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楼。
青楼,天字一号房,醇香的烈酒,温柔的美人。
酒已尽,人已醉,美人盈怀,风光旖旎。
小伤现在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他到这里来,绝不是因为浅显的无知,而是因为人内心深层的愚昧。他没理由,甚至也没想要寻找借口,他心里只是觉得一个人若将自己克制得太久,就越希望能发泄。
醇酒美人是他多年的积习,也是恶习,近年来,他本已忘却,但现在,他却不由自己的来了,他竟希望这种负罪的堕落能减轻他心里久抑的痛苦和烦恼。
美人叫红玉,她的皮肤亦如红玉般红彤彤的,湿润而细腻,她的眼睛媚而不妖异,在某方面看,她甚至像个圣女,可是她的动作却绝对像是个最**的娼妇。
在无颜,在悠悠,在飞雪,在楚楚面前,他都能克制,因为他内心深处在召唤他克制,可现在,却正是他想的。他甚至已经开始和红玉交欢。
他疯狂的动,红玉狂疯的迎合。
烈酒使他的思想麻木。烈酒本就可以使任何人麻木,可是他脑海里还是在闪现无颜、悠悠、飞雪和楚楚的影子。
这绝不是常人心目中的妄淫。负罪的堕落虽然痛快,良心的谴责却更痛苦,忽然他狂吼一声,离开了红玉的身子。责任使他终止了自己愚昧行为。
要想从罪恶的深渊中挣扎出来,并不是件易事。可是,他毕竟做到了。而每个人一生中无时无刻又何尝不是在罪恶中挣扎呢?做到了,就值得尊敬。
红玉吃惊的看着他,看着他丑恶的脸。
他的脸已因激动而扭曲,他的全身已因激动而颤抖,他的双眼亦如黑暗的深渊,里面似乎蕴藏着无至无尽的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红玉抱起衣服,跳下床,似见了鬼似的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经历过多少男人。她也知道每个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令人费解,莫名其妙的怪僻。有时那些怪僻对她也会产生不可抵挡的诱惑。因为她也同样有怪僻,人的本性中,本来就有渴望脱出常规的东西来来的刺激的心理。可是,面对这个男人,她心里却只有恐惧。
他来这里无论寻求的是什么,都绝不是来寻求刺激的。她看得出。
正如她到这里来,也许一开始只是为了卖身赚钱,她自己有时也觉得龌龊肮脏。甚至反感和厌恶,可是她内心深处有时也渴望这种奇怪的刺激这种特殊的生活。
这一点是人的本性,本无可厚非,可悲的是,她内心不安,也谢是因为受到社会即有道德的谴责,却不知为什么会有人类的道德,这道德是多么必须。
法制和道德永远是人类无可奈何却又必须遵守的秩序,因为人类只有克制才能相对而言,更加自由,只有谴责才能使我们向上。
就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人不懂,太无知,志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去嫖去娼。这还不仅仅是青楼、妓院、勾栏窖子……任何不去的,轻浮的滥情皆如是。
所以任何人都不必打着风流的,浪漫的,美好的旗帜,藏污纳垢的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论以前怎样,现在怎样,我们都应该觉醒这一点。而且也必将觉醒。]
小伤也许就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悬崖勒马。
酒醉心明白,在那一刻,他心里的任何执著其实都已清清楚楚了。
一个英俊执著的一定是正道。正道从某方面来说就是真理。
真理既不高尚,也不伟大,可是太多的人生活在虚幻中,能认识到的人却很少。
门本来是开着的。
开门和关门这完全取决于内心的愿望。嫖客和**的门虽然总地紧紧关着的,可是他们内心深处,却早已将这扇门打开。
一个看来很羞涩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她甚至有些稚气未脱,到目前为止,她所做的和她所思想的,还仅仅是这个社会教给她的。她还年轻,也许还未经过挫折,历过沧海,所以内心既不会有防线,也很少有自我正确的见地。等她像红玉一类的人见得多了。也许对这个社会本身的一面认识得多了,当然也就明白得多了。
可她却不能发言去指责和谩骂,因为谁也不知她们的。如此一来,渐渐的她们又清清楚楚,却又麻麻木木的去继续她们的红尘生活。
她们清楚了社会的现状,却并没有勇气甚至也意识不到怎样去变得更好。
小姑娘垂着头走到小伤面前,轻声道:“您就是铁心挚,铁大侠么?”
小伤从方才的激动中慢慢平静了些,看着小姑娘道:“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怯声道:“贱妾本不知道,可是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一封信,我就知道了。”
“信”?小伤不解道:“谁给的信?给谁的信?”。
小姑娘道:“贱妾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知道他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小伤忍不住问道:“现在他的人呢?”
小姑娘道:“走了。”说着话,她已将信递了过去。
小伤接过信,只见封上写着“铁心挚”字样。字迹潦草,显见写信的人肝里的笔墨并不多。拆开信,一张古铜色的纸上写着:“
阁下若是小伤,请于今夜到聂家祠堂,必有所获。
信封并没有具名,从字迹上小伤也看不出是自己所熟悉的人所写,但从信的内容上可以看出此人对他并无恶意。他又想起了和楚楚在樵夫家里时,那个相助他们的秘密人物,他们莫非是同一个人?此人似乎也不能确定他就是小伤,自己不是那青衣铜面人,除非故弄玄虚?
小伤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姑娘道:“已过酉时。”
这时小伤早已穿好衣服,又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道这家祠堂在什么样地方?”
小姑娘眨着眼道:“自醉月楼向左沿官道十里路便到。”
小伤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十里路并不远,他心须振作精神,到时才有能力去面对任何可能的局面。
现在,小伤已上路。
他并没有坐车。饱饱的吃过一顿之后,他不但有了精神,也有了希望。他相信那神秘人带给他的一定是好收获。“那究竟是什么收货呢?”他已忍不住开始去猜测。
雨在昨夜就已停,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一个人孤独的走在泥泞的湿路上,那并不表示他喜欢孤独。他这样走,也许是因为他希望能摆脱这种可怕的孤独。可怕寂寞。他希望的前途往往是热闹和繁华。
悲哀的是,这样走路的人,他前途的孤独和寂寞似乎永远也走不完。
小伤叹了口气。想拒绝自己去想任何事,却还是忍不住去想:“那是不是个陷阱?正如在那个废墟中的陷阱一样”?
他到了聂家祠堂时,天已黑去多时。他每一步行动都分外小心。他并没有直接走进聂家祠堂,而是在祠堂四周数十米仔细的搜查了一遍,等他确信绝无机关埋伏时才放了心。
这时月亮也冲破了乌云探出头来。月正中天。子时已到。他从祠堂的大门慢慢走了进去。
聂氏在此无疑也算是个大姓,里面牌位林立,前前后后有好几间屋子。可是里面只有牌位和残灭的香火纸钱,没有人。
整个下午都没有风的天空,这时却忽然有阵风吹来,吹起了地上的香灰纸线。小伤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这里没有人,当然就只有鬼了。
可是人坚像这世上绝不会有鬼神,正如天上绝不会凭空掉下金元宝来一样。
这时,漫天纸里部忽然幽灵般出现条人影。
但见他一身青衣,脸上戴着个青渗渗的青铜面具,青衣在夜风中飘舞。青铜面具在月光下发出妖异的光芒。
他息气森森的双目宛如夜的精灵,它虽无任何表情,却能使你血脉贲涨,汗毛直竖。
无论谁在此时此刻此地遇上此人,能不害怕的只怕很少,也许连一个都没有,小伤却是例外。
青衣铜面人。
小伤终于又见到了青衣铜面人。此刻他心里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他双眼里似欲喷出火来,怒目瞪着他道:“是你!”
青衣铜面人道:“是我。”
小伤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青衣铜面人道:“哪一切?”他似有些不解,但瞬即接道:“我只知道一点,我答应你的事,我已做到。”
小伤冷笑。
青衣铜面人目注着他,淡淡接道:“现在无颜已死,你也怨不得我。”
“什么?”小伤吸了口凉气,才能继续道:“你说什么?”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相信无颜真的已经死了。他感到自己握刀的手了冷,从手心一直冷到脚心。
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从现实回到了梦时,他双目虚空的望着青衣铜面人,喃喃低语道:“她死了……她竟死了……”
渐渐的,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无颜对他的重要远非楚楚可比。无颜会令他思念,楚楚却只是令他担心。
而悠悠也许是他的一个梦。
只有现实才是最真实的。现实也许不如我们梦想中美好,却令人倍感温馨和亲切,现实虽然平凡,有时甚至有些枯燥,可是所有美好幸福的生活,何尝不是从现实中升华的?
当人老将死时,他所怀念的往往并不是他曾经多么的风光得意,而偏偏却是现实中琐碎的点点滴滴,不管是挫折和悲伤,他都觉得甜蜜。
人的悲哀也许就是一定要等到失去时,才能意识到曾经拥有的可贵,而且一但失去世,往往就很难再拥有了。
小伤现在对无颜却已完全绝了望,人负疚自责,憎恨自己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世俗的偏见,她又怎么会离开自己?又怎么会死去?
他的嘴唇已咬得出血,怒瞪着青衣铜面人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她?她与你有什么怨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非要将我们逼到这样的地步?”
青衣铜面人冷冷道:“我并没有逼你们,我根本就没有强迫过你们做任何事,既使逼,也是你们自己在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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