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顺天府出来,苏子谦邀了叶宁去参观他的武状元府。湛蓝的天空之中,漂浮着几朵云彩。阳光温暖而淡薄。苏子谦的武状元府坐落在风景如画的城南,朱门碧瓦,高墙深院,映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显得格外恢弘秀丽。
苏子谦早上吩咐了府中管家张伯将他与表弟二人的行礼从客栈取来。他本不在意什么黄道吉日,便不甚计较地乔迁新府。府内,飞檐斗拱,廊腰缦回,别有洞天。叶宁漫无目的地浏览,只觉府内广阔得令她都快迷路了。
苏子谦跟在叶宁的后面,看她进了花园,纤细翩然的身影穿过开满木芙蓉的碧水畔,沿着一汪春水向前走。此刻的叶宁褪去了方才公堂上那冷若冰霜的威严,欢脱得犹如一只轻舞飞扬的蝴蝶。空气里吹拂的风带来花叶淡淡的香气。苏子谦的唇角便含了一缕薄如雾霭的浅酌笑意。那个人仿佛是一束耀眼的光进驻了他的眼底。
垂柳依依,水光粼粼,叶宁眸光婉转,便看到旁边嶙峋的怪石旁有几株花儿开得正旺。花朵由七片倒卵形花瓣组成,七片花瓣的颜色各不相同,分别是红、橙。黄、绿、蓝、靛、紫,此花并无叶子,只靠长满细刺的茎杆托着,亭亭玉立。叶宁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花卉,一时好奇便上前伸手想要碰触。
“别动!”身后骤然响起苏子谦惊慌的叫喊声,叶宁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食指一不小心便被茎秆的细刺划出一道口子。她只觉指尖一疼,便有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急忙赶上前的苏子谦看到叶宁食指上的嫣红,皱紧眉头,不由分说地抓起她受伤的手指。叶宁疑惑着刚想挣扎,苏子谦沉声警告道:“别动,这花有毒。”
有毒?心头巨震,垂下眼便看到那渗出的血已经由红转黑。叶宁兀自恐慌间,那人把嘴凑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地吮吸起来。柔软细滑的唇舌吮住她的指尖,便有微微麻醉的快感从指尖瞬间漫到全身,心脏开始紊乱地跳动。
苏子谦一边吸一边把黑血吐在地上。然后又开始吸起来,循环了几次后,直至血液恢复鲜红。“好了,没事了。”苏子谦仰起头,用袖子擦去唇角余留的嫣红,“这种花叫做七色煞,毒性很烈,中毒之人两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刚才多谢你了。”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重新趋于平缓,叶宁好奇道,“这种毒花实属罕见,你怎么认识的?”她曾翻阅过不少医书典籍,并未见过有关七色煞的记载。
“我记得小时候青梅山庄种了不少七色煞,后来我爹觉得它花虽好看但害人不浅,便一把火全烧光了。”
叶宁微勾樱唇,眸光幽深。苏子谦曾说他来自青梅山庄,那时她也只是以为苏子谦是青梅山庄的弟子。他的爹爹在庄里能有如此权力,绝不是一般人。心思倏转,青梅山庄的庄主确实姓苏,难道……
“你是青笛公子?”
叶宁脱口说出了她的猜想。传闻青梅山庄的少庄主,英俊无匹,武艺超群,他能运用笛声驱使飞禽走兽,掌控人的七情六欲,甚至杀人于无形。因此被江湖人唤作“青笛公子”,本来的名字反倒被人很少提及。
“你也知道青笛公子?”苏子谦不置可否地一笑,“我忘了你来自绿柳山庄,江湖的事你又怎会不知。”
叶宁望着眼前那些妖冶的七色煞,微微有些失神。苏子谦转身道:“我去拿金疮药帮你止血。”
转头间柳枝垂拂,满眼醉人的一片翠绿,流进心底的沁凉。视线下挪,叶宁便看到几步之外的地上有件物什。走上前将那小玩意捡起细细端详。这是一个用木头雕成的人偶,又用彩笔做了描绘,于是眉眼分明,瑶鼻红唇,栩栩如生。木偶头戴状元冠,身着大红袍,像极了那日跨马游街的叶宁。
一个可能划过脑海,瞳眸中漾起温润的笑意,然后叶宁小心地将木偶藏进了她的衣袖里。苏子谦返回来的时候,眉目间有不易觉察地焦虑。叶宁佯装不知,望着苏子谦拧眉帮她上药包扎的模样,心间便升起一股不可言说的温暖。
处理完毕,苏子谦焦虑的目光在地上来回巡视,仿佛在寻找丢失的心爱宝贝。
“在找这个?”
苏子谦闻言回头,便看到那个木偶状元郎稳稳地站在叶宁的手心里,冲着他微笑。然后,叶宁看到苏子谦那双山溪般清澈、桃花般灿烂的眸子弯起,笑意沁进她心里暖洋洋的。
“收好你的状元郎。”叶宁走上前,将木偶放进苏子谦的手里,转身道,“我回去了。”
苏子谦静静地望着那抹逐渐消失的背影,然后低头看着木偶。他眸光温润如水,却如江河涌荡着莫名的激动,惊喜,恍惚。这木偶本是要送给她的,而她刚才意思是说让自己好好收藏?
缓缓步出苏子谦的府宅,叶宁的眉目间有丝不易觉察的异样,却是,轻轻的,如天空浮云,瞬即随风飘散。传闻青笛公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苏子谦温润如玉,哪个才是他?良久,唇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闭眼,长长的睫羽在眼睑投下一圈暗影。不择手段也好,温静如玉也罢,她要的仅是一个清新温暖的怀抱,和小小的一方净土,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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