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潇潇,弓纹光流,其目色中满是戏谑,飘身凌空,低首望三人,一股淡淡气息,轻轻荡去,则令三人大骇,侧目不能直视。未几,一女子从其身后赶来。
楚还灵趋上前,礼而逊道:“见过品尊,未知尊驾在此,未曾礼候,望祈宽宥。”顿了顿,又道:“不知尊上有何吩咐,但言不讳。”齐品臣道:“晨士过谦,且莫做那虚词,尔等寻吾足迹而来,吾岂不知?”楚还灵挠首道:“若非尊上引路,晚辈何以至此?前辈有何差遣尽管道来。”齐品臣道:“既已明了,吾也不作虚掩,吾将与各位共去一地,需诸位相助,遂引至此,若是没改主意的,可随吾来。”落地,一个踏步,晃身上前把住楚还灵腰间那只箭矢,与楚还灵触目而对,那无形眼势,令楚还灵气不得喘,心不得跳。齐品臣抽出箭矢转身离去,曲悦倾紧随,余下三人又惊又奇,互视一眼,默然跟上。
行了许久,楚还灵向那蒙面人问道:“尚未知阁下号讳,可否通晓一番,好作称呼。”那人沉默许久才道:“天罗红旗,烈月冰。”楚还灵方欲回礼,却听齐品臣异道:“天罗红旗?”楚还灵:“晚辈未曾有闻,望品尊赐教。”齐品臣释道:“圣武之极西有西典勿国,乃万里大国,国内宗门林立,有一无上密宗,叫刺色罗,宗内弟子实力分三层,最上层是天罗,其次地罗,最后是人罗,每层又以旗色分级,黑旗至上,红旗次之,紫旗为后,你是天罗红旗,按实力,当抵吾门下二品弟子。”楚还灵道:“原来如此。”齐品臣惑道:“吾有一事不明,西典勿国,隔此天远,汝何以至此?”那人道:“委宗门内任,拜临贵国,偶遇此事,才来看望。”齐品臣一笑,道:“吾与此香罗云已是旧交,你又何必作假。”那人默然片刻,摘下斗笠面罩,只见白皙面庞,嫩如水娇,眼眉鼻唇,精致巧珑,发如丝雨,簌簌而飘,竟是一女子。祝畏山见此诧呼:“哇啧啧,竟是女子。”随即又羞愤,自己竟不敌一女子。
女子婉然一笑,用着女声说道:“既如此我也光大些,我乃受宗主之令,来此探查。”齐品臣叹道:“如此说来,此香罗云也到了。”烈月冰直认不讳。齐品臣又问:“西典勿国距吾国如此之远,云舟飞徙最快也需半年,莫不是半年之前尔等就已知今日事?”烈月冰回道:“国内大巫于一年之前就已卜出极东之地将起大事。”齐品臣:“原来如此。”
再说万阴窟外,卫月先和诸惟恭同风禾圣老一路嬉闹,不觉间也近至万阴窟,正行着,风禾圣老忽命二人禁声,略微感查一番,呼道:“前方有人斗武,速去瞧瞧热闹!”纵身飞去,诸卫二人急随而上。趋行三里,果遇二人对峙林间,其一人正是王河措须,而另一人,手摇诗扇,凌空飘逸,身着紫金龙爪案披袍,金腰嵌朱玉,脚踏游然丝履,束发无饰,尽流面庞,皙肤雅貌,宽润严额,梁鼻高隆,若丹朱唇袂对腰玉,雅尔温恭,似若粉玉少年,然其眸瞳中方可知沧桑,此人正是百纵阁阁主斋心同。见有人来,二人罢手,王河措须扶手恭谢道:“多谢前辈赐教。”斋心同正欲回礼,只见风禾圣老跳出来骂道:“谢他娘,这种卑劣东西,谢他做甚。”老人指着少年喝道:“斋竖子,你来此做甚。”斋心同对着老人施以礼,道:“见过老前辈,前辈还为往事怀恨?”风禾圣老气道:“莫在吾眼前如此虚伪,老夫见了你便呕欲大作,快些滚。”斋心同无奈摇首,向王河措须与卫诸二人招呼过便离去了。
老人尚怒,卫诸二人忙上去抚胸捶背,劝道:“前辈息怒,前辈息怒。”老人摸着二人脑袋,笑逐颜开,欣慰道:“还是你们两个娃娃好。”王河措须见此摇首一笑,上前礼道:“王河措须见过前辈。”老人打量一番,赞道:“不错,有望把齐品臣的位子挤掉。”王河措须大骇,急道:“前辈莫开如此玩笑。”老人撇嘴不满:“胆子小了点,莫再多言,即刻就往万阴窟。”王河措须道:“前辈恕罪,晚辈有任务在身,不能相陪,告辞。”晃眼不见踪影,逃也似的离开,卫诸二人拦之不及,无奈,只能由他二人陪着老人。
此时的万阴窟,煞气已消,又无秽巫守着,遂潜入了许多人,多数人倒有自知之明,知文帝宝书非己能染指,但又不想空手而归,遂做起了某些勾当,潜在某处伺机而动,遂入了人,这万阴窟反倒更加凶险几分,不过以他三人自不必担忧,司仙宗本就是让人怯寒,况有一位古董级大能,一路之上除死尸拦路也未见凶险。卫月先与诸惟恭曾来过万阴窟,且去过万阴潭,识得路途,遂直带着老人往万阴潭而去。因去万阴潭非止一条路途,所以他三人与齐品臣所行的却非一路,入洞三人也不嬉闹,一路奔袭。
齐品臣等人也加紧步伐,行了甚久,齐品臣忽地止身,愣了愣,大喝:“退。”众人急退。齐品臣往前拔射一箭,也退去,刚去不远,后方众人忽然也不跑了,起眼望去,只见黑暗中一簇泛着紫光似棉花的物什漂浮而来,近了颜色渐渐转为暗绿色,其形瞬时万千变化,最后变作一张獠牙巨脸,罩住整个洞道,扭张着大口往众人扑来,众人欲往后退,无奈后方也有点点紫光泛来,无措之际,齐品臣抽矢满弦,喝道:“此为怨灵,危险,极度,吾矢发去,则跑,极速!”脱弦,一股浩荡之势狂扫而去,箭矢刚发人已不见。箭矢碰上那些紫色怨灵,在其尚未变幻时已然搅散,势气过后又迅速的汇聚起来。齐品臣紧随箭后,飞奔而去,觑后方众人,相差甚远,两女子来的也快,一晃身也绕过那些光团,祝畏山跑的最慢,楚还灵又不能弃之,一路奔跩,却未能跑过,那些紫光此时已然汇聚齐毕,即刻转了幽绿色,又变各种形态,直往二人扑来,两人止身反退,然后方也一团紫光飘来,前后无路,恰时,那巨脸此时大啸一声,闻此声祝畏山霎时跪爬在地,翻身不得,楚还灵心里狠狠一颤,血气串涌,极为难受,缓了缓,竟忍住了。齐品臣料想二人没救,招呼二女速速离去。不想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阵强光,摄的人眼都睁不开,黑暗的洞窟霎时间恍若白昼,下一刻便听得数声凄厉刺耳的哀啸,在光耀中,怨灵顿时化为泡影,未几,洞内再次陷入黑暗。三人急忙赶去,只见楚还灵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抚胸,喘着重重的粗气,而祝畏山趴地上一动不动,手中巨刃甩去好远,直插入了墙壁之中。齐品臣上前一把提起了祝畏山,头朝地,脚面天,定住空中,一撕拉,扯去全身甲衣,只留亵裤,后在其身上推揉,各种手法任意施为,只见祝畏山浑身溢血,血张七孔,执弄许久,齐品臣将其放了地上,又望向楚还灵。楚还灵此时正运气打坐,一刻之后粗粗的吐了一口浊气,睁开双眼,见血人祝畏山,急扑上去。齐品臣道:“汝弟体质,颇为壮健,若是常人定死无疑,幸其壮过常人,倒还有一丝气息,吾已封其全身血脉,暂无碍。”楚还灵还是脉查一番,证其尚存,转身跪地,对齐品臣道:“多谢品尊救命之恩,若有差遣定当抵命不惜。”拜首三次起身,取外衣覆祝畏山。齐品臣戏道:“有趣,为佳人叛出百纵阁,也就是背叛斋心同,今日又为假弟,抵命于吾,妙哉!”楚还灵懒理其取笑,晦责道:“品尊何不早言洞内尚有如此危险之物?”齐品臣反问:“你刚才所用何物?”楚还灵答:“一颗宝珠,一位前辈所赠。”齐品臣:“吾以此路干净,遂未多言。你武功颇为玄妙,常者受那东西鸣耳便会像你这位义弟一样,血流倒涌,片刻即死,然你毫发无损。”楚还灵应道:“侥幸而已,也无甚奇特。”齐品臣不依不挠,道:“可否借一步说话?”楚还灵能拒绝?齐品臣回头嘱道:“劳烦二位姑娘照看一下,吾等去去就回。”随后引着楚还灵往内行去,行去甚远方才道:“吾欲以天幕魔血丹易你宝珠,以魔尊九转诀易你功法,且今后司仙宗可任为阁下出入,听清楚,是任何地界!”楚还灵随齐品臣开出条件呼吸渐沉,可瞧出那条件极为诱人,但楚还灵还是毅然回绝:“承蒙前辈厚爱,然受赠之物,岂可易之于人?”齐品臣:“莫急,仔细考虑,你那蛮弟此时若无神药相救,活命与否尚不知,便是醒来只怕也是废人,不知神志可清?或可有杀鸡之力?可悲可恨,神相巫之后竟然沦落至此。”楚还灵思虑片刻道:“以丹换珠可行,但功法相易,委实不可。”齐品臣道:“这是一笔交易,岂可分处,以丹换珠前提便是功法相易。”楚还灵皱眉。齐品臣奇声道:“吾不知你还犹豫于何,拜天之弟,命悬旦夕,你却在此迟迟拖延,吾替其哀,竟有如此愚兄。现下之势,你只以一颗朽珠便能换取神相巫之独脉,况为你饮血拜誓共甘苦的兄弟,若其将来潜力激发,无须我多说你自明白,当然这是一笔赌注。然而,吾也不知你之功法如何,只是略窥一二,则以司仙宗无上圣典魔尊九转相易,加之司仙宗宝刹密地任由阁下出入,这亦是一笔赌注,相较之下,吾所赌风险更大,受益却未有你大,魔尊九转本已是世间至强武学,吾尚未闻其更上之法,你功法再好也不过与之持平。”顿了顿,又道:“吾知,你所虑不过“恩情”二字,受赠之物,却假手于人,吾亦知其难,而现下,汝弟命危,你却吝宝不出,见死不救,与你亲手送命有何相别?晨士如此较礼,未免迂阔,手足之活人真不比受赠之死物不成?晨士当真呆若至此?”在齐品臣威诱下,楚还灵终究应允,奈然道:“尊虽为宝,但话亦有理,楚还灵服诶,宝珠即刻可易,但功法须择日,不知可否?”齐品臣淡笑,只见其在储物包中探出一掌大的古旧石盘,随手扔给了楚还灵,言道:“这便是魔尊九转功法,需修炼者喂其精血,引得共鸣,方取修炼之法门,须注意,修此功需极深功力,最少百载,且需极强体格,切记此处。吾先书于你,寥表诚意,待你方便之时再回书于吾,也不差。”楚还灵皱眉,又将石盘扔了回去,笑道:“百载之力?楚还灵如今不过七十载,现取之也无用,还是尊上留着吧,待楚还灵百载之时定当登门拜取,而我之功法待出洞后三月之内定当毕献于尊,而此时着实不便,望尊取谅。”言讫,取出那晶光宝珠,抛向齐品臣。齐品臣将宝珠接去,又将另手那石盘扔了回去,冷道:“本座送去之物,岂有收回之理,既已言定,汝且先退去一些,这便为你取天幕魔血丹。”楚还灵退去约二十丈远,只见齐品臣将手中劲弓置于地上,飘身而起,凌空中浑身气涌澎湃,伸出左手,摊开掌心,右手剑指之势,在左掌心画案,左手渐渐涌出血渍,画毕,左手猛闭,随即奋然张开,只见一股蓝焰在其掌心串荡,隐隐似幽鬼,然后轻轻的将其推向腹中丹田,口中轻喝一声,齐品臣浑身荡涌的气息戛然而止,洞内霎时宁静无息,然片刻之后,一股横扫荒宇的浩荡之气瞬时崩炸而去,霎时壁石崩碎,远方的楚还灵更是被震退十丈之外,紧紧扣住石壁方才止身,而内府一阵翻涌,极为难受,此势比之怨灵一吼不遑多让。齐品臣之前的气势比之此时,犹若逸丽湖波对怒海狂涛,洗天卷地。而模样更是大变,黑密的长发化为暗红,似血浓而凝,身形也胀大几分,比之前更显魁梧,上身衣物已被震破,以此可见其身之黑色纹案,隐隐泛光,其形极有规律,勾勒至颈,只余白皙面庞,而那双眼中闪耀的血色,杀意何其恐怖?令楚还灵根本不敢直视,瞧了一眼,心脏突跳,气喘不足,不禁惧然,同时又兴奋不已,心下大呼道:“这才是品尊,这方才是威名骇世的品世魔尊,今日终窥其真身,竟强至此,原来他一直封印着自己,在其面前,我何其渺小?而我又何时方能到此境界?”杂念抛开,只见齐品臣变身之后,舒展一番,便用右手,此时应算得是右爪,齐品臣用爪上那比刀刃还锋利的黑色长爪往胸膛出抓出五道深深的长痕,顿时腥血喷涌,而血浆并未喷洒于地,而是往空中一处飞去,凝聚一起。未几,血已止,再看,胸膛的伤痕已痊愈,毫无痕迹。齐品臣控着那团血精疯转,越转越小,约绿豆大小时,齐品臣将其取下,邪笑一声,落了地,拾起宝弓,闭眼深吸,其身之图案与弓纹正相应对,流纹暗转,图案隐去,盛气渐消,血发复黑,再睁眼时,与之前无异。
楚还灵恰时的奔上前来,不断打量齐品臣。齐品臣将手中血丹递与他,嘱道:“天下至宝,世间之第一补品,且收好。”楚还灵接过,细观之,不禁摇头,苦笑:“不想天幕魔血丹竟是这般由来。”齐品臣取出一套衣饰,样式与前套无异,边着边道:“莫看出处不雅,功效非同小可,大山兄弟吃下此粒,之前损去的血精即刻便能补回,不过魔血狂性极强,常人消受不起,而大山兄弟体格强壮,远却常人,料想应当能承受,若其能完全吸收,那也是他莫大机缘,体内融入魔血,于今后修炼和战斗皆有益好。”着衣已毕,二人便急急奔回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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