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馄饨（2 / 2）

没办法，饥饿感让他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各种各样的食物。

他的嘴里泛起一股焦味，那是烤知了的味道。饥饿让他的脑补能力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就连烤知了那硬硬的身体划过舌头的感觉他都感觉到了。

摇摇头，在兰州拉面和街边烧烤还有馄饨之间犹豫了很久，杜渐终于拿定主意了：吃馄饨。

主意一定，连脚步都轻快起来了，这时杜渐才察觉到，自己这双才买了两个月的运动鞋，鞋底又磨得纸一样薄了。而且鞋里还有不知从哪钻进去的小石子，没办法，脚一直在沙石地面上闪转腾挪，进些石子是正常的。

杜渐摇摇头，停下脚步，单脚站在地上，一只手脱下鞋子，在路边的树上磕打几下，把里面的小石子敲出来以后，又单手穿回鞋子。

整个过程里，他的身子抖都没有抖一下，稳稳当当的一只脚站着。

清完鞋里的石子，杜渐继续往山下走。山势很陡峭，杜渐下山时，脚尖先戳到地面，整个脚底才落地，以防止不测。

突然间，他感觉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杜渐快速收回脚，听到了轻微的嘶嘶声。

地上被杜渐踩到的那条蛇朝杜渐鞋子咬了一口，但是杜渐穿的是运动鞋，那蛇并没有要透鞋子。随后这条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上杜渐身旁的那棵树，短暂停留之后，蛇的身子像弹簧一样曲起，然后猛地弹射向杜渐的脖颈。

黑夜之中，密林之下，这条蛇的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简直让人措不及防。要是换了其他人，铁定就得挨上这一咬，而杜渐只是侧了侧头，就躲开了这一次攻击。

他甚至还有闲心，屈指在蛇身上弹了一下。

这条快一米长的蛇，被杜渐一指头弹到了树梢，在树枝上狠狠的撞了一下，缠在树枝上绕了几圈，不动了。

杜渐看看离地三米多的树梢，停了一停，然后，他就继续下山了。

“蛇羹。。。烤蛇段。。。”杜渐喃喃自语着，咽了口口水。但是他跳不了那么高，也没心情大半夜的爬树，所以只能放弃。那树足足有四五米高，别说杜渐，世界跳高选手来了都得抓瞎。

杜渐现在无比，无比渴望吃饭。

他想加快脚步，可是浑身的力气都已经在刚才三小时的剧烈运动里消耗光了，他现在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也就是已经体验了太多次这种感觉的杜渐，才能顺顺利利的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山下。

到了山下，手机的网络信号恢复后，杜渐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登陆了常去的论坛，浏览起来。这是他打发回家途中无聊的常用办法。

一篇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篇名为“论内功的极限破坏能力”的帖子，帖子很长，洋洋洒洒的列举了许多武侠里的知名角色的最强破坏能力记录，比如一掌把长长的铁杖拍入山岩里，或者一指头点死人等等。

杜渐右手微微发抖，他叹口气，将右臂垂下，左手重重揉捏了几下右臂，让痉挛抖动的肌肉放松一点，这才用右手拿着手机开始回帖。

“楼上那个物理帝说得对，内功这玩意你都信，真是键盘武术家无敌啊哈哈哈哈！”

脸上带着微笑回复完了以后，杜渐就收起手机，专心回家了。

内功这玩意，据他所知，应该是没有的，古代流传的所谓内功，只是调整呼吸的方法和自我暗示的结合而已。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内功”确实有调整自身状态的能力，但也仅此是调整而已。一跳五六米高，跑的比摩托还快，力量比牛大，如果有这种效果出现，那就真的是见鬼了。如果真的有那么厉害的内功，要是这内功能普及，恐怕现在这华夏国是不是还姓爱新觉罗都不一定。

回家洗了个澡，他就迫不及待的到了楼下，狠狠心打了个车，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条巷子是中海市市区内一条辅路，虽然接着主路，另外一头还通往中海市闻名遐迩的洗浴城一条街，但因为两头都很窄，也没有什么门市房，只是在晚上有人在这条街上摆一摆小吃摊，赚点家用。

而杜渐前几天才听朋友说，这里有超级好吃的馄饨。

所以杜渐就兴冲冲的来了。

他喜欢用好吃的东西犒劳自己，而他又没什么钱，所以经常会用各种办法打听哪里有好吃的小吃。

比如这次，就是杜渐从自己之前加入的那个“宅联盟”里的其他饕餮客那里听来的。那个团体是个松散的组织，没有什么主题，倒是有不少喜爱吃喝玩乐的人混迹其中，杜渐也是从自己楼下的王耀那里听说了，才加入进去的，平常也不在群里说话。结果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就，闹了这么一出。

群他反正已经是退了，打人固然很爽，被找上门就没那么爽了。有力气揍人，没钱赔医疗费的杜渐就干脆的退了群。

杜渐这时已经走到了巷子深处，他这时精气神已经回复了不少，可以饶有余裕的躲开两名喝醉的酒客的呕吐攻击，小心的绕开地上的啤酒瓶渣和可疑的污渍，杜渐走到了这巷子里唯一的一家馄饨摊旁边。

这条街上有十几个摊子，数这个馄饨摊上人最多。几张破旧的小方木桌上坐满了人，旁边还有三五个人在排队等外卖。

杜渐无奈了，他摸摸饿瘪的肚子，在摊子旁等了不到三十秒，就冲到隔壁要了两把烤串，坐在烧烤摊的小木桌旁大吃起来。烤串出乎意料的好吃，毕竟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两把刷子才能站住脚，但也不排除是杜渐真的饿坏了。

吃下两把肉串，杜渐终于不觉得眼前有金星在飞舞了，他又要了一把肉串两串烤馒头，慢悠悠的吃起来，他刚刚消耗了大量体力，现在吃这些，只能算是前菜。他知道，再过一会也不会有新客人来这小吃街了，现在已经接近深夜，也就是他赶上了隔壁大商场的下班时间，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挤在这条街上，而这些吃夜宵的人，过一会就上班的上班，上床的上床了——虽然上的，可能是隔壁洗浴城的按摩床——所以他挺安心的在等。

果然，只一会，人流如织的小吃一条街，客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了。杜渐回头看看那边馄饨摊上忙碌的中年大婶，又看看大婶身旁几张桌子，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虽然因为馄饨摊的几张桌子还是坐满了人，但随着时间流逝，客人只会越来越少。等个一会儿，不管作为一个练武之人，还是一个吃货，杜渐这点耐性还是有的。

蓦地，杜渐眉头一皱。

他放下手中的铁钎子，重新扭头看着那名手脚麻利的大婶。

大婶正在包馄饨，只见她抄起馄饨皮，另外一只手用筷子挑一点肉馅，飞速往馄饨皮里一填，再捏吧两下随手一扔，一颗生馄饨就被放到了撒了面粉的案板上。

快手快脚的包完馄饨，大婶把生馄饨在案板上滚几滚，沾上点面粉防止生馄饨黏在一起，就立刻抄起来放进了锅里。

她动作很麻利，转身时，耳上两枚亮晶晶的耳环，反射着灯光。

杜渐看的，其实是那名大婶抄起馄饨的动作，和转身下馄饨时的那脚步。

杜渐看的很专心。

那名大婶把所有馄饨都下到锅里，用围裙兜里放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回头看了杜渐一眼。

一瞬间，两人都愣了几秒。

大婶看了看杜渐，杜渐虽然坐在小折凳上，背却挺得笔直，两条胳膊放在岔开的腿上，看起来很沉稳。

还是大婶先打破了僵局，她冲杜渐笑了笑，干净的脸上绽放起淳朴的笑容来，看上去特别和蔼可亲，就像哪里的农家都有的大婶。

杜渐也冲大婶慢慢点了点头，下颌稳定的低到一定角度，才慢慢抬起，以示尊敬。

于是大婶又转过头去认真的干活了。

杜渐低下头继续吃烤串，他表面看上去镇静，但变粗的呼吸，和稍稍放大的瞳孔出卖了他。

杜渐咽下嘴里的肉，轻轻吸气，呼气。两三次后，他的呼吸重新变得和缓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杜渐才把桌上的烤串吃完，他结了帐，又买了瓶水，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水喝下去。

杜渐并没有吃饱，但他还要留着肚子给馄饨呢。于是他就站起来，溜达了起来。

中海市，气候可说是相当怡人，这里处于温带，不南不北的位置，夏天算不上热，冬天也算不上冷。即使现在已是夏天，也仍然不会让人觉得身在火炉，街边有正在绽放的合欢树，粉色细丝状的花丝组成的花朵，一树都是这样的粉色花朵，远远看去甚是漂亮。

花香冲淡了这条街上蕴积的城市味道，让杜渐仿佛回到了最自在的山顶平地，他慢慢逛着，有时回头看看馄饨摊那边，见中年大婶还在忙，就放下心来，继续逛街。

他的呼吸越来越悠长，眼神也稳定下来，眼睛一张一合之间，偶有精光射出，但他外貌普通，除了身形略微魁伟，背挺得直一点，倒也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何况这里离某高级会所很近，比他帅的多的男人多得是，就更没有人看他了。

终于，一小时后，已经有小吃摊开始收拾起桌椅板凳和吃饭家伙，要收摊了。杜渐回头看看馄饨摊，发现已经没几个人了，就开心的往回走去。

他走的不算快，所以当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时，他回头瞟了一眼，回过头去，朝旁边让了让，给身后的几名大汉让开了路。

杜渐的肩膀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杜渐抬起头向前看去，正看到一名汉子正转头瞪着他，那汉子眼睛里满是不屑和飞扬跋扈。汉子光着上身，背后纹了一只下山虎。

**。

很弱，不过比傍晚那四个强很多。

杜渐低下头，心中告诉自己。

不能动手，不然就吃不上馄饨了。

杜渐想到这，笑着抬头，却发现那几名大汉已经坐在馄饨摊上了。正大声吆喝着让大婶上馄饨，还让旁边摊子的人送烤串扎啤过来。

他摇摇头，这世上没那么多眼长在头顶的小流氓，也就是傍晚那四个那种不入流的混混，才会跟打了鸡血似的四处惹事。他走向了馄饨摊，一边想到。

杜渐是个怕麻烦的人，别人不对他动手，他也不会轻易挑起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