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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火(1 / 1)

距离神都洛阳百里之外,位列道家十大洞天之首,王屋山东倚太行,西接中条,南面黄河,北连太岳,于远峰近峦处诡变起伏,自峭壁悬崖间险峻恢弘,更佐以幽壑深潭,流泉飞瀑,将阴阳交错、自然变化皆统一于此旷奥兼具的诗书画韵之中,正如史籍中载,“黄帝于此告天,遂感九天神女,西王母授《九鼎神丹经》、《阴符策》,乃克伏蚩尤之党,自此天坛之始也”。

就在这道家无上洞天山麓之下,一片繁茂修竹掩映之间,不大院落中三间草堂悠然矗立,院内数株梅花开得正浓,兀自在漫天风雪中欢笑招展,意气飞扬。若非篱笆院墙包围合拢于一扇柴门,顶端茅草棚搭之下略显简拙的枯木牌匾上所书“清风馆”三个遒劲阔字,任谁都不会将之和天朝辖下遍布各地的交通中转,国家驿站相联系。

此时位处正堂偏左,靠门而设的一张桌子旁,身着一袭黑色圆领团袍、头戴豹皮毡帽的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正一边喝酒,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面桌上一男一女两位食客。男者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身着灰布僧衣,乐呵呵一副大肚弥勒的情态,教人乍看之下顿生亲近之感。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周身上下绯袄红裤,足穿牛皮赤靴,一派红红火火的热烈摸样,尤其是乌黑长发自头顶垂下结成一二十根精巧小辫,凸显出别样异域风情。

一坛五云浆已然喝去大半,层层酒劲伴随淳厚真气游走周身,暖意直达四肢百骸万千血管,将天寒地冻一路风尘全都驱赶到九霄云外,李元芳只觉得举手投足都是那么得顺溜舒坦,颇有些后世诗人所谓“绛台驿吏老风尘,耽酒成仙几十春”的快味写意。若非馆外那由远及近、倏忽到达的急促蹄音将他惊醒,他只怕仍旧这样陶醉于风天雪幕篱院茅屋之间,乐而不返,亘古忘情。

驿卒听到马声,登时便往外走,还没出门,两名身罩银色斗篷,头遮帏帽的年轻女子已迎面走至,其中身材较为丰满的一位自袖中悄然取出一面银牌,只对着驿卒微微一摇,便迅捷的塞回袖中,不发一言。驿卒满脸堆笑,仿若司空见惯,低语道:“且请二位里面说话。”便在头前带路,将两名来客引进后堂,神态恭维之极。

这一切自然没有半点逃脱李元芳精芒内敛、洞察秋毫的双目,多年来驰骋沙场、刀头舔血的时光,早已磨炼出他敏锐警觉异于常人的神经,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准备鱼跃而起掣剑奔雷,给敌人以最致命的一击,这是他的职责,亦是他的习惯。手间一张羊肉烤饼于不觉中掰开为二,心头却不住打量着已然消失于棉布垂帘身后的神秘来客。只因依照国家法度,但凡驿使出行,必手持特定凭证方能畅通无阻,时下这样的凭证总共只有四种,一为银牌,由鸾台统一发给,其余分别是角符、券和传符,今趟护送大人家眷回乡,为沿途便宜行事,他也不过使用了排在最末等的纸质传符,像来人那般手中出示的银牌,绝非寻常驿使所能持用,但据他所知,现时鸾台一省并无女子职差,那么这两个神秘人物究竟是何等身份?敢于如此抛头露面又行事诡秘的女人,难道是内卫?!念及于此,顿时生出既惊且厌的纷繁躁感,以他这些年的亲历亲见,每一回内卫的出现,都必将和逮捕、酷刑乃至屠杀相联系,不知有多少人家因它的到来而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正思度时,驿卒已甩帘子出来,李元芳微微一笑,轻声道:“有劳这位驿卒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那驿卒呆了一呆,快步走到桌前,满脸堆笑道:“好说,好说,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吩咐?”李元芳含笑将他上下打量一翻,见此人身材粗短,骨肉结实,生就一副黝黑面堂,模样稀松平常,与寻常山野村人别无二样,抬眼笑道:“你瞧我这记性,还未请教兄弟如何称呼。”驿卒挠头一笑,低声道:“不瞒这位大人,小的姓林,在家中原是行二,从小邻里乡亲便以林二相称,小的倒也不曾觉得有何不妥。可自从来到此处当差,上峰左右觉得小人这名字太过粗鄙,便硬是给小人另添了个名号,说小人日后姓林名二字平之,如此这般就大巧若拙脱胎换骨了。”

李元芳见他一副憨人模样,反倒生出些许好感,笑道:“人的名姓本来就不过是一种代号,粗俗也罢,文雅也罢,林兄也用不着过分计较。”说着话兀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转而笑道:“林兄弟,请恕在下冒昧,怎的到此这么久,都不曾见到驿将大人进出?”林二四下张了一张,这才低声道:“实不相瞒,上峰大人他平日并不长在此管事。”李元芳一脸恍然,顿时露出这才记起的摸样,苦笑道:“你瞧我这记性,真是不好意思,按照本朝法度,这乡里的驿将一职,原就不是固定,而是由当地‘富强之家主之’,这就难怪在下无缘与主人相见了。”林二登时笑道:“正是,正是,大人若要见小人上峰,只须由此向西行出二十里,到山下的醉云山庄去便是。”

李元芳朗声笑道:“人生世事若浮云,不如把酒同醉去,这名字委实贴切的紧。在下多谢林兄指点,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要恭奉拜帖,登门造访。”林二嘿嘿一笑,露出个无须客套的憨厚摸样,恭敬道:“大人如无别的吩咐,小的这就去招呼其他客官。”举目四下一张,忽地发现偌大一间正堂,除了李元芳单人独桌,空空如也,再没人踪。李元芳心内一振,依着他的武功修为,虽不停与那林二搭话,但足可分心二用,凭借超乎常人的敏锐听觉,辨别范围直达堂外,便是掉落一枚绣花钢针,也自逃脱不过他一双灵耳,何况还有一对堪比鹰眼般锐利的眸子,此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声一语,原本皆不可能逃脱他的耳目,但从打他进门来到此刻止,这堂内除了他这一桌一客,就只有对面那一僧一女,也就只在这短短说话间,那二人已然不见踪迹,他竟丝毫不曾察觉,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林二呆了一呆,本来简拙憨实的黝黑面膛之上突然神色一变,眼角肌肉仿若琴弦拨弄般接连跳动,脚下顿时迈动急步,身形转眼没入后堂布帘深垂之内,再不多说一话。李元芳缓缓步至堂外,漫天风雪夹杂着彻骨寒冷迎面扑来,在他坚毅无俦风霜饱经的脸膛之上并没有雕凿出任何浅痕微辙,仍旧如高山仰止,古井不波般泰然从容。散放于梅花树间未曾桎梏拴系的乌骓骏马名为“惊沙”,生得骨腾神骏,鬃鬣迎风,虽相伴李元芳不过短短数年,但也自沙场驰骋、出生入死百千回,这一人一马间早已生出远远超越寻常人畜主仆样等驱从干系,不止成为世间彼此最忠诚可信的朋友,更仿若不离不弃、死生相依的骨肉亲人。这一点,就连生性开朗活泼、为人大度知礼若如燕此等亲密伙伴,都时常醋意大发,愤愤不平,心头充满羡慕,嫉妒,甚至些许恨意。

惊沙此时眼见主人身影,登时张蹄踏地,抬首低鸣,鼻孔中喷射出团团雾气,自顾摇尾迈步,迎上前来。李元芳轻轻抚摸马首,笑道:“老伙计,看来我们只怕又要有的忙活了。”惊沙似是会意,左右不停摇晃脑袋,发出有若欢喜新奇、期待不禁的快慰嘶吼,李元芳哈哈大笑,纵身上马,快速驰出馆驿,眨眼消失于漫天风雪之内。

二更时分,笼罩整个天朝国都、入冬而来最属肆虐的狂风怒雪终是或由垂怜或因厌倦而安静歇止开来,幽邃深沉的夜空露出清冷光辉的一轮明月,将上元抵近的佳节氛围和在它那亘古未变、遍照古今的光亮投往浩瀚苍穹下或是欢乐或是忧愁的万户千家,更在那蜿蜒屈曲、流淌千古而只在此刻百里冰封的伊水之上,借由厚达三尺的层霜叠雪映射出皑皑晴光,教人浑望之下顿时生出既寒冷又温暖的奇异感觉。

位处于伊水西岸、定鼎门东面第三街的尚贤坊,虽地处都城外郭最南端,但坊内所住居民亦多身处庙堂,绝非寻常布衣寒素能够并论相提。狄府后院“舍得轩”内,案头一盏银烛光芒正亮,狄仁杰双手背后,如若信步闲庭般来回踱走,脸上无喜无忧,仍旧一副泰然自若波澜不惊的安静神态,只是于烛光掩映、刹那明灭间鬓角斑驳、鱼尾横陈里浮现出世人年逾古稀、衰老已至的自然法则。

大管家狄春悄然推门而入,将茶点置于案上,轻声道:“老爷,已响过三鼓了,您先用些宵夜罢。”狄仁杰听他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和蔼而笑道:“狄春啊,你来的正好,来的正好啊。”抬手轻轻按他肩头,微笑道:“来来来,我看还是你先坐下,陪本阁一道闲聊些案情,嗯,嗯,这样比什么宵夜都能快我朵颐啊,呵呵。”眼见面前这位年逾古稀、自己忠心追随侍奉三十余载的老主人,自打年前几近致仕、挂职静养于家至今,难得如此畅怀疏朗兴致盎然,仿若时光倒流,复又回到过往那位精神矍铄老辣干练秋毫明断的天朝神探本色,心头不由一阵酸楚,登时乖乖听话坐下,挠头道:“老爷,只怕小的生性愚钝,这脑袋里除了糜粥一碗别无他物,反倒是要扫老爷的兴了。”狄仁杰摆手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啊,你虽比不得曾泰元芳他们,但正所谓远水不解近渴,远亲不如紧邻,有你在这里总归是,总归是了胜于无啊,哈哈。”狄春见得老主人生机焕发,心内亦不由兴起,一时波澜壮阔开来,嘿嘿笑道:“那小的这就赶鸭子上架,舍命陪老爷一回罢。”

狄仁杰也不坐下,随手自案上食碟内拿了一枚花开四瓣的曼陀样夹点,却不急着品尝,仍旧在屋中缓慢踱步,倏尔笑道:“狄春啊,本阁来问你,假如你就是这桩少女神秘失踪案的幕后元凶,那么你的动机究竟又是什么?”狄春心头登时想到,孔老夫子早已明言,所谓食色性也,这年轻貌美的女子给人捉了去,定然是为了供其淫乐。。。。。。狄仁杰瞧他一脸通红,闷不作答,立即恍然,知他向来面皮薄羞于开口,只得笑道:“这歹人劫掠女子,目的寻常无非两条,一是为了财,绑票勒索又或是逼良为娼榨取钱财;其二便是为了色。。。。。。但从本案目前已知的线索来看,真相显然绝非上述两条如此简单。”他缓缓将手中点心放回食碟,端起茶盏轻轻啜入小口,抬眼望时,只见狄春犹自呆呆注目于己,一时也觉好笑,转而垂首品茶,不再言语。

狄春只当主人口渴,在旁静静候了一会儿,似是突然记起什么,急急由怀中摸出一张大红帖子,双手捧递给狄仁杰,赧然道:“老爷,您瞧小的这记性,这喜帖乃是对面张府管家亲自从到,日间老爷正在堂中与曾大人叙旧,小的不愿见人打扰,便擅自做主先行收下,还望老爷恕罪。”狄仁杰随手打开帖子张了张,笑道:“原来是他家的小公子要娶媳妇,嗯,这是好事,值得庆贺啊。”狄春将鼻子曲了曲,嘟囔道:“最近些日子也真是奇怪,怎的远近这些大人家中挨着办喜事,就跟天天都是黄道吉日似的。”狄仁杰哈哈笑道:“我说你这个狄春,乱发什么感慨,这俗话说的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婚女嫁乃是这人世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任谁都无法免俗啊。”随手将喜帖纳入袖中,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明早你就到账房封上五十两银子,给对面送过去,略表一下心意。”

狄春生性憨直,一时犯起执拗来便是八匹马都拉他不住,仍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牛角钻死的模样,不停嘟囔道:“这左五十两银子,右五十两银子,还不到半月光景,已经放出去好几百两,长此以往,老爷,咱府里都要揭不开锅了。”狄仁杰听得竟已随出去几百两的礼金,心上也是一怔,喃喃道:“竟已有如此之多么?”狄春想也不想,如数家珍般娓娓道:“先是户部的李大人续弦,接着又是吏部的张大人家公子大婚,然后还有礼部的王大人、刑部的赵大人、鸾台的丁大人。。。。。。”狄仁杰愈听愈奇,亦觉得这些朝堂同僚如此扎堆赶集似的办喜事,确是有些好笑。这时候忽听得院中值夜的侍卫军头张环急急道:“大人,您快出来瞧瞧,南边走水了!”狄仁杰闻言大惊,能够教久历沙场、身经百战却又视死如归的八大军头之首如此慌张,想必情势定然是严重得狠了。

狄春小心地搀扶了主人出门进到院中,就见茫茫月色下西南苍穹火光冲天烟雾蒸腾,声势委实惊人,遍搜记忆十数年来实属罕见,看这架势只恐是祸及全街火烧连营,亦不知多少人家遭了殃。转头一望,只见狄仁杰眼角鱼尾不住颤动,面色凝重之极,口中反复念道:“难道竟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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