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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鸿门宴(1 / 1)

五妹觉得宝财脑门上的伤疤可能藏有一个新奇故事,他果真说出这么一段离奇的经历。她见他甩石子把老鼠打死,便认为他是武林高手;这会又听说他被大骡子踢晕过去,屎尿都拉在裤裆里了,还没被踢死,要不是武林高手,有这个能耐吗?那伤疤,正是他的经历的光辉写照,是他武功高强的印记呢!五妹这样认为,不仅对他无比佩服,还对他产生了好感。前头看到他脑门上的伤疤,就恶心反感,现在看起来便觉得亲切可爱了。

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产生好感,心里就越发强烈地希望对他了解得更多。她听他说,新加入马帮,老把作是他干爹——他是咋认老把作为干爹的,加入马帮前又是干啥的;老家在哪里,本家啥姓氏,有女朋友了没……五妹这会好像成了查户口的警察,刨根问底,把这些自己关心的问题,连珠炮似地向他提出来。

五妹这一连串提问,就像一把打开话匣子的钥匙。宝财则变成了话匣子,把老父亲如何找媒婆说亲,给他讨了一个缺豁豁媳妇回来;晚上他想跟媳妇亲嘴时,被缺嘴怪脸吓得爬房梁,揭屋顶,开天窗逃了出来;后来遇上强盗,被人家抢得衣裤全无,赤身裸体;晚上在大树下躲避,如何被猫头鹰吓着;后来恶狼出现,吓得他爬到树上躲藏;后来猫头鹰如何跟恶狼大战,把恶狼的头皮眼珠都扯下来;天亮后马帮过路,把他救下,怕他再出危险,叫他跟随马帮同行;后来,被猫头鹰抓伤的恶狼,把他误认为是猫头鹰的同伙,邀约群狼前来报仇,因此而殃及马帮;马帮英勇拼斗,击退群狼,再一次救了他的性命;他怕群狼继续找他报仇,想得到马帮的长期保护,便毅然加入马帮,并拜老把作为干爹……

宝财口若悬河,像讲《天方夜谭》、讲《聊斋》,讲得惊险离奇,神秘可怕,扣人心弦。听得五妹随着“故事”的情节起伏,一阵激动,一阵惊叹,一阵后怕。特别是他讲到被恶狼吓得爬到大树上,恶狼咬不着他,他拍着光屁股逗恶狼耍时,五妹讥笑他,说他是“墙头上跑马,不知危险;光屁股打老虎,胆大不害羞”。

宝财假装正经,卖弄文才,道:“妹子!你没有说对。我那不叫‘光屁股打老虎,胆大不害羞’——我们马帮兄弟说了,那叫‘光屁股逗老狼,胆大不害羞’!”五妹听了,被逗得“咯咯”笑了,道:“噫!你这个乌**,真会瞎吹。世上只有‘光屁股打老虎’的说法,那里有‘光屁股逗老狼’的说法?你是拿姑奶奶我寻开心,逗我玩啊!看我不捶死你……”五妹嘴说手就动,真个捏起两个拳头,照着他的胸脯雨点般地捶个不停。

五妹捏紧两只拳头,不住点地往他身上捶,这一捶,便钻出故事来了——原来,赶马人一年四季赶马转山,久走长路;起驮子、卸驮子,都是百十公斤重的货物,相当于举重运动员在训练。长此以往,身体都练得粗壮结实,全身肌肉,一团、一团地,就像铁蛋。特别是胸肌,由于随时把沉重的驮子端上端下,经受锻炼使的劲也就更大,因此这个部位的肌肉也就非常发达,像铁块一样。

五妹那嫩拳头,刚捶上铁块一样的胸脯,就感觉不同了,那“铁块”好像带电,嫩拳头碰上了“硬铁块”,便发生了导电现象,她觉得像触电一样,有一股酥麻感传到心里,像猫抓似的痒痒。那种难受劲,真是无法形容。她实在把持不住,被憋得满脸通红,粗气直喘,实在没辙了,松开拳头,扑上去,抱紧宝财,用自己的胸脯跟他的“铁块”乱搞摩擦……

却说宝财,他被大蟒蛇缠过,那一缠,几乎要了他的命;也被大骡子踹过,那一踹,也几乎要了他的命。然而,被五妹紧紧抱住,这一“缠”,才真正是要命,他哪里抗拒得了。这二位,一个是花蕊初开的美少女,一个是风华正茂的英俊男,两个抱在一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又在预料之中的事,当然是在所难免了。

却说老把作,看着天都黑了好一会了,宝财喂牲口还没有回来,挂心他给牲口上草添料,到底弄好了没有。要是没弄好,第二天放晴,马帮开拔上路就会受到影响。心里惦记,便呆不住,叼上烟锅,背着手,便到马棚“查哨”来了。

老把作碎步慢行,来到马棚,不见宝财踪影,却见一个空马槽里有白影晃动;再走近点细看,依稀辨出有四只脚在马槽里乱蹬——先前伙计们回来休息,他问喂牲口的情况,伙计们说有五妹正在给宝财帮忙呢。现在不见五妹,也不见宝财,却见马槽里有四只脚,马上联想到翠红和赶雀的事情——明白马槽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把作迷信得很,震惊之余,认为这种事情不能多看,看多了会生“偷针眼”(眼皮内侧生疮),赶紧把眼睛蒙上,不敢吱声,调头悄悄地往回走。刚走出十多步,“篷”地一下撞到了一个人,赶紧把蒙住眼睛的手拿开,细一打量,被撞的人是老马屎,吓得他一哆嗦,汗毛都竖起来了,急中生智,赶紧高声说道:“哎呀是店家啊!这么晚了,您还没有歇着,要出来走走……”

你道老把作先前还不敢吱声,只管蒙住眼睛悄悄往回走,为什么撞上了老马屎,反而亮开嗓子,高声说起话来了?原来,他是怕他走过去,发现宝财和五妹正在干那“好事”,赶紧高声说话,发出警报,暗中向二位通风报信,那意思:“你两个狗崽子别忙着扯‘狗炼丹’了,赶紧爬起来穿裤子——打狗队来了!”

老把作想通风报信,叫两位快点跑。可是刚叫了几声,就见到店主人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做出阻止他说话的姿势,才后悔刚才自己叫冒失了。他暗忖:“店主人可能是来盯梢的,也可能发现宝财和五妹在干那勾当了,只是害怕生‘偷针眼’,不敢拢去看,不敢做声,远远地躲在一旁。我冒冒失失地叫出了声,他才急急忙忙现身出来,摇头摆手极力阻止,要我也别声张?他动作古怪,行为反常,到底要玩什么鬼把戏?”老把作一时摸不清店主人是何意图,不由得疑虑重重。

店主人阻止住了老把作说话,拉住他的手就往回走,离开现场老远才站下。老把作摸不清他的动机是什么,不敢先开口,只等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而他接下来说的话,使老把作感觉到更加疑惑,更加摸不着头脑。

店主人没有生气,没有发火,更没有提五妹和宝财的事情,反而显出了无奈之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哥!咱俩今晚撞在一起,该是缘分注定——今晚老弟我就做一回东,请老哥您喝两盅,炒一碟花生米,炒一盘麂子干巴,闷一碗麻筋豆,咱老哥俩好下酒,权当是便宴了。还望老哥赏脸不弃……”

老把作以为,店主人把他拉到这背静之处,一定会大发雷霆,兴师问罪,却不料店主人却显得异常平和,不仅没有吵闹,唉声叹气之间,还说出要准备便宴请他喝酒的话,马上提高了警惕,暗忖:“什么便宴——鸿门宴啊?这个老狐狸要玩什么花招……”他脑袋瓜一时间有点发蒙,弄不清店主人邀请他喝酒的背后,不知隐藏着什么阴谋,又不好当面拒绝,只好使用一个拖延战术,道:“店家请老倌我喝酒,是看得起我,我一定奉陪。只是我有一点小事情耽搁,您先走一步,我一会就到,一会就到!”

店主人见他答应下来了,道:“好!咱俩一言为定。我这里去准备酒菜,一会儿酒桌上见。”说罢,转身准备酒菜去了。

见店主人转身走了,他才一拍巴掌,暗暗叫起苦来:“我说宝财,你龟儿子闯大祸了!老马屎这种人,你也敢惹——你忘记了你表哥赶雀的教训了!纳老四要买他那五妹去做小老婆,他张口要价六千六(大洋),纳老四拿不出现钱,他要他用六驮子茶叶交换。纳老四觉得吃亏,只给三驮。三驮子茶叶,起码也抵得三四千!店主人要请我赴宴喝酒,说什么‘一言为定,酒桌上见’,这是啥意思——这老狐狸要在酒桌上索财开价了!少说要上三千,老倌我哪里拿得出钱来!你和五妹想学着翠红和赶雀私奔——门都没有!老子十几匹牲口还关在他马棚里呢!你想跑,跑得了你这个‘和尚’,跑不了我这座‘庙’——钱他会叮着我这个做干爹的要。我若是拿不出钱来,他把我这十几匹牲口扣了打价……我的马帮都押给了他,这不是要了老倌我的命了!唉,宝财!你这个闯祸的祖宗!叫干爹我咋办好哟!”

宝财冒冒失失地闯了大祸,老把作只有叫苦的份了。他实在没辙了,把牙一咬,把心一横,道:“他妈妈的裹脚!是祸躲不脱,躲脱的不是祸!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倌我就舍命陪君子,应对你的鸿门宴’!看你如何开价?反正要钱没有,要牲口不给!反正……反正……店家你那五妹的便宜被我干儿子占了,到时候老倌我也来玩一个‘卖婚’的游戏——你开多少价,我就应多少价——反过来把干儿子卖给你相抵。要么要,不要拉倒,你看着办!”

老把作打好烂条,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去赴“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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