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晴笑笑道:“汉王府早就知道是东厂的杀手盗走了宝剑,只是苦于未抓到刺客。至于汉王府的人是否怀疑程府与东厂为同谋,这个问题我从来就不关心,也不去理会。”
“记得半月前,也就是汉王府宝剑失盗的那天,我时不时去趟程府看你回来没有,遇到过两个年青人,一男一女。那个女子还与我说过话,为了掩饰她的杀手身份,还装着与你很相熟,为你的久未归而着急。她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可能是怕露出破绽。现在想想他们肯定是东厂五名刺客中之一了。也就是说,他们就是东厂的杀手。”赵政望着程小晴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回府后也没碰上他们。”程小晴加快语速,隐藏着自己内心惊起的慌乱。
朱瞻基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扫过众人,急问:“还有人呢?”见无人答话,他一个劲儿地往回冲,见平地上横竖躺着尸体,火兀自燃烧着,朱瞻基双膝一软,哭倒在地,赵政连忙跑上前扶住他,白无奎、唐再兴去拾了一批柴火,将侍从的尸首一一摆放在上面,点了火,不一会儿,便熊熊燃烧,红光冲天,迷糊了朱瞻基的视线。这些人追随他,忠诚他,直至为他而死,他们是那样的毫无怨言,到最后一刻关心的还是他的安危,这怎不令他肝肠寸断?一种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燃起,可能什么东西也难以令其熄灭。当夜,他命令继续赶路。
唐赛儿一行五人就在山的另一边搭脚,她对望着远处的山峰,又想起了五年前那不堪回忆的一幕。过了许久,她道:“现在朱瞻基那小子多了个武功高强的帮手,死拼,我们占不到一点便宜。用毒或迷药之类的,程小晴手中有克制迷药的舍清丹,菜饭中下毒了,她也识得破,你们说下一步怎么办?”
叶无笙道:“师父,刚才弟子去查探过,那位蒙面高手已经离开了,咱们就与他们拼斗,绝对可以杀死太子。”
短暂的沉默后,唐赛儿摇头道:“一招失手,便羞于第二次出手。”她转头对着朱瞻圻道:“三王子一向足智多谋,不知三王子有何良策?”
朱瞻圻本不打算说话,更不希望朱瞻基就此丢了性命。若朱瞻基一死,那坐拥皇位的岂非汉王莫属?这与他先前的期望背道而驰。他没有直接回答唐赛儿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们不觉得太子朱瞻基突然返京很奇怪么?”见他们都疑惑地瞧向自己,朱瞻基继续道:“太子留守南京,不奉诏不得入京,可现在却星夜往京城赶,本王猜想,京中出大事了。在这个时候,父王很需要我们,成败在此关尽时刻了,我们还是速速赶回京为上策。”
阮丹凤道:“师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跟他们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不如咱们先除掉太子,免除后患,剩余的一切不都好解决了吗?”唐赛儿不置可否地转向李金珠,征询她的意见。
李金珠一直暗暗喜欢着朱瞻圻,自然是站在他的这边,便大声道:“师父,京师出现****,正是用人之际,依弟子看,我们还是赶回京城援助汉王为好。”过了片刻,唐赛儿点头,几人便急忙赶向京城。
经过昼夜奔波,朱瞻基等六人已达京城郊外。赵宗显、金幼孜、于谦等大臣手捧金印,等候迎接太子。众臣见太子安然无恙地赶回,想到皇上新崩,一阵伤痛感慨,齐声呼:“太子殿下!”这一声呼喊,包含了多少酸楚与庆幸。一群人随后奔至洪熙帝灵前,朱瞻基当即便晕眩过去。赵宗显将内力输入他体力,片刻后醒来。太医把过脉道:“太子殿下无恙,可能是一路劳乏,加之悲痛过度,以致晕倒,静休几天就没事了。”他开了些补药吩咐内侍煎来。
于谦对赵宗显、金幼孜道:“太子殿下必须马上登基,否则迟了恐不好收拾,一场内乱避免不了。”两人都点头说有理。
金幼孜道:“可眼下太子脸色苍白,躺着都昏昏沉沉,站起来更是不能,更别说让他现在登基了。”众人干着急,赵政撞撞程小晴。程小晴早已想到用程归弃特制的百珍丸,让朱瞻基快速恢复体力精神,但又不能违背王铖的旨令:让汉王与太子双方平衡地互相内残!经赵政一碰,她便似突然想起,她很想看看一旁的王铖,想知道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她没看,不管也不想知道他有什么看法,反正她已决心那样做了。她取出药,喂到朱瞻基口中,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朱瞻基再次转醒,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很不明白自己在关尽时刻怎么还躺在床上。
这时景阳钟响起,朱瞻基惊恐问道:“谁在上朝,汉王吗?”于谦跪下道:“太子殿下,请速上朝登正统!”众人跪下,齐呼请他上朝登位,朱瞻基一颗心还在跳,他急步走出,群臣随往。
当唐赛儿等回至汉王府,朱瞻圻向汉王简说了行刺太子经过及他的猜想后,朱高煦大怒,赶忙召集府中高手,手持先皇永乐帝所赐金牌,带领他们便向皇宫而去。到得东华门,守门侍卫拦阻道:“太子有令,没有奉诏,任何人不得擅入。”
朱高煦一听,暗叫不好,太子难道已经回宫中,但他马上又想到可能是赵宗显等人在捣鬼,他亮出金牌大喝道:“见金牌如见先皇,还不快散开!?”侍卫一众人等只得收戟让道。有此牌在手,一路无人敢阻,但时间却担搁了一下,来至乾清殿外,即听到群臣高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宫殿。朱高煦心似被猛地刺了一刀,知道自己与皇位再一次失之交臂,他不甘心,疯了似的冲进殿内,见龙椅上坐着年轻的君主朱瞻基,他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略笑的表情似乎是在对他汉王无情地嘲弄。朱高煦对他怒目而视,真想就此将手中的刀掷过去,但有赵宗显、王钺两位高手在此,他不可能得逞。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几秒钟,朱高煦缓缓跪下,口呼万岁。一起冲进来的唐赛儿及汉王府中高手见汉王如此,便皆下拜后退出大殿,朱瞻基也松了口气,在他的内心深处,绝不愿旧事重演。虽然他一度认定自己父皇的死与朱高煦逃脱不了干系,但一想到汉王他打拼一生,一直渴望得到的梦寐以求的帝位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看到他那极度的失落兼绝望的眼神,朱瞻基心中着实不忍,道:“二皇叔如此着急入大殿,不知有何事请奏?”
朱高煦见皇帝态度谦和,语气回缓,如此见问,怨恨无形中消了不少,不过他的语气依然带点狂傲:“臣有一事不明,还望皇上告之。”
“二皇叔请说。”朱瞻基道。
“先皇仅几天没有上朝,为什么就换了皇帝?”朱高煦道。
“朕已拟旨布告天下:仁宗皇帝身体一向虚弱,偶感小疾至不能愈,而崩。”朱瞻基说这话时想到父皇肯定不是汉王所杀,否则他不会等到今天才行动,早就发难了。再者汉王是个直爽、敢做敢当的人,自己做过的事,从不绕回再拐弯抹角地发问。
“不知二皇叔还有何事见疑?”朱瞻基继续问道。
朱高煦答无,进列班。
朱瞻圻、唐赛儿、阮丹凤等十人立于殿外,只有等里面稍有所动,便会杀进去,拥汉王为帝。可好久过去了,里面却静悄悄的,这更让他们心焦。这时,赵政、程小晴、方玉妍三人说笑着回府,经过这里,见到他们,
赵政打趣道:“唉呀!我说王子、王妃,你们这是干嘛?这里风大,吹得人怪难受的,还是打道回府为上啊。”
赵政的话虽不入耳,但却让唐赛儿他们长久处于紧崩的神经松驰了些。朱瞻圻最不愿成为太子与汉王内斗中的牺牲品,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太过愚笨,即便最后汉王死了,他也不觉得已经报了仇,他要手刃仇人,要让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众叛亲离,最后在受尽痛苦的滋味再死去。
这次朱瞻圻不知道朱瞻基是否已设定了圈套,他们是不是已经钻进来了?他看看程小晴,似乎能在她那得到点什么指示,程小晴此时也正望着朱瞻圻,从她那平静如水的眼神里,他吃了颗定心丸,随即转头对赵政道:“赵大少爷不愧是英武俊朗的一代少侠,本人若是女子,也会甘心情愿地追随着赵大少爷,片刻不离!”他将后面的四个字的音提得有些高,程小晴立马脸红,而方玉妍似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要说风度翩翩,武艺非凡,位尊权贵,本少爷哪及三王子之万一。本公少爷若是女子,不仅时刻相随三王子左右,还会对三王子唯命是从!”说完,赵政还是发现自己吃了亏,朱瞻圻与李金珠、阮丹凤三位女子的情谊怎么能和自己与程小晴、方玉妍的情谊相提并论呢?朱瞻圻可以完全不在意他的三位女属下,可自己却视程小晴方玉妍她们比自己还要珍贵得多。
赵政觉得非但没有达到嘲弄朱瞻圻的目的,还无意间伤害了李金珠、叶无笙、阮丹凤三位女子。他下意识地看看她们,李金珠低头默无言,阮丹凤对他怒目而视,叶无笙提着剑指着他,开骂,被唐赛儿喝退。
朱瞻城与朱瞻圳在一旁讽笑:“有趣,真是有趣!”方玉妍见赵政落败的傻样,心中很是不快,对着赵政道:“有人为松缓神经拿你寻开心,你呢,明知人外有人,还奉陪?不知趣!”说罢拉着他就走。程小晴说不出是啥滋味,跟着他们离去。
朱瞻圻望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方玉妍的那句“人外有人”不就是暗指自己中伤人的功夫,岂是赵政可比的?赵政啊,赵政,从方玉妍、程小晴她们对你的关爱程度这点上看,我就永不及你!朱瞻城、朱瞻圳等人倒愿他们多说几句,一来,他们乐意听到赵政与朱瞻圻的争斗,二来,这里死一般的沉寂已快要令他们窒息,他们说话的声音在当时听来是那么的动听,只可惜太过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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