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完后,组长开始提问,他叫:
“杨清”。
“到”,杨清快速站起。
“监规是根据什么有关规定制定的”?
“根据《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的有关制定制定的。”
“错,《刑法》前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七个字,自抽七个嘴巴。”
杨清啪啪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七下。
“监规第一条的抗拒和阻碍之间是什么标点符号?”
“顿号”。
“错,是逗号,十个俯卧撑。”
杨清抬头看看墙上贴着的监规,刚才都还是顿号,现在不知被谁恶作剧地改成了逗号,他无奈的笑笑,做了十个俯卧撑。
“遇到管教民警怎么说?”
这个问题,之前没有人告诉杨清,他想起了港澳电影中罪犯称呼警察叫长官,于是说,“长官好”。
满堂哄笑。
“正确答案是管教好,抬腿五分钟。”
组长喊口令:
“左”,杨清抬起左腿。
“右”,杨清抬起右腿。
“左、右、左、右……”口令越来越快,杨清不停的抬腿。
“左、左、右、左、右、右、左、右……”口令快而乱七八糟,杨清晃着双手“蹬蹬蹬”地抬腿,还是跟上不组长的口令,样子滑稽极了。
十点半开饭,一个个盛着饭和菜的胶碗从墙上那个四方小孔递进来,米饭的颜色黄黄的,味如嚼腊,还有三两条胖胖的虫尸,菜是清汤寡水的南瓜,看到这些食物,杨清就没有胃口,吞不下,身边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眼睁睁地看着杨清的碗,说,“你吃不完就给我吧”,杨清递给给他,只见他狼吞虎咽,转眼间就吃光了。一个老头对杨清说,“你刚来吃不下,过一段时间你就吃不饱了”。
杨清不明白,这么多人会争着去洗碗,刚才那个老头告诉他,“在这里,只有组长喜欢的人才能够洗碗扫地”。后来杨清知道了,看守所每天给组长两包烟,两餐饭另加一个炒菜,那些干活的人,组长就会给他们一支烟或一夹菜。杨清想到了高中时语文课本上的一句话:“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予之,行道之人弗受,蹙尔而予之,路人不屑矣。”
屁话,杨清想,如果孟子他老人家来这里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哭晕的。
放风场四面是高高的墙,顶部覆盖着铁网,杨清抬起头,看到一块蓝蓝的天,几朵白云匆匆飘过,他突然想到四个字:井底之蛙,世界就这么大,除了几朵云,什么都没有。
……
王芸转了几趟公交车,急急忙忙向看守所大门处的保安室跑去,问:
“可以会见杨清吗”?
保安说了一句“不能”后就不再理她了,对她的询问充耳不闻。王芸本来就晕车,现在觉得头昏乎乎的,坐在门口不远处的一棵芒果树下,给春林喂奶。
南方的七月天,本是少雨的季节,但此时,天突然暗了下来,黑云压城,电光闪闪,惊雷滚滚,风卷残物,大颗大颗的雨点重重的咂在地上“哒哒”地响,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这个城市,太需要一场透雨,降下连日来持续的高温,清洁满城污浊的空气,可是,能洗去王芸心中浓浓的哀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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