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里是因为看到了一些太让人不能接受的东西而复发癫痫的。虽然去医院看望时,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是他将开门的钥匙提供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但是对于能让一个男人发病的可怕的状况,如果让我单独行动,心里还是没有底气。犹豫再三,我最后打消了要让伍兹一起行动的念头。虽然进来快一年,接触的人不多,但伍兹算是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我不想让他身处险境。
夏天的蚊子很多,让藏在灌木丛中的我倍感烦恼。不过每次摸着口袋中的那支笔,想着这次探险可以有些收获,我的心情不由得欢快起来。为了万无一失,我决定一直待到楼里所有的人都离开再进去。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离开,我看到了沙巴克,但是没有见到上次和他在一起的矮胖子。晚上十二点,我确定已经没有人再出现时,小心翼翼地站到大门前。将激光笔拿出来,但是我不知道要将光束射在墙壁具体哪个点。正在慢慢移动时,突然一个投射屏幕毫无征兆地出现,吓得我差点将笔掉在地上。听到那个机械女声报出:“盖里,零件安装部部长,级别符合,通行。”绿色激光墙消失,金属大门无声地打开。
机器本来是生命无思维的,但是人们安装给它们的程序却赋予了它们以身份高低来识别人的功能,将人类社会的等级思想清楚准确地体现出来。我无力反抗这强权的蛮横,但我能够利用它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就够了。我边想边快速进入大门。
进门右手边就是一个地图,我看了一下,除了三间办公室外,其余的几乎都是手术室。一座三层楼里面只有手术室,却没有一间病房,这种感觉相当奇怪。忽然我发现在第三层楼的最角落处有一间不是手术室,我决定先去那里查起。楼里没有安装一个摄像监视器,但却有超出正常数量的烟雾感应器。没有人活动的迹象,我快速跑到了三楼,进入了那个奇怪的房间,门上标志着这个房间的用途:培养皿。将整个房间当作一个培养皿,能够培养出什么样的东西?是细菌还是怪兽,我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占了上风。
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浓郁味道,房间出奇得大,用很多白色的屏风隔成无数个小的空间,我感觉到被屏风遮住的空间里是一张张的床,于是我探着脑袋去看个清楚,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屏风里面的不是床,而是一张不锈钢的操作台,上面放着一个很大的长方型玻璃柜,里面装着一个人!这个人是整个泡在淡褐色的液体中,液体是福尔马林,说明这个人已经死了,走近才发现这个人的腹腔被剖开,里面空空如也,内脏器官全无踪影,而且头颅也不翼而飞,要命的是尸体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创口。我的心像是喝醉了似的往下沉,迈不开脚步,也移不开眼睛,尽管是非常可怕的一幕,但我像被催眠了一样死死盯着那具躯体,手掌全是汗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此刻,我知道自己的肾上腺素一定急速飚升,看到同类被如此残害,大脑中进化时遗留的动物本能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一定有危险,也一定有阴谋。我的好奇心被警惕替代了,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我想从这里的蛛丝蚂迹探查出事情的全部。
顺着由通道,我边走边观察,在房间左边一排全是褐色福尔马林液体浸泡的残缺不全的尸体,我尽量不去直视这些玻璃柜。通道尽头向右转,我却发现了不一样的情景。被活动板隔开的另一边也是由屏风组成的小空间,与左边的情形大致相同,都是金属操作台、玻璃柜与人体,但有一点不同,这些人体好像还活着!
小时候,我对恶梦的定义是醒来之后不会发生的虚幻,但是今天我才发现自己很幼稚,恶梦里的一切都可能发生在现实中!如果同才看到尸体让我吃惊,那现在我则是彻底地陷入了恐惧的深渊中。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地方!
每个小空间中有一个人体,每具人体都是完整的,他们仰面浮在乳白色的液体上,眼睛都张开着,但是对外界的光线和移动的物体没有半点反应,证明他们通往大脑的神经通路被阻塞,大脑已经完全坏死,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是植物人。男人的皮肤表面密密麻麻长出了耳朵、鼻子、手指等等各种人类器官,除了脸孔,全身都被覆盖。我忍住内心密集恐惧症带来阵阵身体上的战栗,接近玻璃柜旁边的一个文件夹。每个人文件夹的厚度不同,上面写着这个男人的姓名:皮特。名字很普通,但曾经很鲜活的生命,现在就像长满了蘑菇的土地。文件上还记录着每天给玻璃柜内注入和排出液体的时间。液体的组成为人体所需的碳水化合物、脂肪乳、氨基酸、电解质、维生素、微量元素和水等基本营养要素,比如这个叫皮特的在几小时前刚更换增加了500毫升的葡萄糖、500毫升的氨基酸以及浓度在10%~20%之间的700毫升的脂肪乳。每个人体所需要的营养成份都很仔细地计算过,并且标注出来,看来这些人体是真的被当作各类器官的“培养皿”被精心保护着。
根据我大学时的知识,这种不经由人自己的消化系统而摄取的肠胃外营养成份也是细菌、霉菌等微生物的良好培养基,可是房间要保护室内温度才能防止组织坏死,那么如果这个“培养皿”变质了呢?我脑海中闪过刚才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皮肤上布满了洞口的尸体,意识到它们的来源。我木然地挪动脚步,尽量让自己能消化看到的一切。但是造物主仿佛还觉得我的神经不够坚强,让我再次陷入无限的惊恐之中。
在房间被隔板遮住的最后一块区域,我看到很多张床。这些床并没有被屏风隔断,所以我将情形尽收眼底。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人,尽管肤色、胖瘦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高高隆起的肚子。这些都是女人,她们都怀孕了,所有人都在打点滴,通过房间最尽头一个持续运转的类似空气泵一样的机器,将乳白色的营养液通过点滴管注入她们的身体。看起来像医院的待产病房,但没有半点将为人母的欢愉气氛,只有机器一般的死气沉沉。女人们的肚子上插进七、八根电线或者管子,连接着旁边的仪器,显示着胎心和脉搏的频率。我顺着中间留出来的通道往前走,发现每个躺在床上的女人都很年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女孩,而且以白色皮肤、金色头发的居多,偶尔看见几个褐色皮肤的。无一例外,所有女孩五官都细致、清秀,四肢匀称。看来当初选择她们时也是遵循了一定的标准。突然间我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虽然身材已经变形,但我还是能认得出来她就是肖安娜!
肖安娜自从晕倒被抬走后没有半点消息。我每次问盖里时,他只是回答不知道。到现在快一年时间,尼克还是因为她也失踪的。我快速走到她身边,望着那双曾经蓝得惊人的,现在已经变得混浊的眼睛,希望她能对我的出现有哪怕一丁点的反应。结果让我很痛心失望。显然她已经被人彻底地改造,她的善良,她的温柔,甚至她的泪水,都已经被完全的切断,虽然她还在呼吸,但实际上她的生命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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