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敢。你宝贝儿子,在京师人皆尽知,谁敢惹啊。也就是逆子,不识大体,给你添堵添乱了。还望郡主大人宽宏大量,李翰林我在这儿向你赔罪了。”他向朱婷鞠了个躬,捡起地上的奏表副本。然后他摇摇头,兀自回府里去了。将朱婷等一干人晾在了府门外。
朱婷正寻思着是不是还要再闹下去的当儿,御前带刀侍卫卫之云,跟不死神鹰傅南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郡主,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卫之云拱手道。
“哼,你们是来做说客的吧。”朱婷气鼓鼓道。
“郡主你误会了,我跟傅先生正好路过此地。是以跟你打个招呼。”卫之云陪着笑脸道。
傅南冰望向龙之阳,“哎呀,这不是龙小少爷么?你可好呀?”
龙之阳刚才还嚣张的气焰,很快就被傅南冰给压住了。想起昨晚,要不是傅南冰,李思谊早就打死他了。他羞愧难耐,一句话说不出来。傅南冰已经到了跟前,悄声跟他说,“你已经忘记了昨晚的情形么?李思谊虽说落难了,可是你来找他家人麻烦。万一那天他又回来了,或者皇帝回心转意了,任命他当个大将军什么的,你还不得又遭他的罪?”
如此一说,龙之阳浑身直打哆嗦。想起昨晚的情形,一阵阵后怕。想必,将来,就算娘亲给自己撑腰,也抵挡不了李思谊的铁拳。娘亲是朱家的人,他李思谊也算是朱家亲戚的后代。到时候,恐怕讨不到好。他叹了口气,说,“算了,娘亲,既然他家跟他断绝了关系,我们还是先回家吧。等找到他本人再做打算。”
朱婷思怔片刻,微微颔首道,“好吧,就暂且放过李家人。待将来找到李思谊再做打算。”
傅南冰又在龙之阳耳边道,“慧儿已经回保定府了。她让我传话给你,如果你不乖,再到处惹是生非,或者找昨天晚上那个可怜的民女苏小小的麻烦。她就再也不见你,不理睬你了。”
“哦哦,我一定听慧儿的话。”龙之阳浮肿的脸上,居然现出狠幸福的表情。
“看来,他是彻底地受到慧儿这个妖精的迷惑了。”傅南冰心里暗暗道。他朝朱婷拱拱手,也不说话,拉起卫之云的手,“走,陪我喝酒去。”
安阳,为彰德府府治所在地,是华夏历朝古都。约前14世纪,商王盘庚自奄(今山东曲阜)迁都于殷(今安阳市区小屯村),安阳遂为殷商国都。殷商王朝,在此历8代、12王。
到曹魏时代,安阳所在的邺城,成为北方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极度繁荣,是古冀州的州治所在地。北周大象二年(580年),杨坚辅政。相州总管尉迟迥不服,发兵讨杨坚兵败自杀,杨坚下令焚毁邺城。好端端的一座古城,就这样毁在未来的隋文帝杨坚手里。
唐亦为相州,宋金为彰德府,沿袭至今。安阳为赵王朱高燧的封地所在。朱高燧为太宗皇帝朱棣的第三个儿子,他在安阳统领的卫所军队,人数超过十万人。朱棣的第二个儿子,封地于山东乐安的汉王朱高煦反象毕现。但作为朱高煦老弟的朱高燧,却迟迟不见响应,仍在作壁上观。
李思谊仓皇南遁,终于一路有惊无险的到达安阳。寻了僻静之所,治疗自己及陈干烈身上的伤,闲暇之余,钻研叶孤心的白云剑谱。陈干烈本为锦衣卫军士,惯常使用锦衣卫官刀。如今跟李思谊亡命天涯,他也改为用剑了。李思谊帮他买了一把普通的那种很便宜的精钢长剑,跟他一同研习天外飞仙。
陈干烈冰雪聪明,于剑术一道,居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怀疑天外飞仙的合理性。纵身飞跃,于半空中出剑,非轻功绝顶者,不能演练得如行云流水,淋漓精致。关键在于,这招的目的,是要从天而降,刺入敌人的眉心,一招毙命。大多数成名剑客,都是平直的,用自己的剑,直接贯穿对手咽喉的。这样更直接更有效。因此,这个天外飞仙,是不是,本来就是错误的思路?
李思谊惊讶,你竟敢,你竟敢置疑叶孤心!叶孤心跟西门俊玮紫禁之巅一战,世俗间绝大多数人无缘得见真实场景。就算李思谊所知道的情形,也是道听途说。他突发奇想,难道,真的是他错了?这招天外飞仙,看起来极美,极其的优雅。可是起点错了,就一错再错,满盘皆错!
陈干烈犹在思索,他说,“就说擎天一剑吧,要有个起手式。那个姿势,也绝对的完美无缺,充满了美感。但是,我们出招,是要杀人的。不是公孙大娘,不是跳舞给旁人看的。”他双手托腮道。在齐风劲的麾下,他有幸得以观摩过齐风劲的擎天一剑。
李思谊开始演练剑招,他左脚出半步,右脚跟上,滑行。右脚为中心,站稳,手腕抖出,力贯全身。剑平平推出,要领仍然是戳,不能有一丝的犹豫..
“对了!就是这样!”陈干烈跳了起来,欢呼雀跃道,“虽然没有美感,但很直接,要点是快,不拖泥带水。你不发现这样,要比天外飞仙更直接更有效么?”
“嗯嗯,看来你有学剑的天赋啊。如果那晚我扔下你一个人逃跑了,我也悟不出如此高深的剑式。我李思谊永远也成不了使剑的高手。”
“这显然不能再叫天外飞仙,该叫什么好呢?”陈干烈问道。
李思谊的心里,油然而现一个身影。她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他只见过她两次。第一次,远远的观望,甚至连她的眉目都看不清楚。第二次见面,就听说了她再次遭遇的人间惨烈事。她是莫云娘。此刻她在哪里,皇帝会怎么做?他忍不住念出陆游的诗句,“翩若惊鸿照影来。”
“就叫惊鸿一瞥,如何?”出剑者,翩若惊鸿照影来,剑已经刺入敌人的咽喉。敌人来不及仔细思考,来不及看清楚。惊鸿一瞥,已经到生命的尽头。陈干烈原来也懂得点诗意的啊。
实际情形就是这样的,剑无定式。那些绝世的剑客,都是从这个起点上,开始提高自己剑术上修养的。只是一瞬间,李思谊已经跻身十大高手了。而陈干烈,此前籍籍无名。但他只要剑招一出,便闻名海内,令人不可小觑。
那仅仅是个开始。白云剑谱跟凌未风所学到的后世流传的武当剑谱,实际上是大同小异的。同样要面对轻功、内功修炼等必经之路。李思谊寻思着,要找一处更为适宜修炼轻功、内功的去处。在他还没想好之前,他决定要替莫云娘,讨还点公道。
凌沐浴,是一个乡村屠夫。这个屠夫,并不像当年令韩信受胯下之辱的那个屠夫一般的粗鲁,没文化。他白白净净,看起来也人模人样。其他参与侮辱莫云娘的地痞流氓,是邓二狗,莫开颜,周发,李起铭。邓二狗在路边给人算命,靠骗点小钱谋生。周发是牛车车夫,李起铭,莫开颜,游手好闲,在街上捞偏门。他们都是安阳黑道上的混混。
“还记得莫云娘么?”李思谊一脚踢翻凌沐浴的猪肉摊,手中剑已指向了他的咽喉。凌沐浴无言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李思谊出手如风,陈干烈叫了一声,“主人!”
剑已经抵在凌沐浴的咽喉下,寒气直逼他全身。李思谊停住了,“何事?”
“每当你杀人的时候,都认为他们该杀。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是不是真的必须这样做?”
“按大明律例,****妇女者,杀!”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杀人,都无济于事。有没有考虑过,给..给他们一次机会?”
“给这厮一次机会?给这畜生一次机会?”李思谊愤怒地问自己。莫云娘失声痛哭的惨状,人间的疾苦声,声声入耳!
“我是畜生!我不是人!”凌沐浴痛心疾首道。
李思谊刷刷刷,瞬间出剑,已经在他下身划了几道。他只觉得下身冰凉冰凉。一霎那,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如坠万丈深渊。他出于本能,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胯部。他发现,只不过是裤子被削掉,命根子还在,还是好好的。一惊一喜之间,他已经失控,屎尿齐出。双腿一屈,瘫软在地上,号啕大哭。
一个人只有命根子面对着别人了,才会看清楚自己,看清楚一些事情,才能明白礼义廉耻。李思谊冷冷说道,“暂且饶你一条狗命。他日倘若再作奸犯科,定来取你项上人头。”
邓二狗,莫开颜,周发,李起铭等人,都聚于邓二狗的家中。涮锅洗碗,正等着凌沐浴杀好了猪,取来新鲜的猪下水,烫着吃酒呢。
“还记得莫云娘么?”李思谊重复着同样的话。他跟陈干烈出手,将四个地痞流氓打成了猪头。全部滚躺在地,不断地惨呼求饶。
“暂且饶你们一条狗命,他日倘若再作奸犯科,定来取项上人头。”
《只影相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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