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条沟的这次袭击战果辉煌。把封锁百姓进出屯子的两个碉堡端掉,住在里面的十六个鬼子全被炸死,四间房子里的三十杆长枪、一挺机枪、四千发子弹全被炸毁。村民们拍手称快,其他碉堡里的鬼子胆战心惊。山田大佐听到这一消息后,气的像疯狗一样在室内转着圈走了三分钟,然后抓起电话,摇到宪兵队,气势汹汹地问道:“吉田君,您的地方治安,是怎么搞的?使我的部下,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宪兵队的吉田小野并不买账,嘲讽道:“队长阁下,我还要问你呢,连一个土围子都守不住的兵,还能算正规部队吗?您不觉得此次事件,给天皇陛下丢脸吗?”山田大佐气红了眼睛,恨的咬牙切齿,在屋子里咆哮道:“我地,不抓到这伙游击队,大大地死不瞑目!”几次挨炸,宪兵队没受到损失,吉田小野沾沾自喜,甚至有点翘起尾巴。但是他也接受土围子挨炸的教训,对城里的统治更加严厉,每天撒下去汉奸特务四街乱转,抓到稍有嫌疑的市民,不是灌凉水就是坐老虎凳,硬逼着承认是游击队的人。街头巷尾有人不慎说了一句不满的话,就要被特务抓进宪兵队。实在压榨不出反满抗日的证据,就定为可疑分子,罚一笔巨款,还要定期向他们报告洗脑的进展。城里人家如果来了城外亲友,必须立即向保长报告,接受警察署、宪兵队的审查。弄得市民们提心吊胆人心惶惶。胎里坏吴忠,被宪兵队提拔为侦缉队队长,手下管着八个特务,整天寻找抗日份子。胎里坏戴着一副墨镜,在城乡乱转,撅着鼻子闻风寻事。一门想找到桃红和杏花的下落,报了心头之恨。然后顺藤摸瓜,弄清游击队的藏身之地,好向日本主子邀功请赏。这天晚上,李牛从榆树镇探听敌情回来,报告鹰崽说:“哥,胎里坏这狗东西复活了,他穿上了日本宪兵的服装,在榆树镇大集上像疯狗一样来回乱窜。有一个卖白菜的老头,稍微挂了一下他的裤子,结果被他掴了两个大耳光,还在大街上跪了一个钟点儿,起来后还罚了一百块钱。五挑白菜也卖不上一百块,那老头满眼落泪,哭天抢地要寻死。同来的几个乡亲替他凑上罚款,好说好劝他才没寻死,你说这胎里坏多猖狂!鹰崽说:“胎里坏是我们的仇敌,他屡次三番想灭掉我们,这回我们得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明天咱们就侦查侦缉队,然后把它一举端掉!”但是要想侦查侦缉队,确实需要做认真的准备,因为胎里坏对鹰崽、二柱和李牛等人都有过正面接触,互相都熟悉面孔,万一狭路相逢,非被那狗东西认出来不可。鹰崽他们再三思谋以后,决定化妆侦查,让胎里坏面对面站着也认不出来谁是谁。胎里坏的侦缉队一共八个人,他们为了行动方便,住在县城东门外一家富户的厢房里。这对鹰崽他们侦查侦缉队带来方便,免去了进城门这一关。鹰崽他们化妆以后,坐着一辆大车来到城郊。经过调查,住进东关的一家小店里。这家小店是保长他兄弟开的黑店,要价高,但是可以不要良民证。鹰崽他们有所准备,带着从胎里坏家里拿到的钱,不计较店钱多少,只要安全方便就行。从家里赶车出来前,鹰崽四人经过了精心的化妆。鹰崽用毛驴的鬃毛沾了可脸的络腮胡子,戴着瓜皮帽头黑墨镜,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足下登着双掐脸儿粗布夹鞋,脖子后头插着一支竹笛,他扮成了算命瞎子。拉瞎子的人是富贵扮的,他衣着褴褛,脸色肮脏,手里提着那根铁管,另一只手拎着云盘铜锣,用竹竿领着“瞎子”。二柱和李牛扮成姐姐和和妹妹进城走亲戚,没带良民证城门不让进,天晚了只好到这里来住店,明天再想办法进城。二柱穿着光鲜像个富人家小姐,李牛装成他妹妹,穿着杏花的花棉袄,头上蒙着红色头巾,脸上擦着香脂粉,说话奶声奶气,活脱脱是个富家小丫头。他们住的客店叫做东升客店,因为是黑店,招牌是一尺多高的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东倒西歪的“东升”两个黑字。有个老头专在门口招揽客人,看你像个要住店的,就花言巧语把你拉进去。富贵赶着马车,车上坐着瞎子和花红柳绿的小姐俩。富贵对客店的老头说明情况:他们师徒二人想进城算命挣钱,半道上碰到这小姐俩,师傅是个心慈面软的人,看他们走路累就让他们搭上我们的车。谁想到我们都没进去城,就来您这里住店。店家老头听完富贵的述说,热情地说,你们来这里住店就算来对了,我们店东交际广,警察署有朋友,从来不到这里查夜找麻烦,您放心大胆睡大觉。为了掩人耳目,鹰崽师徒和那小姐俩分住相邻的两个房间。吃过午饭“瞎子”对店家老头说:“天头大早,我们到外面走走,挣几个住店钱,总比白呆着强。”串亲那姐俩说:“我们头一回进城,也到外面瞧瞧新鲜,顺便找找进城的门路,也免去了明天进城的麻烦。”店家那老头说:“去吧,去吧,东西只管放心,牲口我替你们喂。”“瞎子”说声谢谢,背起自己的褡裢就走出客店,那老头并不知道,瞎子的褡裢里藏着三颗手榴弹。四个人分成两伙,开始寻找侦缉队的住处。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到一个时辰,李牛就跑到正在吹笛卖艺的“瞎子”面前,悄声告诉“瞎子”说,他们已找到侦缉队的住处,二柱哥在那里等他们。“瞎子”停止吹笛,“徒弟”也不敲云盘锣了。“瞎子”悄声说:你先走,我们随后就到。“瞎子”一行来到东关天齐庙后身一个大院门口,两个姑娘指了指大院,说道:就是这个院里西厢房,“瞎子”把褡裢交给小姑娘,示意她用心保管,就吹起笛子,徒弟也敲起云盘铜锣。“瞎子”迈着缓慢细碎的小步,扭着脸悠扬地吹着笛子,透过墨镜仔细往院里观察。没想到,一支曲子还没吹完,院子里突然走出一个人,开口叫道:“喂,我说老先生,你算得灵吗?”“瞎子”停止吹笛,把笛子插在后脖颈衣领里,沉稳地答道:“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心诚则灵。老朽不敢说灵,可是白狼河沿岸都称老朽为小神仙。”原来鹰崽十岁那年冬天,曾经拉了三个月瞎子,耳濡目染,不但学会吹笛,还记住一些“流口”,今天正好派上用场。“瞎子”打量来人,只见他穿着一身便装,黄白长脸,镶着两颗光闪闪金牙,衣襟左边鼓鼓囊囊,那里一定别着短枪。“瞎子”立时知道他就是侦缉队的人,不由得心里打了个激灵,进屋算命是个极好机会,可是万一胎里坏在屋,难免被他看出破绽,那将是短兵相接一场激战!这时,那镶金牙的人说道:“老先生,既然你算的灵,那就请进,给我们哥几个算算运气如何。”“瞎子”心想,既然让进,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进了。他用臂肘轻轻碰了一下腰部,那里也别着一支小手枪。“瞎子”师徒二人被金牙引进西厢房,一看屋里只有五个人,那四个人躺在炕上抽着大烟,对瞎子的到来根本不感兴趣。金牙说,他们不信我信,你就给我算算运气吧。“瞎子”沉吟片刻,悠悠说道,男算四部大运,女算月里高低,请先生报报生日时辰吧。金牙报了生年月日,“瞎子”脑海里极力搜索当年记住的流口,添油加醋信马由缰,编出打动人心的好话,来奉承金牙的官运、财运、桃花运、子孙运。硬是把金牙说得飘飘然,忘记自己是谁。最后他问卦礼多少钱。“瞎子”说,算对了凭心赏,给俩饭钱就行,算的不对分文不取,交个朋友各不相扰。金牙是个铁公鸡,惜钱如命一毛不拔,说道:算的不差多少,但是今儿个手头不方便,改天你再来取吧。“瞎子”起身接过徒弟递过来的马竿,客气地说道:“耽误先生时间了,改日再见,徒弟,我们走吧。”师徒二人这才起身,离开西厢房走出大院。其实,乘着“瞎子”吹捧金牙的时间,徒弟富贵早把屋里情况观察得了如指掌,炕上一共八个行李,四个行李铺着四个行李卷着。屋地下堆着好多他们勒索来的物品。屋里西墙上钉着八个大钉子,六个钉子上挂着黄色的军帽,军帽下挂着手枪,一个军帽下空着,原来金牙的手枪在腰里掖着。另外两个侦缉队员,就是队长胎里坏和他的副手郭殿厚到宪兵队开会去了,所以两根钉子空着。鹰崽他们出来后回到小店,一番合计后决定今夜炸毁侦缉队。他们早早吃过晚饭,“瞎子”对店家老头说,趁着晚上各家闲人多,准备出去算上几卦。老头说,对对对,晚上各家都有人,你们去吧,回来时我给你们开门。两个“姑娘”在店里看着东西,“瞎子”背上褡裢,师徒二人来到侦缉队住处的后胡同,观察了进入大院的路径,然后就转到僻静处商量具体行动办法。等到夜深人静时,他们来到侦缉队大院后墙外,在墙内的一棵香椿树下停住脚步。鹰崽蹲在墙根下,富贵背着褡裢登上他的肩头,鹰崽慢慢起身,把富贵挺起来送上墙顶。富贵扶住香椿树的树枝,隐在树影里观察院内动静。确信院里没人守夜时,他轻轻地顺着树干爬下院内,迅速来到西厢房后山墙。在黑暗中屏息定神片刻,壮足了胆量,拐到房山拐角处。探出脑袋一看,上院正房没有灯光,院子里漆黑一片,立时心里增加底气,就猫下腰顺着墙垛儿,轻轻走到窗台前。侦缉队屋里只有微弱灯光,传出粗鲁的酣睡之声。富贵悄悄探头透过玻璃一看,炕上躺着正好八个人,一个人正躺着吸食**,微弱的光亮就是他那盏烟灯映出的。富贵轻轻从褡裢里取出捆好的三枚手榴弹,用力拉断导火线,一股青烟冒出来,发出丝丝的响声!富贵不敢怠慢,轻轻把手榴弹放在窗台上,急转身顺着原路跑到香椿树下,没等爬树,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富贵只觉得脚下一颤,身子不由得晃了一晃。富贵赶忙扶住树干,回头一看,一股黑烟冲天,被崩起的房顶跌落下来,碎屑和尘土落了富贵可脖领子。富贵心里一阵惬意,转回身爬上椿树跳到墙外。“瞎子”拎着手枪扶住他,轻声夸赞:“干得漂亮,我们赶紧回去!”“瞎子”师徒回到小店时,一看大门虚掩着,就径直走进院子。店家那老头正在接电话,他撂下电话,急慌慌对瞎子师徒说:“二位先生,您回来的正好,实在对不起!刚才店老板来电话,说侦缉队出了大事儿,一会儿宪兵队就要全面搜查,你们没有良民证,老板告诉我说,让没有证的客人赶紧离店,自想办法逃过搜查,这样双方都有好处,你们赶紧走吧,现在逃走还来得及!”情况紧急不容耽误,“瞎子”急急付了店钱,赶紧套车拉着徒弟和两个姑娘出了小店,一路急行,瞬间就消失在夜幕里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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