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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筹备(1 / 2)

一、约法三章

奇妙得很,回到了太和街二十六号,居然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朋友们得到电话的都来了,见了面第一句,差不多都是:啊,回来了!回来了!回过头看到立群,又差不多都是:不辱使命,大成功!大成功!

陈诚当天晚上在汉口开会,他也赶来了。

我向他提出了三项条件:(一)工作计划由我们提出,在抗战第一的原则下,应该不受限制;(二)人事问题应有相对的自由;(三)事业费要确定,预算由我们提出。

陈诚回答得很干脆,件件依从。

我问他:事业费究竟可以有多少?请指示一个范围,让编制预算时有个标准。

他踌躇了,不肯说出个一定的数目,但他经过了考虑之后,回答了这样一句:国防军少编两军人,你总会够用了吧?

他这话似乎还慷慨,这表示着他认识到宣传的力量至少可以抵得上两个国防军。当时国民党的一军人,月费是在四十万元左右。

就这样,我便答应了开始筹备。请给我一个月的余裕,在四月一号正式开锣。

“不会是‘万愚节’的笑话吧?”他幽默地这样说。

“呵哈,四月一号是万愚节。”我也笑起来了,“但不要紧,我这话是今天说的,不是四月一号说的,决不食言。”

恰巧周公也来了。大家又谈到指导委员的问题。陈诚说他准备聘朱家骅、王世杰、陈布雷、谭平山、陈立夫;在陈立夫的名下特别加上一句说明:因为立夫是政治部的前身第六处处长。

我们向他推荐了沈钧儒

、陈铭枢,和当时尚未成为顽固分子的孔庚。这在后来,他只聘了陈铭枢,而回避了沈和孔。

周公向他说:你以前不是说,要聘沫若为指导委员吗?

我抢先说了一句:我现在已经做了你们的部下,不能再来指导你们了。

陈诚也就抢着说:那我们就不请你指导了。

二、人事和计划

政治部的组织,厅以下的规定是每厅二处,每处三科。因此,我和主任秘书阳翰笙在最初便只能按照这样的编制,来安排人事和计划。

第五处(依一、二、三厅的总次第)我们决定它掌管动员工作。其下第一科主要担任文字编纂,第二科担任民众运动,第三科担任总务和印刷。

第三科请尹伯休担任科长。除此之外,处长和另外两位科长,我们请衡老(沈钧儒)物色并权衡人选,结局是胡愈之任处长,徐寿轩(代表东北救亡协会)任第一科科长,张志让任第二科科长。

第六处掌管艺术宣传。其下的第一科担任戏剧音乐,第二科担任电影制放,第三科担任绘画木刻。

这一处的处长是田寿昌,他动员了洪深来当第一科长,徐悲鸿来当第三科长。只有电影制放科是因袭了前武汉行营政训处的遗产,由中国电影制片厂厂长郑用之兼任了第二科科长。

正在组织的途中突然接到“最高”的手令,要新设一个对敌宣传处,由三厅管辖,于是三厅便多添了一个第七处。处长,我们本来想请郁达夫来担任,但那时他远在福建,而工作又迫不及待,便只好改请范寿康担任了。

第七处也照例分为三科。第一科管设计和日文翻译,由杜守素担任。第二科管国际情报,由董维键担任。第三科管日文制作,由冯乃超担任。

这一批处长和科长以及许多的科员,如史东山、应云卫、马彦祥、冼星海、张曙……差不多都是知名的文化人,地位是相当高的。就如董维键博士,一般的人或许不十分知道,他便曾经做过湖南省教育厅厅长。以厅长而来就科长,可以说是降二级录用了。

当这样的名单拟出时,老实说,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大相信:这些先生们都肯来就职吗?然而结果,除徐悲鸿一人之外,竟毫无例外地都没有问题。单只这一事,也就尽足以使陈诚感到满意,而且惊诧了。但惊诧的倒不止陈诚,而是整个政治部,整个看肖神的国民党党官。

再说,就是徐悲鸿的不肯参加,也是有这么一段插话的。

徐悲鸿那时住在重庆,他接到寿昌的通知,不久也赶到了武汉。但他走错了路,他没有到昙花林来找我们,却跑到政治部本部去了。我接到本部的电话,赶去看他,正是吃午饭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坐在陈诚的办公室里面。

我们本来不大熟,寿昌那时也因事过江去了。一见面,我便感觉到调子有点两样,徐悲鸿呈现出一个不十分愉快的脸色。我把情形告诉了他,委婉地请他帮忙。悲鸿说:我不准备做官,我要到广西去,要挂我的名字也可以。他更补上了这么一句:我的名字就被利用,也不会用烂。我有点吃惊了。我劝他一道去找找寿昌。他说,要急于上火车,不去了。于是我们便只好分手。

这事情弄得我有点茫然。但我也并不是不能了解:这和我的出走长沙,不也是大同小异的吗?我揣想:悲鸿是可能受到了侮辱。“革命”衙门的气事实上比封建衙门的还要难受。看到陈诚把他请进了部长室,当然也是表示了相当敬意的。但这敬意明白地还不够。尽管怎样忙,为什么不派部汽车送他到昙花林,而要把他一个人撇下呢?请也不容易请来的人,请来了,却又被一股怪气冲跑了。

三、昙花林

昙花林在武昌城内的西北隅,在文华大学的对面。地方很宽大,房屋很多,但建筑都很旧,涂上的红油漆都已经快泛黑了。照名称看来,在前大约是什么佛教的建筑吧?这一段古我却没有工夫考过。政治部刚成立的时候,这儿曾做过本部。要经过一条很窄而长的背街才能到达,那条背街只能够勉强通过一部小汽车。大员们嫌交通不便,不久便乔迁了。于是这样大的一个地盘便留给了我们。场面真够大,大到尽可以在里面办一座综合大学。

地方尽管大,但三厅的人后来有一个时期却把它挤满了。

各处、各科和秘书室,在编制中正式的名额就有三百多人。加上附属团队:孩子剧团,抗战宣传队四队,抗敌演剧队十队,漫画宣传队一队,还有各科处的雇员、公役、卫士等等,合共总在两千人左右。此外制片厂的几百人和电影放映队五队驻在汉口的杨森花园,还没有计算在内。

空地很多,周围的树木也很多。附属团队在受着短期训练时,空地有时成为操场,有时成为戏场,差不多整天都有弦歌之声在浩荡地激扬着。我们的门禁并不森严,外来群众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是游戏场了。

但这个僻静的地方,不久便成了敌人轰炸的目标。当敌机空袭的时候,往往在周围投弹,也引起过不少的牺牲。

对面的文华大学是教会学校。因为隔得太近,怕遭殃,便在每一座房顶上画出一面大花旗,作为保护。当时日寇的空袭并不厉害,一切防空设备都有点近于儿戏。昙花林里面,政治部本部也为我们留下了一些防空室,是在空地中像坟墓那样用红砖砌成的。那只可避免一些破片的波及而已。

因此每到有空袭的时候,很多人不肯进防空室,随意在树下或者房屋里躲避一下了事。但也有极少数的人跑文华大学的,胆大者便讥刺为“跑租界”。

不幸的是有一位“跑租界”的却遭了殃。有一次文华大学的一座大教室当头中弹,好些人被炸死,其中有我们一位接近国民党的高级科员。

还有一次,是附近城外的一株柳树中弹。树下正躲避着几位公务人员,全被炸死。我曾经去看过。有两位的脑髓震飞了,只剩下一个空壳。那个**的目标当然也就是昙花林了。

这些人的生命真是有点类似“昙花”,但昙花林本身却是命长,敌弹一次也没有命中过。

四、孩子剧团

孩子剧团的隶属于第三厅,是在筹备中完成的,我自己认为是最满意的事。

这个剧团是在“八一三”以后上海的一个难民收容所里面的一部分小朋友们所组成的。差不多各省的人都有,年纪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只有八九岁,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些波澜曲折的经过,假使有人把他们逐一写出来,尽可以成为一部抗战的侧面史。可惜现在人是老早分散,资料也散失了。但有些小朋友,在今天已经成为大学教授或者钢铁般的战士,那是值得安慰的事。

这个剧团在上海的时候,曾经做过很多工作,或者到电台广播,或者到各处收容所里去轮流服务。因此,有一个时期,立群也和他们发生过密切的关系。那的确是一群天才儿童的集合,组织能力强,工作效率高,也很有机智,能适应种种恶劣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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