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听昨天值夜班的袁红说,他当时打了120叫的急救,来的时候,急的不得了,大男人,半夜还哭了,也怪叫人不舒服的。”
“真的?我听说是他咬的。”
“可不是,整形科的老歪说,血乎郎当的,连□□都不见了。”
“还整什么形?丢人现眼。”
“问了半天说,能不能将□□找回来,好歹给缝上去,假不假,说不定可以长好。”
“他老先生说被他吞肚子里了。”
我吓得脱下洗手衣,套上自己的衣服,连口罩帽子都没有摘,飞奔出去,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我有些仓皇地出逃,是因为我以为我偷听到别人的秘密。
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这样的事情,我在同龄的女生中显得不是那么轻灵,但是并不意味着我的心很迟钝。
但是我并不知道,我日日所见的表面下面,如同地毯以下的虫子,在肮脏地涌动。
我飞也似地逃回到科室,许医生看我的样子有些怪异,不过他好在他没有抓住我说什么。
我去病房里检查患者是否已经安全回来,麻醉师交给我绿色的麻醉记录表格,我麻木地将表格塞进病例夹中去,歪着头,坐在我的办公桌前,看上去一本正经地开术后医嘱。
李教授从我旁边经过,他的白大褂的扣子扣挪动了一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医生们都熟视无睹,没有人给他纠正。另外,他口袋里的额镜带子从里面挤出来,似乎不去抓一下就真的会掉在地上,我皱皱眉头,还是控制住自己说点什么的冲动。低着头,认真地开我的处方。
将病历拿到护理部的时候,我发觉护士们在窃窃私语。我的感觉同样很恼怒,我有一点理解刚才在手术室里李教授的表现了。
看来这个时候我们需要的根本不是分享,而是一个洞穴,如果可以,我愿意自己在瞬间石化。
就沉默成一只羔羊吧,千万别和我讨论。
可是还是有年纪大的何护士过来抓住我,“小朱医生,你们组的张教授,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什么?”我含糊着走开。
听见背后有敲打铁皮病历的声音,我知道我的冷漠总是会得罪一些人,而且护士们在背后也会议论我这个人不好打交道,而且或许她们会盘算着哪天会找个机会灭一灭我的气焰。
不过,我哪来的什么气焰?我又不是本院子弟,也没有高官的父母亲戚,连找个男朋友也那么没有眼光地选了一个外地农村的。
在这个科室里,我觉得大家给我几分面子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博士,而且我的老板在医院行政上面有个职务。
大家都是那么现实。
回到医生办公室,发现才一转眼的工夫,大家已经作鸟兽散了。
唉,这个时候,好像外科医生们的饶舌功能都消失了,看来看别人的笑话总是容易,但是若这个人离自己这么近,我们还真是始料未及,连开玩笑都没有兴致了。
我闷着头脱了白大褂,好了,终于可以下班了,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下楼的电梯里,我又听见那种隐晦的议论,若不是我已经知道,我不会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我听出端倪来了,这让我连胃都感到不舒服了,看来我是饿了,一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现在都十二点半了。在医院门口碰到张跃,张博士,他看上去有些羞涩,自从上次他在全科医生面前表态以后,他就一直在躲着我。他低了个头,假装没有看见我,我觉得有点好笑,这样的大男生。
于是刚才的那点不舒服被我的偷笑似乎又暂时抛到了脑后。
我在宿舍门口买了盒饭,突然有些想念起周国辉来。于是我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的电话却表明暂时无法接听。我刚刚消失的那一点不舒服又再一次涌上来。
我又打了两遍周国辉的手机,还是没有接通,这令我有些懊恼,不过我也没有时间一直懊恼下去,我歪在床上休整了半个小时,又要去上班了。
下午虽然没有手术,但是要办两个入院,两个出院,还有一个术前家属谈话和签手术同意书,再加上病房里永远随时可能出现的应急情况,也够我忙一下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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