚试图踢开来剑，将军猛一出手擒住我脚踝，往回拽，我失了重心几欲摔倒在地，他手上松了劲，我手脚反撑住地，弹翻起身恢复重心，眨眼间将军已移动到我身前贴近我，右手锁住我喉咙。

那么一瞬间，我都看到阎王爷对我笑了，不过就是一瞬间，很快那种瘆人的感觉消失了，将军松开了手，背身走过去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水，一面问我：“想好了么？”

“额？恩，想好了。”我平静下心绪，一字一句说道，“我会留下来做完最后一件事。”

将军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把茶杯放回托盘，挥手示意丫鬟退下去。

“那件事，还请将军明示。”我屈膝拱手问道。

将军闭上眼睛，凝神似在听什么，头轻微地转动着，然后凑到我耳边低声说：“我要你带着这帮弟兄们去劫一趟重要的镖。”

闻言我不禁倒抽一口气，脑子像被滚雷震了似的，双耳顿时嗡嗡起来。我用力晃了晃脑袋，两眼瞪大像俩轱辘，难以置信！他也不理会我的惊讶，继续说：“听着，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你都必须去做，因为是你自己选择的，在出发之前都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要干什么。现在我会具体跟你说整个事，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认真记住了。赤威镖局的老主顾前些日子与荣昌镖局签了单子，有批布要从京城送到邢台，我要你们劫那趟镖，把镖送到沧州，到了沧州自有人接应你们，告诉你们怎么做。他们三天后就要出发，所以你务必要在三天内制定好战术、设计路线和布置训练任务，在他们经过保定之前就必须劫镖到手。这个任务只许成功。”

我的天，这是什么事啊！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堂堂未来的镖师却要去劫镖！堂堂一国大将军居然会指使手下去劫镖！我一个人愣在原地，愤怒，后悔，疑虑，各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心肺几欲炸裂。

3

和我不一样，闻言追绿却显得出奇的镇定与平静。她稍加思考给我的回复却是让我好好地完成这次任务。

她提了提茶壶，倒出一杯来，又到我案上取了副纸笔，在红木雕花几上摆开，道：“虽然荣昌镖局不接高危险的镖，但是不代表他们应付不了危险的突发状况。荣昌镖局的镖头都是老镖师，走镖经验丰富，武功高强，若不想个取巧的招，这镖也是很难劫下来的。”说着她端起杯子喝水，目光却盯着纸，另一手写写画画，眼神很专注，正凝神思考。

“等等，我们为什么要劫镖，这是不对的！既然是不道义的为什么我们要为此费神？我不想干。”做，信守了承诺却违背了道义，不做，遵守了道义，却背了自己的话语。但权衡一下，我认为道义更重要。

“你不做为什么知道这是错的？”

“显而易见。”

“你就是太相信你看到的了。太容易被看起来正义的东西蒙蔽。黑白从来相对，如果没有黑暗你如何知道什么是光明？一件看似错误的事在特定的情况背景下它就是对的，就像不会有人责备善意的谎言一样。”

“这能一样么？那你告诉我劫这趟镖为什么就是对的呢？”

“总有些东西需要你亲身经历过你才能有深刻，所以你还是先做事吧。”说完她又喝下一杯水，她那种不可违逆的语气让我无法再和她争论下去。虽然心中的疙瘩没有解开，但是我却找不出理由不去相信追绿，因为在这方面，她总是对的，她看到的总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她的经历决定她对江湖的认识，而我的经历还太少，不足以形成我自己的认识。

在我还在内心挣扎的时候，追绿已经开始思考策略了。她伏在桌几上，黑发从一旁轻轻垂下挡住部分侧脸，长翘的睫毛不时地眨两下，神情上灌满了专注。如果不是我要做的事，她还会这么费尽心力么？如果是别人，她会这样全力相助么？一路过来，如果不是追绿，我说不定还不知道在哪洗碗呢。她一直都那么相信我，我干嘛不去相信她呢。恩，我只是要相信我的同伴，她不会拉着我跳火坑。

“啊哈哈哈哈，我就是个天才！平妞儿，策略已出，你就再让弟兄们练练轻功便是。”追绿忽然直起身子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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