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与程小晴的跟来,打乱了白无奎与唐再兴事先设想的杀朱瞻基计策。下手不容易,他们反而并不急于要取朱瞻基的性命。他们在等待汉王府杀手的来到,到时再见机行事,岂不轻而易举?可直至入南京城,也未等到刺客的出现。难道汉王会在他控制的地区内动手?那样岂不是更加暴露自己吗?白无奎与唐再兴怎么也想不通,除非汉王将远在南京的太子监控,而自己在京城直接与洪熙争斗,将他们分散开,一一打倒,是以并不急于要朱瞻基的命。赵政与程小晴对白无奎与唐再兴两人并无半点猜疑,否则恐会时时刻刻坐立难安了,又怎么能如此轻心自在?
刚至南京,尚未安稳就绪,就见方玉妍风尘仆仆而至,几年不见,她的突然出现,喜得赵政程小晴他们都瞧着她,张口却说不出话。
方玉妍泪籁簌而下,只听她哽咽奔向朱瞻基道:“殿下,皇上……皇上于昨夜子时驾崩了!”
“玉妍,好久不见,你怎么……怎么与我开这样的玩笑?”朱瞻基嘴上虽这么说,可心却似被猛地一锥,疼得他有些缓不过气来。方玉妍将信交与他,朱瞻基慌忙展开,上面写道:“太子殿下,皇上暴疾而终,为臣等竭力掩藏消息,望殿下速速回京继承大统,迟则恐生变。”是赵宗显的笔迹,方玉妍看了众人一眼道:“赵大人命我务必将此秘函交与殿下……”见到朱瞻基那悲痛样,她已是说不下去。赵政还当方玉妍在说笑,连忙将信拿过去,一看,知是乃父笔迹,绝不可能有假,显然,赵宗显为保万无一失,特吩咐方玉妍前来送信。至朱瞻基大哭出声,几人才松了口气。
唐再兴对于这一突然变故很是吃惊,镇定下来细思:倘若朱高煦当了皇帝,自己将不会受到信任与倚重,而依朱高煦的残酷毒辣的个性,绝容不下效忠先帝的遗臣。朱瞻基做皇帝虽于已不利,但至少还是特别的信任自己,会继续任用。本来他打算的是让洪熙先做他的皇帝,等将朱瞻基杀掉后,洪熙只能传位于其他无多大能力的子嗣,这样对夺得皇位就有胜算多了。可天从不愿,偏生那洪熙帝死得早。念及此,唐再兴说道:“殿下,现非伤心之时,还是速回京为要。”白无奎与唐再兴的心思不谋而合,他尽量让他的声音不变,道:“殿下,请速定主意,大臣们在京师等着你。”见朱瞻基仍然处于伤痛中,赵政便命随从侍卫赶快收拾行装,星夜赶向京城,而朱瞻基此刻脑子一片空白,连失两个至亲之人,让他承载重负,已完全没了思想,任由他们作主。他不相信一向健好的父皇会突然离去,肯定是汉王派人刺杀的,他心中生起一股无名之火,要将汉王吞灭方肯罢休。
一行人快马加鞭,为尽快回到京城,就取近道,也顾不上有没有埋伏,是否有生命的危险。估计如此机密之事,也无人知晓。奔走了几天几夜,未曾休息,过经山东境内。赵政道:“殿下,奔波了几天,兄弟们都累了,疲惫不堪,不如咱们休整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如何?”
朱瞻基身心俱疲,早已不支,但他仍想勉强支撑。
程小晴看出他的心思,道:“殿下,这一带群山环绕,树木丛生,易躲藏,剩下到京的路并无此佳处。”
朱瞻基点点头,随从护卫很快搭起了三个大帐篷及五个小帐篷,白无奎与唐再兴住一处,居左。赵政与朱瞻基睡一处,居中。方玉妍与程小晴居一处,位右。帐蓬外燃着篝火,一群护卫围圈守护。如此平静地过了两个时辰,寂静山谷中就闻流水淙淙之声,帐蓬内的几人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惊喊叫醒,所有人为防万一,均是和衣而睡,听得有刺客,立马跃起,手持宝剑冲出。唐再兴、白无奎、方玉妍、程小晴见朱瞻基没事,也就放了心。他们对视后点头,方玉妍与程小晴便守住朱瞻基,白无奎与唐再兴上前对敌。
刺客四人,未蒙面。一男三女,在微弱的月光下细看之,认得是朱瞻圻与唐赛儿的三位高徒叶无笙、阮丹凤、李金珠。白无奎对阵朱瞻圻,唐再兴与李金珠对阵,叶无笙与阮丹凤将几个侍卫一个个杀死。眼见护卫一个个倒下,方玉妍实不忍,两步跃上前与叶无笙、阮丹凤两人斯杀。她剑剑出狠招,这关乎着士兵的生命,不容她手下留情。这几年在江湖上的历练与数月来与朱瞻至一起时对剑术的研究,令方玉妍剑术大增。对付她们二人,她已不在话下。但存着不伤她们性命而只制住她们的心思,真要做到却是不易。要说唐再兴的武功远在李金珠之上,可以与唐赛儿一较高下了。在剑术上较唐赛儿可能逊色些,但内功修为上,却远在其上。对付李金珠绰绰有余的他要隐藏自己,在别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个一流高手,与李金珠周旋,而李金珠也是手软之人,他们两人更像是在练剑。各人都在作战,也无人注意到这一点。朱瞻圻与白无奎暂时相当,互为平手,双方对彼此的功夫不知底细与深浅,一时也不便使出绝招。不容程小晴多看,一道寒光在他们头上一闪,她忙用青霜剑挡开,幸喜此剑威力甚大,否则未必能将她这一剑隔挡开,来人正是唐赛儿,她轻飘飘着地后,道:“你怎么会拥有汉王府的青霜,你肯定与东厂是一伙的。”
程小晴有些慌乱,她最怕的就是有人在他们面前提及她与东厂的任何关系,她并不答话,刷刷两剑分扫唐赛儿左右两鬓。唐赛儿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避开后,将剑轻挑上扬,看似漫不经心,却力道十足。程小晴横剑眼前方,宝剑就是有不一般的地方,要是寻常剑定会被唐赛儿刚才一剑断开,且会伤着她的眉心。赵政先前还不着急,见唐赛儿来到,焦灼万分,可他的武功在她们面前太过低微,是半点忙都帮不上,只有干着急。就在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突袭而至,将朱瞻基与赵政掳走。唐赛儿撇开程小晴,迅速追上去。其余几人见此情景,均停手,尾追过去。那黑衣人点住朱瞻基与赵政的几处穴道,他们不能言也不能动。黑衣人将他们带到灌木茂密的地方,隐匿起来。唐赛儿追至,不见了人,想到此人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带着两个人逃得不见,武功造诣可谓高深莫测,自己绝难是其对手。明知他们就在附近,却不敢冒然搜寻,有一个绝顶高手,还有一个满是鬼点子的赵政,自己在明,他们在暗,准会吃亏,打定主意:先弄清对方实力,择日再待机下手。
此时众人均已追来,唐赛儿三位高徒都看着她,似乎在向她询问。唐赛儿喃喃自语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转身离去,朱瞻圻、李金珠、叶无笙、阮丹凤等也跟着走了。唐再兴、白无奎、方玉妍等四下寻找,待唐赛儿等走远,便大声喊叫。
黑衣人解开他们的穴道,嘴上一个劲儿地说:“这般娃娃,吵死人了。”赵政刚要起身,那黑衣人又道:“别以为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两个,被我挟制了。”
赵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他骗说有人寻来了,趁蒙面人不备,扯下他的蒙面布,大吃一惊:“花和尚,怎么是你?!”
唐再兴他们四人听到赵政的声音,飞跑过来,程小晴看到采花大盗花见香更是吃惊不小,才走一群狼,又来了一只虎。方玉妍行走江湖四年,知道许多武林中人所不知的异事,她知道这花和尚俗名汪谷通,乃百花山庄老庄主白破实师弟。汪谷通比白破实小二十多岁,性情古怪,放荡不羁,前些年他收服了采花大盗王也平,后收其为徒。汪谷通为让王也平勤心礼佛,这几年,自己化装成采花大盗,在各地行走,成全那些“花”,让被采花大盗伤害过的女子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化解她们对采花大盗的仇恨。
方玉妍忙下拜行礼道:“百花山庄第十五代弟子方玉妍拜见师叔祖。”
花和尚被方玉妍认出,只道不好玩,不好玩,不玩了,跳蹦着,消失在林木深处。把其他人都逗乐了,朱瞻基大为不解。方玉妍对他道:“师叔祖行事怪异,殿下不明白也在情理之中。”接着方玉妍向他们简略地说了关于汪谷通的一些事,众人都道有趣。
程小晴调侃道:“有人明明是侠客英雄,却不怕世人误认他为采花淫贼,有的人啦,就反过来了。”赵政听闻,就要掐她颈脖,她笑着躲开。
赵政一本正经道:“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快说,你的青霜剑从哪里来?从实招来,免受鞭笞之苦。”
“这把剑我一直拿在手里,你怎么现在才问?偏不说。”程小晴道。
“我又不是懂剑识剑之人,之前没注意过这把剑,再说就算注意了,我也认不出来它是把绝世好剑。”赵政道。
朱瞻基更为失落,自己欣赏看重的女子都不爱自己,一个个至亲之人也相继离开自己,得不到一个爱自己的人,难道自己真有那么差劲,一无是处?方玉妍见朱瞻基的神情,忙对赵政与程小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
“玉姐姐,告诉你这剑是怎么来的。半个月前,几个剑客深夜来求我爹,让我爹为其中一个女子医病,我爹见他们形迹可疑,并不相救。后来他们允诺愿意用青霜剑换那个受伤剑客的命,我爹被他们的义气感动,自然同意了。后来这把剑当然就属于我了。听说这青霜是永乐帝赐给汉王的,我想那几个剑客就是盗走汉王府宝剑的人。”程小晴道。
“这把剑如此贵重,你不怕那几个剑客再夺回去?”唐再兴问道。
“只要是宝剑,谁不想得到?会抢走这把宝剑的人太多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趁现在还在我手中,自然多使使了。”程小晴道。
“程姑娘,你公开拿出来用,不怕汉王府的人说是你盗了青霜剑?或是怀疑你与那盗剑的刺客是同一伙?”白无奎问道。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