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周围,其他客人一声没吭早跑远了,还坐在这的就我们一桌。
“卷进去什么?讲讲,讲讲……”狗头最爱听故事了,乐呵呵问道。
我们几个来了兴致,连声催促老板给说说这是怎么个情况。
老板死的心都有了,声音发颤:“好汉爷,放小的去吧,我家里还有老小……”
“你怕个屁!我们是丐帮的,罩着你!”坏蔫儿张口就蒙。
“你们是丐帮的?”老板楞了,重新打量我们的造型:“……像……不是像……是啊,肯定是丐帮……可不对呀,你们是江湖人怎么不懂江湖事还问我……”
他絮叨得牛粪不耐烦起来,牛眼一瞪:“哪那么多废话,你说不说!”
“啊,说……说……”老板吓清醒了。
既然走不成,老板也就索性贴上“丐帮”了。
“这是江湖决斗啊,你们没听见么,刚才两人唱的是生死赞……江湖规矩,唱了生死赞,再饮了黄泉酒,就是死斗了,生死有命,皆为自愿,旁人不得相帮,不得报仇,不得搅扰,即便官府大都也是不管不问的……”
茶铺老板见多识广,对江湖事倒是了解个门儿清。
“这就是江湖!”
大家兴奋坏了,出来见见世面果然是对的,我们都被面前这最原汁原味的江湖情仇勾得热血沸腾,尤其牛粪,暴力对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跟看耍猴一样拍着桌子连声喊好鼓劲儿,不是柳儿跟坏蔫儿赶紧按下了他,估计两个江湖人士就得先手刃了牛粪祭刀。
“干了这口酒,你我多年的恩怨今天就做个了结!”
绰号叫什么飞燕刀的孙大文一手拎着刀,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个晶莹剔透的酒葫芦,痛饮一大口,又往地上洒了一溜,然后隔空扔给对面的仇人。
“这就是黄泉酒了,故老相传的江湖规矩,喝一口,倒一口,就算是祭过了阎王老爷,地府挂上号,死了有阎王爷在那头接着呢,也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茶铺老板还在解说。
“好宝贝!”坏蔫儿眼睛亮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贼,眼界还是有些的,这葫芦玉石磨制,一看就有年头了,色泽温润,光滑无暇。
“最好这姓孙的被打死,完事咱可别忘了把宝贝捡着……”坏蔫儿低声交代。
“哥你瞧着吧,这好东西天生就是咱家的,那货用了就是折寿,活该今天被捅死!”牛粪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茶铺老板猛翻白眼,那表情就是在说这帮都是什么人啊。
索魂剑方信抄住飞来的葫芦,同样喝了一大口,往地上倒光了剩下不多的酒,然后“啪!”的一声把葫芦摔得粉碎,从包裹里抽出自己的长剑,大吼一声“来呀!”
“我干!”坏蔫儿鼻子都气歪了,说不定能到手的宝贝就这么给糟蹋了,他心里已经把姓方的祖宗骂了十八遍。
“我家传的葫芦!!!”
对面一声惨叫,有人比坏蔫儿受的打击更大。
飞燕刀孙大文如丧考妣,怒火攻心,眼看手在不停颤抖,刀都拿不稳了。
“我跟你拼了!!”
他冲了过去,步履瞒珊。
……
……
宝贝没得着,但我们也心满意足。
打斗还是很精彩的,两人刀来剑往,虎跃龙腾,时而凝神屏气,时而大声呼喝,看得我们眼花缭乱。
决斗的结果连我们这些外道人都提前看出来了——孙大侠被摔了宝贝后明显精神恍惚,要不是玩了命的只攻不守逼得对方频频撤招,估计早就壮烈了。
那个方信稳扎稳打,终于瞅准个机会一剑贯喉。
葫芦男随葫芦而去了,临死前我还看到他伸出无力的手,方向是摔碎的宝贝。
人啊,不能有太多牵挂的。我挺同情死于葫芦的他,因为我也曾经差点死于猪下水。
赢家方大侠提剑仰天大笑,气势极佳,笑够之后在尸体上抹干净剑上的血,捡起对方的兵刃,又很隐蔽的摸出了尸体怀里的钱袋,被我看见了。
他站起来后,回身傲然扫视我们一圈,然后潇洒地收起兵刃转身扬长而去,衣襟在风中猎猎抖起。
观众就几个乞丐和一个茶铺子老板,但他还是做足了样子,就这点来说我们都想喊好,只是不敢。
夕阳下,我们目送着大侠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目光痴痴,意犹未尽。
虽然死了人是件挺悲伤的事,但是……这的确比在墙外偷听说书有意思多了。
柳儿一边念叨这俩钱花的值,一边偷偷摸起桌上的铜钱又塞回裤裆里,然后趁茶铺老板还没缓过来,带头发声喊就跑。
“喝茶不给钱!你们这帮臭乞丐……”等茶铺老板回过神时,我们已经跑远得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他就一个人,我们跑什么?敢要钱打不死他!”牛粪才反应过来。
“放屁,叫花子吃喝不给钱是本分,完事你还打人家一顿,缺不缺德!”坏蔫儿瞪了莽货一眼。
牛粪不敢废话了。然后他忽然又反应过来,恶狠狠看着我:“斧头你他娘不是能跑么,装,你再装!”
……
后来几天的路上,都是平淡到无聊的。
对了,除了坏蔫儿半夜起来撒尿发现狗头偷摸在鼓捣柳儿的裤裆。
“还找个屁,我昨个刚翻过,没钱。他睡觉时给藏别地儿了……神叨叨搞不懂他……”
坏蔫儿打着哈欠尿了尿又继续睡去。
那时我刚祭完祖,看着狗头吓得那傻样就想乐。
傻货,再翻下去你更傻,前天我就找到了……睡觉时怕我们偷,他给夹屁股里了,你拿是不拿?
总之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哥几个都不觉得枯燥,那场决斗一直是我们谈论不休的话题。
“痛快!真他娘的有样……”坏蔫儿回味无穷,然后更加坚定了去燕京城混江湖的决心。
柳儿讽刺他说你混了江湖顶蛋用?人家一指头就戳死你,连个能给你报仇的都没有。
坏蔫儿一脸鄙夷地看着柳儿:“怕球,大不了从丐帮混起呗,咱也算找到组织了……”
我觉得有道理,熟门熟路啊我们算是,就哥几个这身行头,进了丐帮也是堪称典范,再找不到比我们更乞丐的了。
“就这么定了,进城先找丐帮!”坏蔫儿得到我这个文化人的支持,显然信心大增。
谈笑间,我们终于望见了远处气势恢宏的城池。
绵延十几里的高大城墙根本望不到尽头,庄严磅礴的气息压迫得人腿在发软,城门处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似乎比我们一辈子见过的人都多。
燕京,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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